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月初十弱女复仇师徒爱恨毒医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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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啊!”苏施心中痛呼,凝了心神,拼死将前方拨开,在人墙中被挤得东倒西歪,但仍旧往里头钻,忍着众人的磕碰、谩骂才终于冲进中心——那儿有她的师父!她爱的男人!
张从古带着几个人如同天神立在对面,对江朗亭宣判。
苏施只见师父跪在地上,遥遥瞧着已经是十分心疼,疼得她都要碎了。
他仍旧是那身月白衣衫,只是领口略略敞着,露出被抓出了血溜子的脖颈,那头也低低垂着,鼻尖仍旧很是坚挺,但仿佛此刻成了纸糊出来的,一戳就破。那双眼也紧紧阖上,嘴唇紧抿,睫毛都不曾微微颤抖,不论得个什么结果都无动于衷,似乎真的是认了罪,也认了命,干脆一心等死。
江朗亭那脸庞上清晰是女子的指甲印,凝在白皙的脸上极为惹眼,这一巴掌仿佛也抠在苏施脸上,教她翻江倒海的难受。
但她赶紧跪在师父身旁,摇着他:“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我不信你能做下那等事!怎么一句话不说就都全部认了!怎么能认了!”
江朗亭仍旧是不说话,也不睁眼,苏施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她强扒起师父那颗脑袋,捧着消瘦的双颊问着:“师父!你说话啊!我是施儿!我是你的施儿!”
苏施不明白,那日跟师父一同掉下悬崖,今日才好,江朗亭早间说要出去一会儿,结果现下就被告知是天人永隔。她不明白,这中间是出了什么事?师父为什么不辩解?明知道这伙人可都是乐于成全,他自己还一心求死,为什么?
张从古见苏施跪在那儿哭得凄凄哀哀,便与身旁几位解释:这施施少主乃是江朗亭的徒儿。然后他走来,苏施赶紧揽住师父,手中一柄剑也要出鞘,却被师父一把按住。他那安静的睫毛也抖了一下,几不可闻听见他说道:“别乱来”。
苏施眼睛喷着怒火,张从古暗暗冷笑,对她道:“少主,您只怕不知,你这师父不仅是亵渎师娘。昨儿我替我儿提亲,哪知他一口回绝……”话未说完,便听苏施朗声答道:“我不愿意。”
张从古不知她这般直截了当,闻言脸上是神色一变。人群之中,立在前排的张衡之也将手上的长剑攥得死紧,眉头深锁,只待听她陈述因由。
张从古心疼爱子,但纵使恼火也忍下了,微微一笑,道:“施施未免太心急。你怎就不好奇他为何这般利索地替你拒绝?”
苏施心头一跳:“为何?”
“为何?这我可说不出口,得你师父自己说才好。”
“因为——不惟有师徒之谊,我对你,更生出了男女之情”。江朗亭十分镇定,每个字都咬得极清楚,他抬起头直直地盯着苏施。
众人一片哗然,张衡之那双眼睛更是几乎就要掉出来——江朗亭爱苏施?他爱自己的徒儿?这算什么笑话!
看到下一幕你侬我侬的情形,他干脆掉头就走。
江朗亭原本没想过就这般吐露心意,他深知苏施的身世,生怕冒冒然地教她紧张,教她无措,被她拒绝。可是,此番凶多吉少,自己恐怕压根就见不着明天的日头,还有什么可怕呢?更怕她不知道吧——此生也得有一回,哪怕是最后一回,他能表明自己的真心。
揣着这副心思,话毕他便十分诚恳对上徒儿惊讶的双眼。
苏施惊讶,当然十分惊讶。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一厢情愿,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所以,她爱得自作主张,爱得小心翼翼,自认十分谨慎不曾叫师父晓得,因为怕他有负担,怕他觉得不自在,怕他不想再见自己,最终两个人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熟料,师父蓦地吐露了真情,并且是在天下人面前,十分坦荡。
她又是欢喜又是震惊,一颗脑袋也仿佛不再是自己的,晕晕乎乎只记着当时开出了满地花香。
他也喜欢我!原来他也喜欢我!真好!真好!
原来这场感情中并不只是我一个!这么巧!
苏施颇为自弃,并且敏感多疑,江朗亭待她如何好,也不敢胡思乱想,只当这是一位好师父。她从不去猜此中他对自己有几分真心,如今真是出乎意料——原来两个人都动了情。
在这场爱情里,有幸遇见你——真好!
凤凰带了月牙儿从高昌赶死赶活终于到了朔玦山庄,一问才知大家都在别院。凤凰心急,于是施展轻功到了宅子,方到场便是听见江朗亭剖心挖肺的告白,将他差点从半空中惊下来,稳住心神落在人群,便瞧见苏施与她师父含情脉脉,两两相望,如入二人之境。
月牙儿轻功不佳,勉强行了一会儿,便真气不足从空中一头栽下来,这赶巧不巧刚好摔在一个男人脚边。她一抬头,便瞧见是一位锦衣华服的英气少年,眉目端正,面带愠色,身后还带着两个小厮。
月牙儿这般一摔,那挂在两鬓的面纱扣子便松了一只,不知哪里来的风儿善解人意,就这么好心一吹,将她面纱扬起,露出一张十分清秀的脸庞:两弯蛾眉浅入无,荔枝眼儿漾水波。目光明亮,颇为剔透,衬得整张脸上始终蓄了些灵气。鼻尖小巧,双唇莹润,一说话就露出两排皓齿,一开口话音便柔和悦耳。齐腰长发委顿地上,如同上好的墨色丝绸,只是不曾戴着任何装饰——倒是与苏姑娘颇有几分相像。
这念头蓦地从心底爬出来,叫张衡之真是恼羞成怒:方才见她与师父缠绵悱教他又妒又恨,又为自己不甘心。算了,想她那般敢跟师父生出私情的女子,她不屑我,难道我张少主当真非她不可么?
这般想着,再端详脚下的姑娘竟多出了十分可爱。于是,张衡之矮下身子,道:“恕在下冒犯”,揽着双肩将她扶起来。只见这美人儿身量较高,身着湖蓝色长裙,十分简洁,脚上是对桃粉色小绣鞋,秀气文静,浑身上下罕少饰物,可谓素净。
她整了衣裳,又赶紧将面纱戴好,然后用水光盈盈的眼睛瞧着他,丝毫不羞怯。
“有点意思”——张衡之心里这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