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院子里,姜云明躺在躺椅上,任由林馨怡给他处理这身上的擦伤,宛如一个木偶。
那个金吾卫死了。他死了之后姜云明才知道他叫李善民,还有一个叫李根的也死了,和李善民是一个村子的。李善民是因为护着姜云明,而李根则是护着袋子里的东西。
李根怀里抱着的袋子是花生,姜云明认为最不重要的作物之一,但是李根却为了它死了,姜云明无法接受。
同行的四个人,只剩下了姜云明和校尉,校尉受了些震伤,没有什么大碍,休息一阵子就好了。姜云明是受伤最轻的一个,李善民给他挡下了所有,他只是在摔倒的时候有些擦伤。
收到消息的李二火急火燎的赶到了田家村,看到没有大碍的姜云明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看着姜云明双目无神的样子,李二轻声开口。
听到声音的姜云明看了李二以前,但是随即愤怒的站起身,指着李二的鼻子就坡口大骂。
“怎么回事?你问我怎么回事?我还想问你呢?”姜云明怒不可遏。“大唐皇帝陛下,您知道那孙子拿的是什么吗?火药!火药署的火药!你TM告诉我那孙子TM从哪儿搞来的?你TM还问我?”
姜云明第一次如此失态,说出的话更是让林馨怡浑身发抖,不停的拉着姜云明的胳膊。
“陛下,陛下。侯爷只是受了惊吓,再加上金吾卫因侯爷而死心里有些难受才无心妄言的。”林馨怡吓得赶紧跪在了李二的面前,不停的替姜云明说着求饶话。
李二皱起了眉头,心里很是不舒服。但是看到林馨怡的求饶和姜云明的样子却也软了心。
“朕知道你心情不好,你先好好休养,等身子好了,心情平复了再来找朕。今日的事情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TM要个屁的交代,要交代的是两个枉死了的金吾卫!”姜云明看着李二离开的背影破口大骂,随手抓起一旁的药膏就扔了出去。“我去你M的吧!”
这一天,侯府中的姜云明愤怒,从田家村离开的李二也愤怒。
泾阳候府陆陆续续的来着人,进出的官员占了大唐高层的一半不止。房杜程以及长孙家都来了,甚至是李靖魏征,还有李孝恭也都派人来过。
姜云明一个都没有见,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一直到第二天金吾卫要送李善民和李根回家。
换上了一身白服,姜云明亲自驾车,载着李善民和李根回家。
都说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而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李根的家里父母早逝,还剩下了他大哥一家。李善民就不太一样了。
看着李善民年迈的母亲,年轻的妻子,年少的儿子,姜云明不知道该说什么。老年丧子,青年丧夫,年少丧父,人生最悲哀的三件事在这个家里体现了个淋漓尽致。
李善民的妻子李氏抱着儿子哭得失了声,但是老人只是默默的抹着眼泪,让姜云明有些不知所措。
整理了许久心情,姜云明才低沉的开了口:“老人家,对不起,李善民是为了保护我才死的,您心里有什么怨气都可以朝着我来。”
听了姜云明的话,老妇人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而李氏则疯了一样上前拍打着姜云明,嘴里哭喊着姜云明听不清的话。
“回来!”老妇人站起身,猛力的顿了顿拐杖。“善民做的对!你给我回来!”
听着老妇人说的话,李氏停下了拍打姜云明的手,跌坐在地上。
“这是善民的命。”老妇人摇着头,让人心酸。“侯爷是好人,善民值了!”
人命啊,好不值钱。李善民的死除了换来了姜云明的命之外只换回来了一贯钱的安家费,一贯钱!还没有一头牛值钱。
没有再去李根家里,姜云明让校尉去姜府报备,李善民家日后的花销记载姜家的账上,直到孩子成年,李根家里则是给了五十两的抚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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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氏派人来赔礼,送来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姜云明见都没见就把崔氏的人关在了门外。赔礼?这么简单的么?越想越气的姜云明动身朝着皇宫而去。
没有理会承天门守卫的眼神直接进了宫,忽视了太监扯着那尖利的嗓音在后面喊叫着,姜云明直接进了两仪殿。
刚下早朝不久的李二在两仪殿里批阅着奏折,看着直勾勾冲进来的姜云明还有后面跟着的小太监。挥挥手屏退了太监,放下手中的毛笔,李二就这么看着姜云明。
“火药的事情查出来了吗?”姜云明干巴巴的开口。
“查出来了。”李二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姜云明来就是为了这事。
“人呢?”
“死了,自尽。”
“我知道了。”姜云明转身离开。
“你干什么去?”李二有些急了,他怕姜云明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回家。”
“你.......”姜云明的回答出乎了李二的预料,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时间太早了,现在动不了手。等明年蝗灾过了,要么世家灭亡,要么就老老实实的让我给他们套上绳子!”
大步走出了两仪殿,留下李二一人在两仪殿内叹气。而远处跑来的李丽质看着姜云明的背影,却没有开口喊他。
出了承天门,回了田家村,不久之后姜云明就派人把一个消息传遍了长安周边,人们自带的凑热闹和没事儿唠唠嗑的属性也在不断扩散这这个消息。
泾阳候府收落叶、枯草、干柴等一类材料,十斤一文!
一时间长安城沸沸扬扬,都不知道姜云明在搞什么东西。而世家的人更加的疑惑,他们刚刚吧姜云明惹了,还惹得不小,所以姜云明的一举一动他们都看在眼里,但是这枯叶干草能做什么?
姜云明的一声令下,整个田家村都动了起来。青壮们被召集起来建房,没有在村里,而是在姜云明府邸对面的山上,没有人不愿意,很快就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村里的老少们纷纷上山捡拾亩柴枯叶,而妇人们则是拿到了侯府送来的麻,开始仿起了麻布。
一连串的动作搞得世家摸不清头脑。建房,枯木,仿麻,世家所有人都搞不明白这几件事有什么联系。而在外人看来姜云明好像疯了一样天天泡在了新建房子的工地上,连宫里来的老宫女都疯了。
侯爷啊,咱们就要大婚了,礼仪还没学得完呢!
田家村仿佛和这世间格格不入一般的自顾自事,房子建好之后大量的树叶木柴等材料都送了进去,至此之后新房子的烟囱就没有停过的一直在冒着烟。
热火朝天的田家村日夜不停的忙碌,只在中途找过几个石匠和木匠之外就基本没有和外人接触过,而且新建的房子四周有士兵把守,进出都要搜身,与长安城内张灯结彩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仿若与世隔绝的田家村终于出来了人,是姜云明。经历了几天的轮班,姜云明终于取得了初步的成果,现在还缺一样东西。
进了明德门,姜云明思考了一下,让车夫朝着太平坊而去。姜云明很早就想去长孙无忌府上去拜会一下,虽然关系还算不错,长孙冲和他也玩儿的来,但是有事儿还都是长孙冲去田家村找他,正儿八经的拜访这还是第一次。不过话说回来,没写拜帖是不是有些草率?
进长孙无忌家里就简单多了,能和自家少爷一起逛平康坊的人还能不认识了?没有要拜帖,也没有人不认识姜云明,门房直接带着姜云明进了院子。
长孙无忌在园中的亭子里看书,这不由得让姜云明犯嘀咕:夏天的古人是不是都在院子里看书才符合意境?李靖也是,这长孙无忌也是。
“你怎么过来了?”长孙无忌奇怪,虽然姜云明和长孙冲说过几次要来他家拜访一下,但是说了几次也没来,长孙无忌就没再当回事了,毕竟朝堂上的人都知道姜云明在这长安城就去过李靖家里一次,在长孙无忌看来这就是李靖太低调了让姜云明产生了好奇而已。
“老早就跟臭虫说要过来,但是一直也不愿意过来,主要是这又是拜帖又得看日子的太麻烦了,我是个懒散的人,还是活的自由点好一些。”
“懒散?不见得吧?这田家村这两天可是在长安出了名的勤快。”长孙无忌笑着揶揄了姜云明几句。
“我这也是没办法,世家的手伸得太长了,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有人死在我面前,感觉挺新奇的,想再看一次,就是不知道世家是不是也愿意配合。”明明是微笑着说的话,但是长孙无忌却感觉像是三九天里的寒冷。
“说说吧,我能帮到你什么。”许久之后长孙无忌才驱散了那一丝寒冷的感觉,对着姜云明说道。
“没什么,现在还不能出手,明年还有大动作,现在就是先给世家放放血而已。也不需要您帮我什么,就是马上要结婚了,感觉心里有点儿浮躁,来您府上借一套四书五经看看,平静一下心情。”
“看书?你不是连字都不会写么?看什么书?”长孙无忌满脸的怀疑。
“再说一遍!我不是不会写字,是不会写大唐的字!而且这和我识不识字没什么关系!”看着长孙无忌怀疑的表情姜云明感觉到很憋屈。虽然不是985、211的重点大学毕业,但是咱好歹也是个大学生吧?看不起谁呢?信不信背个唐诗三百手给您老听听?
这事儿也就想想,别说唐诗三百首了,就是整个古代的诗词都加起来姜云明也背不下来一百首。
虽然很怀疑,但是长孙无忌还是让侍女去取了一套四书五经。姜云明接过来随手翻了翻就感觉脑袋发晕,繁体字,还是手抄板。
“行嘞,东西到手了我就不留了,对了给您留个话儿,明年要是家里不够吃的就让臭虫来我家吃饭。”
“去去去,寒碜谁呢?老夫堂堂一个国舅爷还吃不上饭了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