除此秦芷岚之外,太后还下了另外两道旨意。
第一道旨意是五公主容瑾月,赐婚于太后母族陈氏嫡系次子陈青梧,着十月中完婚。
第二道旨意则是太后母族陈氏女两人,陈锦意和陈临雪,年十七,赐婚给太子做侧妃。
这两道懿旨一出,不止满朝文武臆测纷纷,便是东宫幕僚们也跟着猜测起太后的用意。
“赐给太子做侧妃?”齐锦眉头一皱,有些想不通太后想干什么,“皇上当初想给太子赐婚,都是先过问太子的意思,太后一上来就把陈家两个女儿弄进东宫?太子的后院应该轮不到太后娘娘干涉吧?”
“太后祖母的目的显然不是侧妃位子这么简单。”八皇子抚着下巴,清俊眉眼浮现深思,“五公主嫁给陈氏,陈氏女入东宫,还有一个秦芷岚嫁给晋安王……太后意欲何为,好像已经摆在了面上。”
东宫书房里,容淮书站在案前低头研墨。
书案上堆积着两摞奏折。
谢麟正在给太子挑选奏折,一身绯色官服尽显俊美潋滟,抬手举足都是世家贵公子的风范,连说话的语调都透着贵公子优雅:“八皇子心思越来越灵敏了,居然能猜出太后的用意。”
八皇子瞥他一眼:“谢小国舅这是讽刺本王?”
“不敢。”谢麟欠身为礼,“臣说的是真心话。”
容苍埋头批阅奏折,对几人的讨论充耳不闻,只是在听到陈氏女入东宫时,棱角分明的侧颜无法克制地浮现几分厌恶疏离之色。
七皇子沉稳地开口:“谢小国舅是长辈,打趣两句不算什么,八弟要虚心接受才是。”
八皇子听到这句话,默默看了一眼容苍。
虽然按照辈分,在场之人都是谢小国舅的晚辈,但只有太子跟谢小国舅关系最亲近。
容苍成为皇后嫡子之后,谢麟可是他名正言顺的舅舅,只是谢麟年纪跟他们相仿,好像没人特意提及这个问题。
“齐世子不是还没成亲吗?”姬紫衣摇着扇子,悠哉悠哉地开口,“不如把陈氏女迎进忠义侯府供着,如此一来,便可直接让太后目的落空。”
“姬少主不也至今未婚,怎么不把人迎进琅琊城去供着?”齐锦没好气地瞅着他,“虽然人不是太子要的,但我作为臣子,公然跟太子抢女人,岂不是犯上不敬?本世子嚣张跋扈是一回事,该有的分寸还是有的。”
容苍目光微抬,嗓音清冷:“若你真的愿意把人抢去,孤免了你犯上不敬之罪,且任何人敢找你的麻烦,孤都给你兜着。”
“……这倒不用。”齐锦连忙摆手,“不过我觉得七皇子和八皇子可以一人领一个回去,替太子殿下分忧解难嘛。”
八皇子连忙后退两步:“母妃会打断我的腿。”
“诸位不必操心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殿外忽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众人转头看去,见楚云绯带着两个侍女走进来,连忙行礼:“参见太子妃。”
“不必多礼。”楚云绯笑意浅浅,抬脚跨进殿门,“太后娘娘给容苍赐婚,是我们夫妻二人的福气,证明太后心里想着我们,想着容苍这个孙子,你们着急什么?”
容苍抬眸看去,只见楚云绯在宝蝉搀扶下走进来,面上带着惬意悠闲的笑意,看起来丝毫没有被太后所赐婚事烦恼的样子。
容苍起身,扶着她走到自己身边坐下:“看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来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
“倒也没什么应对不应对的,既然人是太后赐的,我们还能反抗太后不成?”楚云绯说着,冲着容苍盈盈一笑,“太子殿下该笑纳才是。”
容苍:“……”
楚云绯目光一扫,环顾着眼前几位年轻才俊:“顾倚栏这几天没进宫?”
“太子妃怎么对那个花魁念念不忘?”齐锦皱眉,“他这几天真是乐不思蜀,京城各大青楼无处不去,听说暗中已经掀起了一股断袖风,不少达官权贵私底下都开始养小倌了。”
楚云绯微微挑眉:“他的本事还真不小。”
“顾倚栏本事确实不小。”谢麟温和一笑,看向齐锦,“表面上搅得青楼楚馆风生水起,南风馆生意都好了不少,但暗地里搜集到的情报也不少,齐世子千万别拘泥于表面那一点光风霁月。顾倚栏这样的人若用好了,以后将是太子殿下一大助力。”
“我认同小国舅的看法。”楚云绯点头,“为君者该知人善用,治理天下需要忠心能干的大臣,但天下并不都是光明坦荡,见不得人的阴私多得是。顾倚栏长袖善舞,擅长跟三教九流打交道,把他收为己用,他可能会比光明磊落的忠臣起到的作用更大。”
一番话不疾不徐落地。
容苍没有言语,也不觉得意外,因为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妻子。
而七八皇子、谢麟、齐锦和容淮书几人,却不由对她投以异样的眼神。
这段时间在东宫议事,他们已经看得出太子妃在太子心里的地位,也明白太子妃从不是时下那些只知知书达理、端庄贤惠实则毫无主见的女子,她有自己的想法,在政见上常常有独到的见解,太子认同她,他们也觉得她的通透少有人能及。
此时听她说起顾倚栏,更让人诧异无比。
寻常人眼里,青楼勾栏是下九流之地,顾倚栏这种刚来京城就想对太子自荐枕席,唯一的用处就是以色侍人的美貌男子,在很多贵人眼里,是比蝼蚁还低贱的存在,看一眼仿佛都脏了他们的眼。
楚云绯却说他是可用之才?
谢麟嘴角溢出一抹笑意,或许直到此时,他才真心觉得太子妃是容苍慧眼识珠之下娶来的妻子,唯一可以配得上太子身份的女子。
跟时下他们认为的家世般配或者郎才女貌都不一样,而是一种能力和认知上的般配。
“太子妃所言甚是。”他缓缓点头,“臣也觉得顾倚栏是个可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