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月初十弱女复仇师徒爱恨毒医杀手)二百八四阿成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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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成也就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了这儿,夜半三更他几回险些掉进悬崖,此番也好在不是白跑――谁知,浮光寺居然接了。
于是,阿成千恩万谢,自己则是又马不停蹄回了宅子等着赵老爷使唤。这日离了赵家,自然是慌忙往这儿来。
诸位看官有人可惜:瞧这架势是携家带口出来了,莫不是赵紫骝赏的那出宅子也不要了?
因着素来赵府有几个与顺子通气儿的。对阿成得势心怀不满,之前因着他是府中大管家才过得安稳,如今已经失了赵府倚仗,那几个小人原本就疑心顺子那死与自己有干系必得找茬闹事,此刻又是墙倒众人推的当口,那宅子如何住得?还不如趁早携了妻子老娘赶紧逃出来。
果真,当夜那羊肠胡同里头失了火,说是有家卖炸糕的油锅倒了,沾油带火当下就烧了起来,原本那冬夜天干物燥,雪都打不灭,到底是将邻家那宅子烧个干净――偏生就是阿成的宅子。你说巧不巧?据说,连一块石头都不曾剩下。
第二日,浮光寺中,赵紫骝受了剃度真真儿成了惠智和尚的弟子。说来也是蹊跷,给赵紫骝剃了头发点下两行戒疤的时候,天上突然就是崇光泛彩。老僧眯起双眼心中一动:也就是十余日的光景,未知赵紫骝之后与自己是劫是缘。
山上赵惊弦皈依佛祖,与山下的钟莹倒甚是相仿。
钟夫人听闻赵桃花已经出了去,当时心下略安。想来这天下之大也唯有一个赵紫骝与之为难。旁人与他又有什么仇什么怨?
更犯不上肆意为难。
这般一想,钟莹手上的佛珠也更加稳当。信佛原先也就是打的个幌子,做做样子。哪里知道时日长了,如今她对这佛法中精妙之处越来越通透,对经卷也越来越深读。如此过得久了,如今也习惯了。再加上,心愿了了一桩,这样度日有什么不好?朱炎来告罪的时候,她并不苛责,只觉得机缘玄妙,不可尽说。
当真厉害,惠智忙活了八日之后,赵惊弦终于醒了。
他睁开眼瞧着头顶的帷帐,打量四周的蒲团,感觉自己好像是做了梦一般――这是哪儿?
赵惊弦尚且没有力气,所以只是转着脑袋轻轻打量,那身子丝毫也动不得。前几日那场经历他记得即便模糊,隐约知道自己是被人救了,那人自称刘眉。
刘眉?可不就是自己堂弟赵紫骝的正室夫人?自己的弟妹?
接着便被个人半扛着走,后来被塞进马车一路颠簸,走了一段胆汁几乎要颠簸出来的路程,然后就是现下。
这都是怎么了?
这时从外头进来个人,与他对上眼就是几步到了床边:“公子!公子!”
这模样怎么像阿成?
“我是阿成啊!”接着便听他喊:“玉姐,玉姐!公子醒了!”
话音未落,一个天水碧的影子已经如同离弦之箭窜进来,那人又是哭又是笑,脸上眼泪、鼻涕糊成一片,直立在床柱边上傻乐――这个不是那会儿伺候大哥赵的卢的大丫头么?
可不就是叫做温玉的姑娘?
阿成将自己与温玉如何留在赵府熬了五年,如何联合钟莹,又是如何怂恿刘眉搭救说了个大概,又说了为何为了诊治留在这浮光寺,又说到这腐骨剧毒的解法等等。
赵惊弦也不搭腔,眼珠都不肯转一转,阿成以为这些年来公子受的戕害太大这会儿脑子傻了,于是收起话头,问道:“公子,你怎么了,还是不好么?”
谁知,他仰躺在床上,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为我做了这许多,当真是受大罪了。可惜我无能,将自己落到这步田地,也害得你们也不好过”。
赵惊弦又转过头来对阿成道:“那会儿得知你做了赵紫骝的管家”,阿成紧张起来:“莫非公子从不信我”?
赵惊弦微微摇头:“不,我信你。只是那会儿情势大变,我却知道,退一万步,即便你不帮我,也决计不会害我。如今才知,我从未瞧错了你――我很放心你”。
这句“我从来未曾瞧错你”令阿成来回打转的泪水汹涌而下,一个七尺男儿跪在赵惊弦的床边,沙哑着声音说道:“公子,有你这句话,我还能替你死上千百回”!
“你可能忘了,小时候我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胡话不止,爹娘请不起大夫,还是你央求老爷将惯来给上头诊治的张大夫派来给我瞧病,足足费了三日功夫,喝了半月汤药这才将我从鬼门关上拉回来。
阎王殿前走一遭,我阿成嘴上漂亮话几多却不肯说,但心里记得清楚,爹娘没法子了,幸而是公子救了我。我这条命是你给的,还你再多也是我应当应分。又哪里能背弃你?”
小时候?小时候的事?
仔细想来,约莫是赵惊弦六岁,那会儿他在园子里自个儿斗草玩,瞧见家中洒扫的妈子哭着揉眼睛,一问才知他们家中的大儿子病了,说是与自己相仿的年纪。
瞧着真是可怜,于是他求爹娘发发慈悲。
赵太爷那会儿使唤的乃是朔北城中极其厉害的老大夫,诊费也是相当不菲。当时太爷不情愿,但奈何儿子苦缠再加上妻子心软,于是掏了钱去。
后来,大概是一个月之后吧,一个小小子进了院子,指名道姓就是要做赵二公子的贴身小厮,莫名其妙。
赵惊弦自己还是个孩子,哪里就用得上他?但还是收了,做个玩伴也好。后来一直带在身边许多年――这就是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