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肉之苦?”我皱皱眉头:“是个什么鬼?”
龅牙虎指着刚才小胖子的背影:“比如那个小胖子,不交钱,就会有皮肉之苦。所以,我们是公平生意,童叟无欺。”
我去!
这下轮到我震惊了!
公平生意?
童叟无欺?
原来是巧取豪夺!
我的天!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在学校这种倡导公平的地方,居然有如此的不公平!
在教育德才之处,居然有这种无德无才之辈!
真是气死我了!
气得我七窍生烟!
我更气的是,陆敏和小胖子之流,能心甘情愿地忍受这种不公平。
默许,其实就是助长。
骄横跋扈之人,都是被这些软弱之人,培养出来的。
不公平,都是在不反抗中,滋生而来。
因此,我首先,对着陆敏发起脾气来:“陆敏!你这个没骨气的!你给了他多少钱?”
陆敏低下头,嘟囔道:“不多,不多。”
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不管多少,以后不要给他!”
陆敏讪笑道:“破财消灾,破财消灾。”
说罢,陆敏将我一拉,就要开溜。
哪知,眼镜虎突然将我一把拉住。
这个眼镜虎,是五只纸老虎中,个子最高的。
不但高,还瘦。
不但瘦,还苍白。
不但苍白,还羸弱。
宽大的校服,在眼镜虎的身上飘飘荡荡,活像个稻草人。
仿佛一阵风,就能把这个眼镜虎,吹倒了。
但是,这么个高瘦苍白的稻草人,却是这五只纸老虎中,最让人不适的。
这种不适的感觉,怎么说呢,是像打了个寒战。
这个眼镜虎的眼镜,是个金丝眼镜。
正是电视剧里斯文败类的标配。
他的一双小眼睛,总是藏在金丝眼镜后面,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
此时,这双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我。
眼镜虎的语速很慢,阴恻恻地:“你,是新来的?”
“是又怎样?”我回瞪着眼镜虎,眼睛都不眨一下。
与人眼神的对峙,在气势上,可不能输。
谁知,眼镜虎的眼神,从我身上略过,落到了陆敏身上:“新来的,第一次是什么价,陆敏,你是知道的吧?”
“什么新来的,什么第一次?”我也盯着陆敏。
陆敏成了个夹心饼干。她盯着地面,小声说:“旧人每周五块,新人首次一百。”
什么!
我居然只值一百块!
一百块!
快!
当然,我愤怒的焦点偏差了些。
我应该愤怒的是,这些明目张胆,巧取豪夺之人,居然还明码标价!
我又气得七窍生烟。
这团烟,郁结在我的胸口,不吐不快。
于是我大喝一声:“一百?没有!”
“没有?”眼镜虎似笑非笑道:“那你有两个选择。”
“哦?”我反而来了兴趣:“愿闻其详。”
眼镜虎推了推他的金丝眼镜,尖声尖气地道:“第一,就是皮肉之苦。第二,你可以写下欠条,分期付款。”
“我选第一。”我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欧阳君!”陆敏着急了:“一百块不算什么。你何必逞强呢?他们人多势众,好,好女不吃眼前亏呀。”
好女不吃眼前亏?
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但是,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
怎么能随便食言呢?
被他们揍一顿,节省一百块钱,想起来,还是挺值的。
于是乎,我只能硬着头皮道:“不用说了,我选第一。”
我这个人,是个不喜欢拖沓的性子。
要打便打,一个耳刮子的事情,不必搞那么多繁文缛节。
于是我眼睛一闭,一副引颈就戮的姿态道:“打吧!”
我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我自横刀向天笑之类的悲壮场景。
一时间,我心潮澎湃,豪情万丈。
没想到,我挨个打,也能将自己感动如斯。
但是,这个耳刮子,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这五只纸老虎,也忒墨迹了!
我等得好生不耐烦。
就在我百无聊赖的时候,我的等着耳刮子落下来的脸,突然有些凉飕飕的。
仿佛,一阵清风吹过。
本来清风这个东西,也无甚稀奇。
但稀奇的是,这阵清风中,还夹杂着低语。
这阵低语,极其简练:“有胆选挨打,没胆睁眼?”
这阵低语,似乎很是耳熟。
于是我,猛地一睁眼。
只见一张戏谑的脸,凑在我面前,似笑非笑。
恶犬!
竟然是林寒!
不知为何,见到在这个学校里,我为数不多的故人,我却很不高兴。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将自己软弱和丑态,暴露人前。
“林寒!”我大喝一声:“关你何事?”
林寒一愣,似笑非笑的笑容,也嗖的一声不见了。
他将戏谑的脸,从我面前挪开,直起身来。
之所以是直起身,是因为他极高的身量,跟我说话,是件颇费腰的事情。
林寒也没有兴趣看我了。
他转过头,将围着我的五虎将,一一扫了一遍。
五虎将,果然也对林寒,颇为恭敬。
五人刚才还扭曲僵硬的脸,堆满了甜腻的假笑。
“林老大!”龅牙虎凑过来,仿佛给老爸请安的孝顺儿子:“您怎么还没走啊?”
林寒寒着一张脸,温吞地道:“关你何事?”
切!
我更生气了。
一共说不到几个字,还要抄袭我!
这是语言多么贫瘠!
词汇多么匮乏!
五只纸老虎,听到林寒贫瘠的语言,却仿佛听到金玉良言。
“您说得是。”龅牙虎似乎是这五人的小头目。他点着头,满脸堆笑:“那我们就不耽误您时间了。”
林寒根本没有看这个点头哈腰的龅牙虎。他面无表情,就要抬脚悠悠然走出校园。
“慢着!”我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林寒的悠悠然:“为什么恶犬……额,林寒可以不扫码就走?”
这回,轮到龅牙虎,对着我挤眉弄眼,一阵摩尔斯密码。
我却不为所动。
反正这些莫名其妙的密码,我也看不懂。
只见林寒的悠悠然停了下来。
他慢慢回过头,看了我一眼。
然后,他的眼神,又从我的头顶,飘到了龅牙虎身上。
仿佛我是个什么有碍观瞻的东西。
林寒盯着龅牙虎,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道:“这个人,是我的同学。你们就不用为难她了。”
说完,林寒便转过身,斜背着书包,一摇三晃地走远了。
我不会是听错了吧?
林寒,是几个意思?
他这是在为我说话吗?
还是在为撞飞我的书而补偿?
但我不是也抢了他的龙脉吗?
说实话,我最讨厌这些恩来怨往的事情。
世间的恩怨,不必算得那么清楚。
算起来,太累!
而且,我也记不住。
但是不管怎样,林寒的话,确实很有用。
五只纸老虎,如同接下一道圣旨。
他们大眼瞪小眼,互相用眼神交流了许久。
最后,眼镜虎突然展演一笑。他对着我晃动了几下稻草人的宽大衣袖,:“呵呵……你走吧。算你运气好,今日遇到了林老大。”
而龅牙虎也一副不服气,又不敢造次的表情:“下次不要落在我手里……”
我对这些空洞无物的威胁,毫无兴趣。
说狠话,谁不会?
我懒得再与他们纠缠。
我拍拍衣袖,对五人莞尔一笑,翩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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