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日午后,念慈来到了郊外的狼庄,狼庄位置荒僻,附近方圆几里都没有人家,也就是此刻天气晴好,若是换做阴森的夜里,豢养的群狼对月长叫,别提有多骇人。
兽奴符升知道念慈要来,早早地便站在庄门口等候,他拉开车帘,恭敬地问道:“小人符升,见过梁孺人。”
念慈微微笑了笑,伸出手:“不必多礼。”
念慈走下马车,她环顾了下四周,问道:“怎么只有你来迎接,仙阙婢呢,为何我没瞧见她?”
符升忙道:“回孺人,仙姑娘去集市上采买东西了,估计还得一个时辰才能回来。她知道您今天过来,特地吩咐我给您沏了新压的茯砖,劳您小坐等等。”
念慈颔首道:“知道了。”
踏进庄门,迎面便吹来一股裹挟着兽臊的风儿。符升对掩住鼻子的念慈赔笑道:“孺人,说起来像您这么尊贵身份的人来狼庄,还是头一个呢。”
念慈烦恼地看了看四周:“是吗?我听说这狼庄已经设下了十几年,被秘密带到这处决的没藏家政敌,有许多都是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如此看来,我的身份也不过是泛泛之辈罢了。”
符升眼中微微一沉:“孺人说笑了,那些人自打进了这庄门,仕途荣辱,名利金钱都会变成前程往事。一滩用来喂畜牲的死肉,哪能与您相提并论?”
狼庄占的地盘倒是不小,念慈人生地不熟,只得紧跟着符升的步伐前行,只是这会子却觉得越走越不劲。
她蹙着眉头,微微疑道:“符升,我们一路走来,路过了两间堂舍,为何却不进去?我总觉得这越往前走,腥臭味和血腥味就越重,莫非咱们是距狼圈越来越近了?”
符升微微一滞,嘴角露出几分深邃的笑意:“孺人不知,前面那两个堂舍是库房,并不是休憩的地方。至于这狼圈离得近与不近,您都不用担心,有小人领着,您只管跟着走便是。”
念慈轻吁了口气,扬了扬纤纤玉手:“好,你继续带路吧。”
且又行了一会,符升终于在一堵大门前停下脚步,然而此刻兽噪味已经浓烈到让念慈觉着作呕,并且门那头隐隐传出些让人不安的动静。
“孺人,咱们到了。”
符升森森然的一句话,让念慈的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恐惧感,她双眼一沉,谨慎沉吟道:“这……这里是待客的门厅?符升,这狼庄里的气氛和味道,委实让我觉得难受,要不我还是折回去,在庄外等仙阙婢吧。”
“都走到这了,孺人此时离开不合适吧。”
符升猛地转过身,一把抓住念慈的胳膊,打开门栓,便将她给推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让念慈惊呆了,二十来只灰狼正在趴在地上熟睡,虽然他们此刻没有睁开那双令人瑟瑟发抖的眸子,但是也足以让一个弱女子吓得魂飞魄散。
念慈双眼一黑,整个人都陷入了震惊与恐惧的涡旋,等她晃过神来时,门外已传来令人绝望的栓门声。
念慈的声音焦急到失颤,她拍着门厉声下令道:“符升,你做什么?赶紧把门打开!放我出去!符升!”
符升隔着门冷笑一声,淡漠道:“嘘,孺人你小点声,这些狼正熟睡着,你若是安静点,或许还能多活一会儿,但若是把它们给吵醒了,那您马上就咬得被七零八碎了。”
念慈恨声道:“是谁命你来害我?是主母吗?”
符升道:“你都要死了,知道是谁害你又有意义?孺人,我奉劝你下辈子啊,可千万别再像今生这般攀龙附凤,承欢权贵了,你命贱,受不起。”
符升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念慈扒着门缝,身体紧张到绷紧:“你别走,你把门打开!你别走……”
身后忽然传来一记哼哧声,念慈身子微微一晃,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她紧紧捂住嘴巴,缓缓地转过身,发现已有两条狼从熟睡中醒来,并且伏着头打量着她。
遇见狼是不能手足无措,逃窜尖叫的,因为这样会被当做是逃跑,而激发它们的捕猎野性,念慈在大夏生活了多年,深知这一点。
她努力地平复着绝望而又恐惧的心情,向后退了两步,微微抬起双手,并与那两条狼紧紧的对视着。这一举动在野兽眼里是有蓄势待发,准备进攻的意味的,两头狼见了,还真有些被唬住,一时不敢上前。
然而念慈明白,这样的对峙,只能用来拖延时间,并不能在这个狼圈里保全自身。果不其然,旁边的狼受动静的影响,一条又一条醒来后,这些吃人的猛兽也开始发起了大胆的行动。
为首的头狼生的结实强壮,他呲了呲锋利的牙口,吐了下赤红的舌头,哼着气向念慈逼近。念慈见状,崩溃的心弦终于开始溃散。她扶着墙,双腿颤抖着,凄凄眼泪已在眼眶打转。这失了对抗气势的人,在狼的眼里瞬间便没了威胁,那头狼旋即引颈长嚎一声,猛地便向念慈扑去。
就在念慈崩溃抱住脑袋,蹲下等待死亡时,仙阙婢飞身入圈,于半空中就挥鞭打向头狼:“畜生修要伤人!”
那软鞭直如天外游龙,矢矫而至,一记正中头狼鼻尖,打得那狼翻了个跟头,面门流血,嗷嗷之叫。
群狼见状,便纷纷发起性来,欲群起而攻之,仙阙婢倒也不惊慌,舞起那一丈玉锦鞭便向它们打去。长鞭如一条游蛇似的游窜于狼群里,每落之处,皆能听到惨叫。
为了尽快挫杀群狼的锐气,仙阙婢身形急走,猛地一鞭甩到头狼身上,缠住它的腰腹便重重摔到墙上,霎时那狼便口流鲜血,一命呜呼。头狼被杀,其他的喽啰自然也吓得向后退步,个个都丢了方才嚣张的杀意。
死里逃生的念慈渐渐缓过劲来,她在仙阙婢搀扶下起身,感激涕零道:“多些仙姑娘相救,你若再晚些回来,我恐怕就尸骨无存了。”
仙阙婢收起鞭子,盘回腰间:“我因一时疏忽致孺人于险境,已然自责得紧,你若再谢我的话,我可就无地自容了。这里不是谈话的地,你快随我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