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后一退,一个转身,撒腿就跑。
我的一百米冲刺的速度,不是中老年人伍桐可以比拟的。
因此,我轻轻松松,将他甩开了。
见我逃跑,台下之人,大部分,一点都不惊讶。
因为,逃跑,不但是我的绝学,还是我的成名招式。
台下好多人,都领教过,我的这个绝学。
打不过就跑。
有啥丢脸的?
孙子都是赞同我的。
三十六计,跑,哦,不,走为上计。
于是乎,我便带领着,中老年人伍桐,绕起圈来。
一圈又一圈,跑得伍桐气喘吁吁。
只见他的脸色,由红润,转苍白,再变蜡黄。
他的呼吸,也从平顺,变成小喘,再到哮喘。
伍桐双手叉着腰,玩命地喘着气,似乎要心衰了一般。
不要说我欺负中老年人。
这个叫做必要的谋略。
我只是在,扬长避短罢了。
我不过在,扩大体力的优势而已。
谁叫我年轻呢?
这种优势,不用白不用吧……
年龄和体力上的优势,很快,将伍桐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远到,我几乎要压圈了。
我,在一般情况下,多是被压圈的。
特别是在800米的时候。
我是个爆发力超强,而耐力不足的人。
虽然一百米是千年老三,但800米,我经常被第一名,整整超过一圈。
如今,我终于从被压圈,成了压圈者。
虽然,我只是压了中老年人的圈。
我乐呵呵地,就要从后面,赶上伍桐了。
我突然有点恍惚。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是来干什么的?
怎么赶脚,我不是来赛跑的呢?
我望着伍桐的背影,有点犯嘀咕。
我压圈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于是,我迟疑地减慢了脚步。
果然,伍桐,发现一直追不上的我,贼霍霍地出现在他的背后。
他虽脸色蜡黄,喘气连连,但他猛地一转身,错拳便向我抓来。
我一时刹不住脚,差点撞到伍桐身上。
伍桐的九阴白骨爪,就蹭着我的咽喉而过。
我心下一急,向后一仰,勉强躲过一抓。
情急之下,我用双手,毫无章法地抵抗,那连连袭来的九阴白骨爪。
果然,我的左手手臂上,出现三道血痕,深可见骨。
我痛得一阵龇牙咧嘴。
我突然体会到,林寒的一身伤痕,是怎样的痛楚。
我一走神,只觉又一波利爪袭到。
只听林寒的高喊又到:“躲开!”
这厮,一惊一乍的。
搞得我也一惊一乍的。
于是乎,我一蹦哒,一个前踢,迎着伍桐的利爪就去。
伍桐有点忌惮我的前踢,利爪蓦然一收。
我虽踢空,却在空中一翻腾,直接越过伍桐。
我刚落地,作势又要往前跑去。
伍桐大急,怕我又要绕圈。
他猛地伸出双爪,疯狂地想要抓住我。
哪知,我突然一转身,面对伍桐,对他粲然一笑。
伍桐,被我莫名其妙的笑容吓了一跳,以为有诈,双爪急忙缩了回来。
伍桐这种老江湖,跟曹操一样,有被害妄想。
总以为江湖之中,到处都是坑。
总觉得,有奸人要害他。
这种人,的正确解题方法,就是,空城计。
我这粲然一笑,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纯粹就是吓吓他。
见他起疑,我立即双脚点地,凌空一个翻腾,又越过伍桐去。
伍桐没想到我不去绕圈,反而又蹦回来了,猝不及防。
机不可失。
我在空中一个后踢,正中伍桐后背。
伍桐踉跄两步,勉强站定。
他如同被激怒的猛兽,一回身,便向我抓来。
我,故技重施,又高高蹦起来,从伍桐肩头越过去。
落地,转身,再蹦起,越过,落地,再转身,再蹦起……
我就像只兔子,在高台上蹦来蹦去。
伍桐,就像是我的,一百米障碍赛跑的,障碍物。
被我一次又一次地,跨过来,跨过去。
伍桐,九阴白骨爪,又快又狠。
可惜,我蹦来蹦去,比他还快。
所以,他的白骨爪,只能如同海草,随风飘摇。
虽然我来回蹦哒,有点费鞋。
但是,我年轻啊。
有大把体力啊。
我鞋也挺多。
不怕浪费。
这种体力和鞋的优势,不用白不用吧……
我不但蹦得眼花缭乱,还经常,趁伍桐不注意,贼霍霍地给他一踢。
一个侧踢,正中伍桐肩膀。
一个后蹬,正中伍桐后腰。
一个高抬,正中伍桐下巴。
……
台下,捂着脸的,放下了手。
抖眼镜的,也不怎么抖了。
排山倒海的叫好声,一浪又一浪。
我蹦得有点感动。
喝倒彩的声音,我听得不少。
真心实意的叫好声,真是令我心情愉悦。
终于,伍桐,力不从心了。
我一个横扫,将伍桐扫倒在高台上。
伍桐,已经鼻青脸肿,趴在高台上,站不起来了。
而我,似乎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一身颜色一言难尽的校服,已经血迹斑斑。
我站在伍桐跟前,俯瞰着他,如同天神。
“服不服?”我想了想,电视剧里,都有这句词儿。
伍桐抬起脸来,望了望我,幽幽道:“上了此台,生死不负,你可以为你爸爸报仇……”
我仿佛被点了死穴,脑袋嗡的一声,又响开了。
我死死地盯着伍桐的咽喉。
曾经,爸爸的咽喉,就是折断在了伍桐的手里吧。
我如同入魔一般。
只需最后一踢。
我就可以报仇了。
但我在纠结。
我的十路清潭腿啊。
就像灌了铅一般。
我的十路清潭腿啊。
怎么能用来杀人呢?
哪怕是报仇……
我心乱如麻。
我正纠结中,突然听到一声大喝:“姐!”
我一回头,竟是欧阳立。
他跑上高台,死死地拉住我:“姐,不要杀他。我们不能用犯法的方式来报仇……”
我望着欧阳立。他的嘴一张一合。
我只觉得,周围的光,暗淡下来。
欧阳立喋喋不休的声音,台下的欢呼声,我都听不真切了。
两眼一黑,我便栽倒在欧阳立怀中。
.
.
当我醒来,竟是在医院里。
我被放在急诊的车床上。
急诊人来人往。
护士和医生跑来跑去。
在这个生与死交锋,生命与时间赛跑的地方,我有点懵。
难道我那么严重啊?
每一次医生和护士跑过来,我都觉得,他们是来抢救我的。
我正暗自神伤,突然看到欧阳立,对着我横眉冷对。
“醒了就起来吧。赶紧把床还给护士姐姐。”欧阳立板着脸道:“不要浪费医疗资源。”
浪费……
我好不心酸。
我好不容易,进个医院,咋就是浪费医疗资源呢?
我一股脑爬起来,大骂欧阳立这个没良心的:“龟孙!你住院的时候,我好吃好喝地待你。现在我住院了,怎么就是浪费医疗资源了?”
结果,直到我坐起来,我才发现,我的车床边,正站着张老师,林寒,陆敏,宋平……
不远处,还有鼻青脸肿,头上缠着绷带的伍桐。
这些人,大眼瞪小眼,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陆敏对我挤了挤眼睛:“大姐。医生说你是过于激动,所以晕厥。又劳累过头,所以顺便睡着了。你现在啥事儿没有。确实是在浪费医疗资源。”
我有些不好意思,滋溜跳下床。
结果我刚跳下床,就发现伍桐,向我走过来。
他来了,他来了。
他顶着绷带走来了。
我心下一惊,向后退了一步。
这厮不会来找我麻烦吧?
只见站在我旁边的林寒,突然向前一步,横在了我和伍桐之间。
太好了!
不愧是我的好徒弟!
关键时刻,还是要徒弟,当我的人肉沙包……
咳咳……
不是,为我遮风挡雨。
只见林寒,一身寒气,死死地瞪着伍桐:“你想干什么?”
伍桐鼻青脸肿,模样有些一言难尽。他抬头望着林寒,没有说话。
这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互望良久。
关键是,这二人,维持着极近的尴尬距离,以至于,感觉下一秒这二人就要拥抱在一起了。
额。
画面太美。
我因为自己脑补的无厘头画面,笑得抽了抽。
我站在林寒身后,他山峰一样的身量,几乎把我挡了个水泄不通。
我将头从他的身侧,往外探了探,只见伍桐一脸无奈。
不但一脸无奈,伍桐还似乎有点委屈。
他抬头望着冰冷的山峰林寒,弱弱地发出声音:“我,只是想跟欧阳君说几句话。”
我刚想回答,就被冰冷的山峰打断了:“她不想见你。”
我。
林寒怎么知道我不想见伍桐?
再说,我想不想见,林寒这厮怎么知道呢?
他还真把自己,当成我的发言人了。
只听,我的发言人,冷冷道:“你有什么话,就对我说,我会转告欧阳君。”
我。
还要转告我?
当我不存在是吧。
当我瞎……咳咳……聋是吧。
这么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要求,伍桐,居然,同意了。
只见他清了清嗓子,抬头望着山峰一般的林寒,缓缓道:“欧阳君,不管你信不信,其实,这几年,我一直在寻找你们姐弟俩。当年你父亲欧阳川的名气很大。战胜他是我多年的心愿。谁知,后来的事情,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知道你们姐弟的时候,你们已经搬走了……我真的很抱歉……”
说着,伍桐掏出一张银行卡,塞给林寒,肃然道:“这三十万,本来我是想用来赎罪的。我猜你们一定不会接受,才想出了挑战的办法。欧阳君,你是凭真本事赢了我。这个钱,你受之无愧。欧阳川后继有人,我真心替他高兴。”
林寒愣了愣,便接过银行卡,转过身,面对着我,一本正经地道:“刚才伍桐他说……”
这厮还真打算转述一遍啊。
我坚决地打断了林寒:“我听见了。”
林寒对着我点点头,又转过身,面对着伍桐,不动声色:“欧阳君说她听见了。”
伍桐张张嘴,仿佛还想说些什么。
林寒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你话也说完了,卡也给了,你的心愿也了了。欧阳君累了,她也不想见你。你可以功成身退了。从此以后,天高路远,不再相见。”
伍桐的脸白了白,他嘟囔道:“欧阳君,你们姐弟俩,将来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林寒这厮,犹豫着转过身,迟疑地又要转述:“伍桐他说……”
我再次坚定地打断了林寒,高声道:“从此以后,天高路远,不再相见!”
林寒对于我引用他的话,表示很满意。
他露出个欣慰的笑容,伸出手,差点就要放在我的头上,给我顺顺毛了。
我一把将林寒的手打开,怒道:“林寒!你休要欺师灭祖!”
林寒讪笑着,伸出个爪子放在我面前:“师父!你说过要亲手把十路临清谭腿的秘籍传给我的。”
我眉头一皱:“怎么能这么轻率?需选个黄道吉日,你斋戒沐浴,焚香静思三天三夜之后,为师再举行个隆重的收徒仪式,让你正式拜在我门下!”
林寒正一脸错愕,旁边的欧阳立蹦过来,一把搂住林寒的肩,亲昵地道:“二师弟,恭喜,你终于回归师门了!”
林寒的脸,黑如锅底:“谁是你二师弟!”
欧阳立立即一副不能让便宜白白溜走的表情道:“你就是!你就是二师弟!你休要抵赖!入了我家门,生是我家人,死是我家猪……”
林寒龇着牙,差点给欧阳立一个过肩摔:“你才二,你全家都二……”
莫名躺枪的我:怎么感觉被欺师灭祖了……
在我们的打闹中,伍桐,不知道啥时候,走远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