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又吵架了吗?”章阿姨听到章爷爷的吼声赶紧从厨房跑了出来。
“还不是他老在那里念念念,我是实在受不了了才说他一句,他那暴脾气,一句都不能说了。”胖大叔重新回到位置上坐下,看了一眼瘦大叔,一脸的不待见。
“你提什么锅炉工!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我受了多大冤屈,把我从技术岗位调去当个锅炉工。我这辈子都因为这件事被人背后议论,你还老是提这件事,我不生气都不是人了!”瘦大叔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他,恨不得上去掐他脖子。
“行了行了!哪年的陈芝麻就别翻了,今天那蒋石匠怎么也不来。就他能治得了你两个冤家。”章阿姨一脸无奈的弯下腰,扶起刚才被胖大叔撞翻的椅子。然后直起身走到两人桌前,“你们什么时候吵架不好,怎么非挑老太爷耍水的时候吵,他气病了你们可要负责送他去医院!”
两个大叔都不说话了,伸脖子看向章爷爷。章爷爷刚才一发火站起身将手里的水球砸了过来,这时还一脸怒气的双手拄着拐杖看着这边。胖大叔一看章爷爷的脸,赶紧快步移到他面前,“老爷子,别生气,后天我儿子休息,我叫他开车带我们去江边游泳。”
章爷爷盯着他看,他赶紧又说,“真的,一定带您去,就后天!章小妹要不让您去,我就不给她跑腿买东西了。她保管让您去!”胖大叔满脸堆着笑。
“对!后天一定去!您走不动我背您去!”瘦大叔也过来了。
章爷爷又看向章阿姨。章阿姨看了一眼他,马上就转身背对着两位大叔说,“你们带老爷子去,出去时什么样子,就要什么样子给我背回来。”然后又进了厨房。
章爷爷听了这话,立马就笑了,被胖大叔扶着坐下后还拍了拍手,那高兴劲儿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您继续玩,我们不闹了。”胖大叔蹲下来,陪着笑脸哄着章爷爷。
章爷爷没理他,又抬头看向天空,雨已经在慢慢变小了。
瘦大叔继续扯开报纸看。胖大叔回到桌边看到了欧阳言,冲她笑笑,欧阳言也对他笑笑。
“姑娘,好像没见过你呢。”胖大叔走了过来。“你是哪家的孩子?”
“我......我姓欧阳。”欧阳言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报上自己的姓。
“欧阳?”胖大叔愣了一下,然后憨笑着说:“呵呵,不认识呢。”
“还说自己有水平,这点记性都没有。”一旁看报纸的瘦大叔搭了个腔。
“嗯,之前我跟双胞胎哥哥们来过。那天你们在打牌。可能没注意我。”欧阳言接过瘦大叔的话说。
谁知她话刚说完,瘦大叔又接上了,“那年让老爷子在朝天门从嘉陵江找到长江,又从长江找回嘉陵江,翻来覆去折腾了一整天从江里找东西的,那不就是欧阳吗!”
胖大叔一下惊醒,马上笑着说:“哦!对对!我想起来了,那天我还帮章小妹送了饭去朝天门的。”
“整天觉得自己多能干,其实就是个傻胖子。”瘦大叔挖苦他。
胖大叔回头恨了他一眼,又马上转过脸来看着欧阳言,“姑娘,你奶奶把手镯给你了吧?”然后就立即看到了欧阳言手腕上的手镯,“那天老爷子在江里翻了几遍才把这镯子淘出来,你可要好好爱惜呀。”
“多管闲事。”瘦大叔又冒了一句。
“嘿!你不说话要变哑巴呀!”胖大叔不舒服了,又开始顶起嘴来。
欧阳言一脸的黑线,尴尬得不行。心里回想着刚才两位大叔的话,惊讶于没想到奶奶竟然跟章爷爷还有过交集,这么多的人都认识她,而自己一无所知,不知道过去也看不见将来。
忽然听到“咣”的一声响,大家都被惊了一跳,赶紧转头看去,原来是章爷爷用拐杖敲到了门上。看着章爷爷那不开心的脸,两位大叔惭愧的低下了头。
“大半年没来了,你们俩还没把对方掐死啊!”一个声音忽然从一旁传过来。大家赶紧都将视线从章爷爷身上调整到他身后那人脸上。
一个四十多岁,看起来心情不错的中年男人意气风发的走了过来。他来到章爷爷身边蹲下,“老爷子,别生气,直接扔俩水球过去呛死他俩,免得闹心。”章爷爷看着他笑,还摸摸他的头。
“哎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陈三儿啊。你走哪里玩去了,大半年不见了。我还以为你被哪个富婆包养了呢。”胖大叔眉开眼笑的说。
“哎呀,真有那么好的事我肯定会通知屈大叔你的。”陈三儿也笑着说,“今天蒋大叔怎么没来管管你们啊?他不来你们就放风了。”
“他在家陪着孙子夹豆腐呢,九月份就开学了,孙子上不了学他心里也不好受。”胖大叔说。
章阿姨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了,满脸的笑容,“三儿,你回来啦!”
陈三儿将手里提着的口袋递了过来,“章姐,隔一天给老爷子泡次脚。”
章阿姨满心欢喜的接过袋子,“谢谢你啦,老爷子的脚都多亏了你,不然哪会有今天。晚上就在我这里吃,你爱吃的我都准备好了。”
“真的呀!你说得我现在就馋了。”陈三儿笑着说。
“就知道你馋!我这次做了好多菜,你不吃光不许走啊!”章阿姨一边笑着一边提着袋子回厨房去了。
瘦大叔放下报纸看着其他人说笑,没开口,等章阿姨进厨房了,就又拿起报纸继续看。
胖大叔和陈三儿放低了声音聊了几句,就看到陈三儿往欧阳言这边走了过来。
“让我把把脉。”陈三儿在欧阳言旁边坐下,没有前言后语,直接冒了句话出来。
欧阳言没说话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意思。
“手伸出来,我把脉。”陈三儿脸上带了点微笑。
“不好意思,请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欧阳言有点莫名其妙。
“你要不要救吴玄子?要救就把手伸出来让我把脉。”陈三儿不笑了。
一听到玄子的名字,欧阳言立马就把手伸到陈三儿面前说,“要救要救!”
看着这个陌生人莫名其妙的给自己把脉,欧阳言觉得自己心跳得特别快,她不知道给自己把脉跟救玄子有什么关系。
沉默了好一阵,陈三儿没有任何表情的一直把着脉,欧阳言心想,这是自己这辈子被把脉时间最长的一次,没有之一。
对面桌的两位大叔也沉默了,章爷爷靠在椅子上又睡着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好像连厨房里也没了声响。
这时,欧阳言感觉到了自己的脉搏,那种特别明显的跳动,好像自己变成了旁边那个把脉的人,对自己的脉动正真切的体会着。同时,又有了另一个力量涌了进来,虽然它随着自己的脉搏在一起跳动,但仍能感觉出那是另外的东西。
陈三儿抬起了头,看着欧阳言。欧阳言忽然意识到那另一个脉搏是陈三儿。
欧阳言看陈三儿虽然正看着自己,但似乎眼神是涣散的,这才意识到他看着自己这边只是人的自然反应,其实真正的视觉重心并不在看的这个方向,又或者他哪里都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