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触目惊心
柳条抽新枝,路边野草枯荣又发,这个虚幻空间里的时间跨度违背了常理,加快了自然事物新陈代谢的规律。
“会逆转时间空间的法术吗?”慕小珩问顾往生。
顾往生表示疑惑,看这样子他是不会。
“樊英都没教过你的吗?”慕小珩话语间流露出几分讥讽,不过她倒不是在讥讽顾往生,她是讥讽樊英。
君子好学,不耻下问。
顾往生确实不会这类法术,于是面对慕小珩的讥讽,他也不恼,而是放低姿态虚心的请教:“还请你教教我。”
见顾往生这谦逊的态度,慕小珩竟有点不习惯了。
她不好意思的装模做样挠挠头,问:“你当真不会?”
“不会。”顾往生如实相答。
看顾往生这诚恳的态度不像是在说假话的样子,但慕小珩却还是不大相信,“你知道吗,樊英那个夜叉用的最好的就是在时间与空间上‘搭桥’的禁术,她真的什么都没有教过你吗?”
“没有。”顾往生说的是实话,师尊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半句有关此类术法的言语。
他偶然得知这种法术,还是无意间在沈召南的竹居瞥见一本古书。
古书看上去已经很老旧了,书封上还印有斑斑点点干枯的血痕。
他当时年龄不大,每次见到这本书就害怕,所有也就从未敢翻开看过这本书。
哪怕是只看一个字,一句话。
所以,毫不夸张的说,从小到大,顾往生对此类术法都是一无所知。
“那好吧,你万物镜中还有剩余的画符用的黄纸吗?”
既然顾往生都两次否定自己会有关时间的法术了,慕小珩也就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顾往生:“除了黄纸,你还要朱砂和玉笔吗?”
慕小珩:“要。”
顾往生将玉笔,符纸和朱砂三样东西一同取出。
“然后呢?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他问慕小珩。
“会画行云篆体的符文吗?”慕小珩就顾往生提出的问题反问他。
“会。”顾往生答得简单明了。
“那就好。那你现在就依着你的记忆,能记起多少行云的符文,就用玉笔沾了朱砂,往黄纸上画,能画多少是多少,当然越多越好。”慕小珩细心的指导着。
顾往生听了她的话心中有很多的不解,但他也没有多问,而是埋头,握笔,成符。
不一会儿,六十四张符咒,六十四个行云篆体就被他全部的画了出来。
他这一通行云流水的操作,把慕小珩看了一个目瞪口呆。
他居然能记住全部的六十四个行云符文?而且还全部准确无误的画了出来!
一时间,慕小珩脑子里崇拜的对象,创造了行云篆文的前辈――行云,在她的脑子里终于变得有头有脸了。
他白衣胜雪,黑发如墨,剑眉星目,风度翩翩,简直就跟顾往生长的一模一样......
“喂,喂!“正当慕小珩脑补到自己都跟行云前辈双宿双飞,做一对闲云野鹤的时候,顾往生两个喂字,突然打断了她。
慕小珩:“......”
她很不爽。
“让后呢?”顾往生问她。
画好了符咒然后呢?
“然后......然后.....”慕小珩不满的拖着个声音鬼生鬼气的,但又不得不正经回答。
她道:“闭上眼睛。”
“用心去感受,感受四时的变化,花开,花落,雁去,雁回,然后在这些细节之处寻找,寻找你的记忆点的落脚之处。”
“也许是在草长莺飞的二月天里,又或许是在月满西楼的某一个晚上......破绽!你看见了吗!”
顾往生猛地睁开眼睛,一幅幅生动的场景变成了一个个零落的符文,一个个零落的符文又拼凑起了一幅幅逼真的画面。
“你看见了吗?世间的一切景象和表达都可以用符文完美的诠释。”
“现在,你把你刚才所画的所有行云符文,都贴在那些场景缺少的边边角角之中。”
“最后定格你想要找到的那些画面,找到这片土地上怨气结成巫的那段记忆。”
“重复的用你的灵力画出行云符咒,将它叠加在你刚才用黄纸所画的符咒之上。”
“一遍又一遍的,直到时间的进度条被拉慢,这片空间的自然规律变得正常......”
顾往生听了慕小珩的话照做。
他右手捏诀,调动起周身的全部灵力,一帧帧风华雪月的故事开始光速的在他和慕小珩的眼前放映。
最后,在他灵力不支,虚弱的满头大汗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看到的场景。
十八个女人被绑在十八个木桩上。
在她们之中,上有耄耋老人,下有蓬头稚子。
她们是妻子,是母亲,也是女儿。
高高的祭坛上立着一个举着邪火的男人。
男人尖嘴猴腮,身着的是上好的护体丝所编织成的奢侈衣物。
祭坛下众多体格彪悍,身材精壮的男人向他下跪。
男人们口中振振有词的称台上举着邪火的妖道为:大仙。
他们不理会女人们的哭喊,也不理会女人们的求饶。
只听妖道一声“点――火!”
他们就毫不犹豫的烧死了他们自己的女儿,妻子,甚至是母亲。
慕小珩与顾往生一人一灵,被眼前这个让人窝火的场面,激的握紧了拳头。
顾往生更是看着这血腥荒唐的场面,不管不顾的就冲进了一片火海之中。
他想救她们!他要救她们!
但,无济于事。
业火烧不进顾往生的肉身,一切都是幻象,是百年前女人们做过的一场噩梦。
他只能眼眶通红的,眼睁睁的看着一具又一具孱弱娇柔的身体被烧成灰烬。
“这就是命,顾往生。”
“不要陷的太深,这是她们的命。”
慕小珩不知何时已经游荡到顾往生的身边。
她面无表情。麻木的像个嗜血的工具。
顾往生不能理解,为什么。
为什么她面对这样的景象竟能泰然自若的对他说出“这就是她们的命”这种话。
这就是她们的命,这就是她们的命。
在顾往生看来,这无异于就是在说“她们该死”“她们该死”。
他红着眼瞪慕小珩,瞪她是怎么做到这般冷血无情的。
而慕小珩却在他不可见的光亮角度下皱了皱眉。
她将自己的手伸到顾往生的面前,虽然她知道不会有任何的作用,但她还是轻轻的伸出手蒙住了顾往生的眼睛。
顾往生透过她半透明的手掌,仍然可以清楚的看见女人们惨叫,在地上蠕动的场景。
触目惊心,他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