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爷,我觉得咱们这么办不行啊,”在火车上闷了半天,李云洛实在憋不住了。
“这跟您认识的还好,而其他那些都是什么玩意嘛,咱们也是正经挑门过日子的主,合理合法不偷不抢,就算不待见也不能跟对待贼似的对待咱们啊。”李云洛说到此处,显得颇为委屈。
“嘿嘿,你小子这就受不了了?心性还欠磨练,这人活着,憋屈的时候多了,咱们这只是被不认识的人嫌弃了两句,又能咋地,不缺胳膊不掉腿的,换句话说你小子天纵奇才以后指不定发展成啥样,他们不愿意认识你那是他们的损失,有道是莫欺少年穷嘛。”王本初笑道。
“再说咱去那几个地方,主要我也就是奔着接待咱那几个去的,滨海市的老郝头,内蒙的跤子王,还有咱刚去的山东梅花螳螂拳,那都是王爷爷的旧识,咱们也就是顺路去拜访一番罢了。”王老爷子一边说一边有些得意。
“那王爷爷,咱们接下来去哪啊?”李云洛显然还不是很能接受王本初的理论,一副委屈的样子问道。
“嘿嘿,前面这些啊,咱就是去看一看学一学,顺路问候一下我这些老哥们,要说真正拜山啊,武术外家少林,内家武当,这是头子啊,咱怎么能错过呢,奔河南,少林寺的大和尚想当初跟你王爷爷也有一些交情呢,哈哈哈......”
东北到河南,可不比山东内蒙,今天的火车还要三十多个小时的慢车,当年那可是不短的路程。
“王爷爷,咱们为啥不买卧铺啊,这老远做硬板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上车几个小时后,李云洛实在有些窝火,噘着嘴问道。
“呵呵,你小子,说是习武,其实这养尊处优的习惯还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过来的啊,小子,我问你,你知道什么叫江湖么?”王老爷子忽然发问道。
“啊?江湖?那不是古时候练武术的多么,小说里都说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又说什么“行走江湖,义字为先”什么的,全是古代的事嘛。”云洛不明所以的回答道。
“哼,你小子,跟我出来这么久真是没什么长进,我问你,这一路走来,你都看到了什么,又想到了什么?”王老爷子面色有些不善了。
“啊?”云洛察言观色,知道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顿时不敢乱说了,低头稍微思索了一下,缓缓开口说道:“其实这一路咱们也拜了这么多的馆,那这些人对我们的态度却不尽相同,有些人和善,有些人凶恶,但是他们却都不是坏人,也都没有做错,无非是出于自己的立场来想问题罢了。“
“就算那些对我们好的人,也是为了满足他们自己的心理,所以我觉得,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要为自己考虑,虽然争执无数,但并没有绝对的对错,所以万事都没必要太过计较。这样对么?”云洛忐忑的试探问道。
“哼哼,你小子,天生就是个清心寡欲的人,能总结出这么多来,也没什么不对,但是太过消极了一些,到现在为止,你遇到的人,遇到的事还太少,所以有这样的感触也无可厚非,这就是为什么我要一直坚持坐硬座的原因。”王老爷子听完李云洛的总结,语重心长的说道。
“其实这段时间我们在火车上度过的时间更长,但来回倒车也没有怎么跟你探讨,匆匆忙忙你也没怎么注意,这次时间稍久,你可以用心看一看。”王老爷子继续说道。
“什么叫江湖?小说里有一句话你应该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句话其实最浅显,江湖不是古代才有的名词,你看看这满车厢的人,有的一家几口扶长携幼,有的背着大包小裹讨生活,也有西装革履谈生意的,不同的人,心态不同,思维不同,做事方式自然都会不同。”王老爷子说到此处,悄悄用手一指车厢的一个角落,继续说道。
“那边那个女娃,戴个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但你仔细看,她右手用书挡着,左手正割旁边的口袋呢。哎哎哎,不用声张,那里没几个钱。”一见李云洛张口就要叫嚷,王老爷子急忙按住了他的势头。
“三百六十行,哪行都是手艺,被偷的这次吃了亏下回就要学会把钱收好,然后小偷就要更努力的练手法,不然就吃不着饭,这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天下大了你管不过来,这就是人间百态,还有什么地方能让你一下子接触这么多人这么多事的?“王老爷子也不等李云洛反驳,继续说道。
”你要细心的观察,认真的感受,这,就是世界,这,就是社会,这,就是江湖。”王老爷子越说,李云洛越是心惊,原来自己身处的地方那么浅显却又如此深奥,而自己竟从来都没有注意过。
此时爷俩坐在车厢靠后的位置,对面是一位母亲,怀里抱着一个正在哺乳期的婴儿,这妇女样貌普通,身着花布棉袄,脸色通红,一看就是个老实本分的家庭主妇,由于二人谈话声音极低,而这位妇女又一心放在孩子身上,故而并没有注意这一老一小嘟囔的什么。
这时火车到了一个中转站,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这回用心之下,李云洛忽然注意到,上下车的人群虽然拥挤,但人与人之间却都保持的一种警惕的感觉,很多人虽然身体都站不稳,但还是双手紧紧的护住自己的背包,这种场景实在让李云洛心生感叹。
“小伙子,麻烦你个事儿啊,我的座在车厢那头,你看我大包小裹的不好过去,能不能换一下啊?”就在李云洛感慨之时,一个苍老的声音突兀出现,打断了他的思绪。
李云洛顺声音抬头看去,却见一个穿着普素的老太太背着一个大包,手里还拎了两个包袱,显得十分可怜的样子对着自己正对面的年轻人可怜兮兮的问道。
“哦,没问题大娘,您看您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来回跑啥呀,跟家里踏踏实实的多好。来来来,我帮您放吧。”对面的年轻人不无关切的搭讪道。
“唉,儿女不省心啊,不看看放心不下,谢谢你啊小伙子。”老太太一边回答,一边放好东西,坐在了年轻母亲的身边。
看到面前和善的一幕,李云洛心中却又是一阵祥和,这社会上,还是有很多好人好事的,人与人之间除了竞争也有互相帮助,这才是人性本善吧。
火车徐徐开动,也许是停车开车的吵闹和晃动,妇人的孩子开始大声的哭闹起来,妇人急忙哄起来,却怎么也止不住哭喊,急得她手忙脚乱。
这时旁边的老太太看着妇人着急慌乱,不由得轻轻笑了笑,开口指点:“闺女啊,这孩子是控着了,你得给他稍微立起来一些,像这样......”一边说着,老太太一边伸手帮忙,一顿忙活之后,这孩子终于停止了哭闹,沉沉睡去。
“闺女啊,你这是头一胎吧?”老太太笑容可掬的问道。
“嗯,刚生几个月,这也没啥经验。”妇人不好意思的说道。
“哎呀,你这才几个月大的孩子,咋能抱出来到处走呢?这要是着了凉可咋办。”老太太面色心疼的说道,“这孩子啥时候出生的啊?”
“这话可能都得七八个月以前了,也不咋小了。”少妇腼腆的回答。
“七八个月的孩子还小呢,不过我看这孩子面色可是挺不错,这八字挺好的吧?”老太太继续问道。
“哎呀,我们这小家小户的也不懂那玩意啊,也不知道啥好不好的。”少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哎呀,那可不行,这八字好不好可是看这孩子一辈子适合干啥,适合啥时候怎么过,这可是大事,你不懂没事,你说说时辰,我给你算算,老太太我其实也不咋懂,可是我孩子多啊,听来听去也总有个名堂了。”这老太太很热心的问道。
“咳咳!”见少妇还欲继续回答,王老爷子突然在一旁用力咳嗽了两声,“我说闺女啊,你这是头回出远门吧?”王老爷子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嗯,大爷我也不瞒你说,我男人在河南打工,这孩子刚怀上就出门了,孩子出生也没见着,这不是快过年了么,孩他爹就说想见俺娘俩,这不才出来的,要不我这一辈子,还没坐过火车呢。”少妇也一脸客气的回答道。
“闺女,你丈夫家里几个兄弟啊?”听到少妇如此说,王老爷子眉头稍稍一皱,但又继续淡淡的问道。
“唉,我老公公去世得早,只剩个老娘养活着,家里就他一个孩子,也没个兄弟姐妹的。”妇人说到这里,不由得有些暗淡,在当时的岁月,家里入股没几个兄弟姐妹,过日子要比现在艰难得多。
“哦,独子独传啊,那你这孩子可是金贵了,按理说你可不应该抱出来到处走啊......”王老爷子意味深长的说。
“唉,我婆婆也是这么说,可是这孩子他爹想见娃,俺两口子也一年多没见面了,这不是想得慌么,您说这人活着,不就是活个念想么。”少妇朴实的话语中,不由得带出一丝的惆怅。
“唉,谁活着都不容易啊。”王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独子独传,老实本分的,给人留条活路吧。”王老爷子说着说着,突然没头没尾的蹦出这么一句来。
“啊?大爷您说啥?”这妇人显然没明白王老爷子话中的含义。
“哦,没事没事,我想别的事呢,说走嘴了,呵呵,呵呵呵......”王老爷子干笑了几声,却是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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