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赶去京兆府的人群之中,有不少人在故意和身边人搭讪。
“这位兄台,你可知道李慕白是被谁所害?”
一位穿着打扮很秀气,可言行举止有点市井的男子向身旁的灰袍书生问道。
灰袍书生觉得此人问得有点莫名其妙,双眼迷惑地望着身旁这位奇怪男子。
这厮莫不是昨日喝醉了酒,至今日还未醒?
如今满京都都在传,杀害李慕白的是一个叫“一枝梅”的江湖帮派。
当然也有传闻是朱武干的。
只因昨日朱武被京兆府的捕快抓了去。
不过大多数人更愿意相信前种传闻。
朱武和李慕白无冤无仇,况且以朱武的身份地位杀李慕白着实没有缘由。
“现在满京都都在传,是当年那个没被承旨司剿尽的江湖组织一枝梅杀了李慕白!”灰袍书生答道。
奇怪男子听了此言,贴近灰袍书生的耳朵。
他故作小声说话的姿态,但实际上说出的声音能被周围一行人听见。
“我从别的小道消息听说,李慕白是被废为庶人的禹王李适所杀。
李适因当年受了李慕白的蒙蔽而截囚,后被圣人贬为庶人。
如若禹王没被废为庶人,他便是当今的太子。
因此他怨恨在心,对李慕白痛下杀手。”
灰袍书生听后一脸震惊,马上离开了奇怪男子,生怕招惹到是非。
奇怪男子将消息放出之后趁行人不注意,悄悄找了一个小巷溜走。
人群还未走到京兆府衙。
禹王李适因恨杀李慕白的消息,又成了大街上一个耳熟能详的传言。
..........
昨日李淑婉已收到韦护派人送来的消息――今日巳时(上午九点)开堂问审李慕白被杀一案。
她早早便已洗漱妥当,依旧是一身男儿装的打扮。
..........
今日的韦护十分尽心,比往日早起了一个时辰。
他穿上昨日早已备好的朝服,还特意吩咐夫人多熨上了几遍。
他还吩咐衙役仔细洒扫了公堂。
只因今日不光有诸多百姓过来旁听此案的审理,还有段明亲自前来监审,更有长公主李淑婉过来旁听。
为了防止百姓过多的聚集在府衙门前,韦护安排了十班衙役早早管制了府衙前的大街。
只放了二百多人进来,其余百姓都被赶了回去。
来到府衙前的百姓之中有几个青衣男子相互点头示意,好像有什么谋划一般。
至此时,韦护已安排好开堂问案前的诸多事宜,足足用了将近一个时辰。
明法司段明的队伍已到了京兆府衙前。
李淑婉的车驾也浩浩荡荡地出现在段明之后。
韦护看到后便主动将这二人迎至公堂上。
公堂正中的条案后放了一把太师椅,左右两边各放了一把太师椅。
韦护与段明均未作声,都在等李淑婉开口。
虽说李淑婉旁听,但此时还是以李淑婉的身份为尊。
李淑婉自然看出了其中之意,主动坐在了右边太师椅上。
“今日一案由韦府尹主审,段老大人监审。
本宫只是个旁听之人,本宫就坐在右边即可,二位大人也请自便。”
李淑婉说完后,段明也主动坐在了左边,中间位置留给了韦护。
韦护以示尊敬,躬身拱手向李淑婉及段明各施了一礼,随后便在中堂落座。
“啪!”
一声惊堂木响彻公堂,府衙内外鸦雀无声。
“升堂。”韦护大喊一声。
“威武。”
“带案犯朱武上堂。”
此时从公堂右侧传来脚链拖地的声音。
这声音越来越近,韦护心腹赵六从公堂右侧带着朱武上了堂。
朱武转过头朝着门口观审的人群微微一笑,似乎有人会给他回应。
赵六将朱武押至公堂中央,厉声呵斥:
“跪下。”
朱武跪在堂上,面带笑容,表情从容,身板挺直。
他等这天等了四年。
韦护瞧着朱武,内心也疑窦丛生。
朱武还是昨日瞧见的朱武,但又不完全是。
这个朱武不似昨日他在牢中所见的朱武那般胆小,那样怯懦,那样无所适从。
今日堂上的朱武眼里有着光。
“堂下何人?”
“草民朱武。”
“哪里人氏?”
“草民京郊玉泉山人士。”
“本官今日开堂问案,你可知你所犯何罪?”
“草民不知。”
韦护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今天审案不顺?
幸好有朱武一家老小在手,就不怕他不配合。
“朱武,本官还有一话忘记问你,你家中有几口人?”
这是在敲打朱武。
韦护以为朱武会瞬间磕头认罪,可朱武朝韦护笑了一笑。
“回大老爷,草民家中仅有草民一人。
父母在草民年少时便饿死街头,草民幸得恩人相救才苟活于世,至今孤身一人。”
韦护吃了一惊,面容失色。
他右手紧捏着惊堂木,又恼又气,将全身的愤怒和担心全捏进了惊堂木。
赵六昨日来报,在抓朱武回府之前,还留了班房衙役四人守在朱武家中,以朱武母亲、妻儿作为把柄,这些朱武是看见了的。
不知为何朱武此时竟完全不顾妻儿老小的性命。
韦护见朱武反口不认,便对赵六道:
“赵捕头,带上证物。”
赵六下去带来了一根做工极其简单、没有任何样式的银簪子。
这个银簪子就是赵六昨日向朱武发妻要的信物,用作威胁朱武之用,必要时可作证物。
朱武仔细观瞧一下,知道是发妻之物。
可韦护不知道的是,韦护的衙役可看不住朱武的家人。
昨日留在朱武家中的那四个衙役早已被人迷晕绑了起来。
朱武面容不改。
“大老爷,这是何物啊。”
听到朱武如此回话,韦护双眼愤怒地看向赵六。
赵六将无奈的面容和充满疑惑的眼神回给了韦护。
李淑婉今日本想竭力阻止韦护草菅人命,可现在看来完全不需要她出手了。
公堂上的一切尽在李淑婉、段明眼中,两人如看好戏一般,只看不说话。
韦护转念一想,这朱武也是狠辣之人,竟然为了自己活命,连家中老母妻儿性命都不顾了。
幸亏他还留有后招,用证人、证物形成证据锁链,即使朱武不认,他也照样能定朱武死罪!
“大胆朱武,本官给你点提示,帮你回忆一下。
这支银簪子是本官在李慕白被害现场找到的。
本人问过和你相熟的大安坊王家婶子。
她说早上你挑水路过大安坊安正街,和她闲谈时看见过这个银簪子滑落出来。
你告诉王家婶子说今日是你发妻生辰,此簪是你特意买给你发妻的,可有此事。”
韦护果然是多年识案断案之人,竟然临时编了这一套看起来天衣无缝的瞎话。
“大老爷,绝无此事。”
“想你这刁钻的贼人不会承认,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来人传大安坊王家婶子与马二上堂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