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金陵旧友
卓云进了屋,看黄药师脸色苍白,有些担心地道:先生你可要不要紧,要不要给您泡一杯参茶先养养精神。咱们今天得了那株参精倒是能派上用场!
黄药师见卓云满目焦色,心中一暖开口道:不妨事,我打坐一晚便可恢复。
卓云仔细看看黄药师,摇头道:我还是给您煎了参茶吧,您脸色可难看得紧。说着取了包袱,打开红色布包拿出参精,打量两眼,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就要切下小指粗细的参精胳膊。
黄药师眼皮一跳,慌忙喝止:你做什么!
卓云抬头茫然道:给您煎茶啊!
黄药师又是好笑又是感动:你这猴儿知道什么!这参精年份甚久药力强劲,我只是脱力而已,取两根参须也就是了。哪里需要那许多!暴殄天物的小贼!
卓云扁嘴依言照做,唤店伴取了一只碳炉,扯下两根参须加水煎煮。嘴里不住口的嘟囔:左右那老乞丐也死不了,使那么大力做什么?
黄药师耳力甚强,听得卓云埋怨胸中暖流涌动,伸手轻轻在卓云后脑轻轻弹了一记。卓云呼痛,转身皱眉看着黄药师。
黄药师满意活动手指回味一下,作色道:你懂什么?洪七那个乞丐头厉害得很,可非是容易能求到黄老邪身上。如果十天半月才治好那老乞丐,如何显得出我桃花岛手段?
卓云撇嘴嫌恶,心说黄老邪一天不装X浑身难受。见他皱眉抬手赶紧道:那也不用使那么大力气,差点路都站不稳了!留下暗伤可怎生是好?
黄药师心中欣喜,脸上却很平淡:小云儿,江湖险恶,人心隔肚皮,咱们可是猜不到的。
卓云一愣道:先生您是什么意思?
黄药师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卓云喜道:您没事了?!
黄药师笑笑缓缓道:原本也没有太大问题,给那老乞丐治伤也不费太多力气。只是在别人地头需得处处小心,咱们扬州跟丐帮起了梁子,可算不上是朋友。如果他们要找麻烦却是诸多不便,那就不如给他们一个机会试探一下。
卓云呆了一呆反应过来,小心道:刚才您没有脱力太甚?
黄药师笑道:总还有六七分的力气,自保无虞。给那个乞丐治伤又是多么难的事情了?顿一顿点头沉吟:不过看来洪七恩怨分明也光明磊落,江湖传言倒是不虚。哪些丐帮弟子也还过得去,倒是能稍稍放心些。
卓云上下打量黄药师两眼,古怪的道:先生您心眼儿真多...
黄药师怔了一怔,切齿道:我把你个目无尊长的猴儿!行走江湖要谨慎是怎么都不过分的,如果不是带了你这个拖油瓶儿,黄老邪何苦要这般小心!杀出辽东又有多么难了!今天如果不好好教训你一番,以后怕不是要欺师灭祖!你这个...
卓云见他发怒,连忙告饶:先生息怒,外面可还有丐帮的人,这顿打且先记下罢!您可不要...
卓云涎着脸不住求肯,却见黄药师满脸怒气,伸手过来就要抓自己。卓云一呆退了一步转身就要逃,身形却是甚速,堪堪让过黄药师一抓。
黄药师冷笑一声:想跑?脚下轻轻一点地倏忽之间就跨出三尺,猿臂轻舒轻巧巧抓住他后肘,卓云哎呦一声半边身子一晃却没摔倒。
黄药师咦了一声暗自称许,易筋经当真了得!小云儿居然能受我这一抓。
卓云身子晃一晃站稳还待要逃,黄药师却已经站在他身后不足半尺,略一用劲把他逮到怀里,瞧着卓云小脸嘿嘿冷笑。
卓云亡魂大冒,待要张口叫救命,黄药师出手如风,瞬间就封住了卓云哑穴。
卓云惊怖难当,眼中流露出哀告求饶之意,可怜巴巴望着黄药师。黄药师毫不理会,伸手抱起卓云,打横放在自己膝上。褪下他裤子巴掌扬起,噼里啪啦就是好一通打。
卓云屁股吃痛,待要出声大叫求饶时,穴道被封住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半点声息。
卓云心中天价卧槽,又是吃痛又是羞耻。黄药师性子恶劣,只是封了卓云哑穴然他口不能言,四肢倒是活动如常。
卓云手刨脚蹬地用力挣扎,力气居然大得不似一个小小孩童!更让黄药师吃惊的是,打在卓云身上的巴掌虽然不算重,却隐隐有两三分的力道反激回来。
黄药师暗自心惊,小云儿学了那易筋经,迦楼罗活佛说还有许多妙用需得他自行参悟,这功夫现下就有这般厉害,以后这成就可要高过黄老邪去啦!
他为卓云高兴,这时候却也不留手,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训一番。
他是当世少有的武学大家,借力使力反力卸力的功夫自是熟稔。卓云挣扎之下,心念动处反激力道自生,只是用法太过粗浅,黄药师也浑不当一回事。
巴掌打在卓云屁股上,痛的他眼泪直要落下来。
黄药师打了十几下,见卓云小屁股上布满巴掌印心中怒气略消,轻巧巧把卓云放下地来。伸手轻轻一拂,解了卓云哑穴。卓云二目水雾弥漫悲愤地望着他,总算羞耻心作祟没有真得落下泪来。
黄药师长舒一口气,心中郁结散去大感快意。瞧瞧卓云嘴唇瑟缩颤抖更是开心,撇撇嘴嫌弃地道:装什么可怜,我又没使什么力气!
卓云正要说话就听砰砰几声敲门响,连忙擦干眼泪又提好裤子。
黄药师压抑笑意提声道:谁?
门外一人道:老花子我!黄老邪,有话跟你说。
黄药师吸口气,脸色又苍白起来,给卓云使个眼色,开口道:洪帮主且请少待!
卓云不敢再作死只得上前给洪七开门,洪七见卓云满脸涨红,眼中似有水意,瞧瞧黄药师恍然:娃娃,你不必担心黄老邪,他功夫好得很,不会有什么问题。
卓云心里天价吐槽,这时候却也只能躬身行礼称谢。毕竟黄老邪小心眼得很,谁知道他会不会记恨在心。
洪七大步走到黄药师身前,上下瞧瞧黄药师道:黄兄,今天的事情老花子谢你援手。扬州的事情尚未有消息传来,这个过后再说。你如果要些什么药物吃食,只管吩咐楼下几个弟子就成...
黄药师举手阻了一阻道:这个不必提起,我和小云儿明日就要回返桃花岛。你们的传功长老身上余毒未清,黄老邪明日给你们留下一个药方,吃上一半月就能恢复如初。
见洪七面有难色,黄药师含笑挑挑眉毛玩味地道:怎么?洪帮主要扣住我?是信不过黄老邪怕药方弄鬼,还是要等扬州传信回来再放我走?咱们是在这屋里动手,还是去院子里比划?
洪七失笑摇头:江湖人言黄药师脾气古怪,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你这性子当真恶劣的紧。老花子不过皱一皱眉,难为你这生了十七八个窍儿的心能想出这许多事情来。顿一顿道:那咱们就好生过个年,来年三月再说这公案。
黄药师呵呵一笑应允,洪七起身告别,转身出门下楼,见一个弟子上来呈上一个字条。
洪七随意接过翻看两眼眼神就是一凝,开口道:三秦路上的弟兄们还有什么话么?
送信弟子恭敬回道:只说哪些武林人物纷纷三月前进了陕西路,帮主发下话去还是管用的,在城内也没有什么大规模的火并,就算有几个人不服气也被咱们压服。
洪七点点头思索道:利州路上,重阳宫是地头蛇,那群牛鼻子没有干瞧着吧?
送信弟子眼现佩服道:正如帮主所料,全真教派了几个道长奉师命下山,正是得了他们相助,要不然咱们可没那么容易压服那些杀才。这几个月全真七子的名头可是响亮的很呢!
………
黄药师打坐一晚,第二日日上三竿时分已经回复如常。取了包袱领着卓云下楼,与洪七等人辞行。几个丐帮弟子面有难色,眼望洪七希望他留下黄药师,等到传功长老伤愈再放他走。
洪七摆手道:你们不必说了,桃花岛主一诺千金,不会骗咱们。他说一月时光能好,必然是不差的。
黄药师点点头,抱了卓云上马拱手对洪七道:七兄,山水有相逢,咱们后会有期了!如果有什么话,传信给桃花岛就是,黄某恭候大驾!
洪七点头抱拳回礼道:黄兄且自珍重!恕老花子不多送了!
黄药师见说点点头,抱紧卓云手上缰绳一带,座下马哕哕长叫一声,四蹄翻腾远远去了。
洪七目送二人离开,招手唤来一个乞儿吩咐:你们这几日好生照料传功长老,我去寻梁子翁那厮。
黄药师带了卓云,一路南下走了七八天到了金陵地界。二人走到一处村镇,下了马寻了一处客栈歇宿。黄药师瞧瞧卓云小脸,见他神思不属笑着问道:这是怎么了?
卓云看看黄药师道:先生,咱们这个脚程,明日就能到海边寻船回桃花岛了对么?
黄药师点头微笑道:是啊,咱们奔波了半年,终于要回家了。见卓云怔怔,又道:你怕我的那些弟子不喜欢你?
卓云眉头微蹙道:这个倒是有一点,先生他们可喜欢些什么不喜欢什么?
黄药师哈哈笑道:这个你大可不必担心,咱们桃花岛门下大都是苦出身,不会欺负你。你这么聪明,也须吃不得什么亏。卓云闻言只能苦笑,心道他们尊敬你可不见得会对我有什么亲近的想法。
黄药师轻笑一会看向别处忽的眼神一住,脸上喜色上涌长声道:可是封兄当面?卓云一愣,顺着黄药师目光瞧去,却见身侧隔桌坐了一个儒生打扮的年轻人。
这人肤色微黄身量瘦弱,五官瞧起来平平无奇,身着白色宽袍大袖,衣领高耸隐隐盖住大半个脖颈,瞧起来不过弱冠之年。面上沉凝眉宇间愁云密布,一看就是心事极重。手里端着一杯早冷透了的茶,正在出神地想着什么。
这人听得有人似乎在喊自己,啊了一声转目,见一个青袍书生正含笑望着自己。怔了一怔,脸上苦色微微一收,强笑道:原来是黄兄,你怎生到了金陵?
黄药师见他面色愁苦微微愕然,但还是好笑开口:封兄此言可是不当人子,半年前咱们约定秦淮一会,你失约未赴这时候却是怪起我来?
说着黄药师领了卓云走到他面前坐下,笑道:封兄,这娃娃叫卓云,是...恩..是我一个晚辈;小云儿,这位是我的一个朋友叫封芜。先前说的金陵的朋友就是他!
卓云连忙起身恭敬行礼道:封叔叔您好!晚辈卓云给您行礼!先生一直挂念你的紧!
封芜点头微笑道:小云儿你好!看来黄兄喜欢你得紧。
黄药师呵呵笑道:小云儿,封兄可是金陵的东道主,有什么好吃好玩的的去处他可是明白的很,咱们说不得要叨扰他一番!
见封芜仍然心事重重,黄药师微微有些奇怪,忍不住怪道:封兄这是怎么了?难道还怕我们吃穷了你?扬州一别,你可是清减的狠了!哈哈!
封芜苦笑摇头:黄兄,这话却是愧煞小弟了。只是这几日俗务缠身颇多不便,怕是要扫您雅兴了!
黄药师看看封芜,皱眉略一思索道:可是遇上了什么为难之事?如有愚兄能援手处,只管吩咐就好!
封芜微微摇头,心道我惹上了大麻烦,你们两个一个书生一个娃娃,又能帮上什么忙?没来由地多赔上两条性命!当下只是微微摇头,黄药师又问了几句他也不说只是推辞。
黄药师心下微怒,卓云这时候却开口劝道:封叔叔,您遇上什么难为的事情我们不知道,但就这样憋在心里可不好,我们即便不能施以援手,您说出来也总能轻松一些。
封芜抬头瞧一眼卓云,苦笑道:好孩子,谢谢你!想一想从腰间扯下一块玉佩递过去道:这次身上没有带什么礼物,这块玉佩就算是给你的见面礼。
卓云见这玉佩古朴光润,一看就是贵重之物。待要推辞,就听他转头正色道:黄兄,我有一件不得不去做的事,这些日子就要去。虽然筹谋良久却也无十分把握,如果天可怜见能建功,那咱们再携手同游秦淮。如果不成,那你便逢年过节烧些纸钱与我,也算咱们没有白白相交一场。
黄药师摇头道:就算有什么天大的为难之事,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你说出来咱们总能想些法子应对。
卓云道:正是如此,三个臭皮匠尚且顶个诸葛亮,您和先生都是聪明人,说来能顶上许多个。
封芜本来满腹心事,听卓云插科打诨这时候也失笑道:你这娃娃倒是不知羞,你能顶几个诸葛亮?
卓云打个哈哈道:封先生您还是说说吧,左右今日天色已晚,您就算要做什么事业须晚了些。
黄药师笑道:小云儿说的不错,咱们今晚且好好说说话,天塌下来明日再说!说着叫人开两间上房拉着封芜进了房间,又唤了店家丰丰盛盛准备一桌酒席。
黄药师吩咐卓云好生招待封芜,自己出了门,不知去做些什么。卓云殷殷勤勤请了封芜坐下,不住开言宽慰。等到黄药师回来时,桌上已经摆满酒菜二人已经说了好一会儿话。黄药师神色轻松,与卓云请封芜入席。
封芜被二人弄得无法,只能依言入席坐下。席间推杯换盏,黄药师不停劝酒。卓云狗腿子一样,抱着酒壶给封芜添酒布菜。封芜这几天心力煎熬甚巨,开始还能把持,后来也就放开心思,酒到杯干与黄药师谈论吃喝。
黄药师酒量虽不甚大,但是他功夫既高,内力运转处酒精无论是消化还是逼出,无不轻松如意,酒量自然要多少有多少。喝酒于他而言,与喝水没甚分别。
封芜酒入愁肠,醉的更加快。黄药师再问时,酒意上涌地自然也就把心事一五一十说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