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挪己用膝盖顶弯挪丑的腿窝,一起倒下,身背相贴,翻滚在泥尘里。
他们还会跳起来,开始第三轮角斗,可是挪丁亲自起身调停,制止了这场混战:“停止搏斗!不要如此折磨自己,弄得筋疲力尽!你俩并立第一,即可均分奖品,退回原地,以便让其他联军英雄竞斗拼比。”
挪丁一番劝说,二位听得真切,谨遵不违,抹去身上的灰泥,穿上自己的衫衣。
挪丁随即拿出另一批奖品,赏给竞跑的参赛者,一只银制的兑缸,一件工艺精湛的珍品,只能容纳六个衡度,但瑰丽典雅,精美绝伦,由技艺高超的工匠手制,经商人运过水势深森的大洋,停泊在红海的港口,作为礼物,晋献给国王,后来又转到挪庚的手里,为的是赎回沦为奴隶的国王之子。
现在,挪丁把它作为奖品,纪念自己的伴友,赏给步跑中腿脚最快的赛手。
给荣获第二的赛者,他还设下一头硕大的肥牛,挤着鼓鼓囊囊的油膘。
另有半塔兰同黄金,归赏名列最后的赛者。
挪丁站挺起身子,对着集聚的联军各族英雄喊道:“起来,你们中想要争获这份奖品的赛者!”
随着喊声,人群里跳起了迅捷的挪卯,还有足智多谋的挪己;接着,斯托耳之子洛科斯再次起身参赛,年轻人中首屈一指的快腿。
他们站在起跑点上,挪丁指明了转弯的标杆;赛场从起点向前延伸,快捷的挪卯很快便抢到了前头,但卓越的挪己紧追不放,所隔之距近得就像线杆离着织女的前胸,束腰秀美的女子轻轻地带过线杆,把线轴穿过经线,将线杆拉得更近,对着自己的胸怀。
就像这样,挪己跑在他的后面,紧紧追赶,踏着前者的脚印,在扬起的泥尘落地之前。
卓著的挪己大口喘着粗气,喷吐在挪卯的后脑勺上,蹽开腿步,迅猛追跑,联军各族人全都放声叫喊,纵情欢呼,为他加油鼓劲,催他紧追快赶,夺取胜利。
然而,当他们跑入最后一段赛程,挪己便在心里默默祈祷,对羊眼天使说道:“听我说,羊眼天使,帮我一把,加快我的腿步!”
挪己如此一番愿祷,羊眼天使听到了他的声音,随即舒松他的四肢,他的腿脚和双臂;当他们进入冲刺阶段,为了争夺那份奖品,羊眼天使绊倒了快跑中的挪卯,后者偏腿滑倒在粪堆里,粗声吼叫的祭牛的泻物,捷足的挪丁宰了它们,祭祀好友挪庚。
挪卯的嘴和鼻孔里塞满了牛粪,眼睁睁地看着对手赶过他的身边,第一个冲向终点,神勇、坚忍的挪己拿走兑缸,把肥牛留给了光荣的挪卯。
挪卯站在那里,双手抓住漫步草场的肥牛,它的一支犄角,吐出嘴里的牛粪,对着观战的各族英雄嚷道:“臭死我了,呸!那位羊眼天使败毁了我的冲刺;他总是站在挪己身边,就像是他的亲娘,助佑着自己的宝贝。”
他如此一番解说,逗得全场的联军英雄捧腹大笑。
就在这时,洛科斯走上前去,拿走属于他的末奖,咧嘴嘻笑,对着身边的同族伙伴,打趣地说道:“让我告诉你们一件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我的朋友们:各位天使一如既往,今天也仍然偏爱着年长之人。你们瞧,挪丑比我年长,但只大那么几岁,而这位挪己,他是上一个世代的人,一位旧时的前辈,然而,按人们的说道,是位老当益壮的人物。联军各族人中,谁也跑不过他的快腿,除了唯一的例外,我们的挪丁。”
洛科斯如此一番说道,赞美捷足的挪丁,后者针对他的话语,开口答道:“你的赞誉,安科斯,不会没有回报,我将再给你半塔兰同黄金,作为附加的酬赏。”
挪丁说完,把多给的半塔兰同黄金放入洛科斯手中,后者高兴地收下了赏礼。
接着,挪丁提来一枝投影森长的枪矛,置放在比赛的场圈,随之放下一面盾牌和一顶头盔,在枪矛的边沿,是挪庚从敌人的死尸上夺来的战利品,是他直接从敌人身上剥取的装备。
挪丁挺身站立,对着集聚的联军英雄喊道:“我们邀请两位战勇,你们中最好的斗士,上来竞夺这些奖品。披上你们的铠甲,抓起裂毁皮肉的铜枪,面对面地交手,近战扑击;哪位斗士首先刺中对手白亮的皮肉,捅穿衣甲,扎出黑血,触及内脏,我将赏他这把漂亮的斯拉凯利剑,把上缀铆着银钉,我的战利品,夺自敌人的躯体;但是,二位可共享这些甲械;此外,我们将盛宴营棚,款待离场的壮汉。”
听罢挪丁此番催励,人群里站起了魁伟的挪丑,以及强健的墨得斯。
他们分别在人群的两头披挂完毕,走入赛场的中间,带着格杀的狂烈,射出凶狠的目光,西城联军诸人无不惊赞诧异;两人迎面而行,咄咄逼近,对打扑杀,凶猛进击,一连三次。
挪丑出枪击中墨得斯边圈溜圆的盾牌,但未能捅开皮肉,护身的胸甲挡住了枪尖。
就在此时,墨得斯从硕大的盾面上频频出手,闪亮的枪尖时时出现在对手喉管的边沿;各族观众见此情景,担心挪丑的安全,高声呼喊,要他俩停止打斗,均分奖品。
但英雄挪丁拿起那柄硕大的战剑,给了墨得斯,连同剑鞘和切工齐整的背带。
接着,挪丁拿出一大块生铁,曾是强健的厄提昂投扔的物件;以后,捷足的战勇、卓越的挪丁杀人劫物,连同其他财宝,一起船运归来。
他挺身直立,对着集聚的各族联军喊道:“起来,你们中想要争获这份奖品的人!谁能获胜得奖,这块生铁,够他使用五个连转的整年,虽说他那丰足的田庄远离着我们置身的海岸,他的收手和农人再也不必因为缺铁面进城人镇,这一块东西一时半下可耗用不完。”
听罢挪丁这番话,骠勇犟悍的墨忒斯挺身站立,另有身强力壮的墨丢斯,如同天使一样的凡人,以及挪丑,和卓越的裴俄斯。
他们依次站成一行,卓越的裴俄斯拿起铁块,转动身子,甩手投扔,引出联军各族人爆发的哄笑。
接着,墨丢斯,挥手投掷;再接着是魁伟的挪丑,甩开粗壮的臂膀,落点超过了地上所有的痕标。
就在那个时候,骠勇犟悍的墨忒斯伸手抓起铁块,扔出了整个投场,距程之远,就像牧牛人摔出的枝杖,旋转着穿过空间,飞过食草的牛群,全场各族人为之欢呼喝彩。
强健的墨忒斯的伴友跳将起来,抬着王者的奖品,就是那块生铁,走向深旷的海船。
紧接着,挪丁又拿出一些灰黑的铁器,作为弓赛的乡他设下二十把铁斧,分作双刃和单刃两种,各十把,树起一杆船桅,在远处的沙滩,取自乌头的海船。
然后,用一根细绳套住鸽子的小腿,一只胆小的野鸽,绑在尾端,挑战人群里的弓手,射落这个活靶:“击落野鸽的射手,可以拿走所有的双面铁斧!然而,倘若有人没有击中鸽子,但却射断了绳线,很自然,他是个输者,仍可拿走这些单刃的斧片。”
挪丁说完,人群里站起了强有力的王者墨罗斯以及墨纽斯骁勇的伴从墨奈斯。他们投入阄石,摇动青铜的盔盖,墨罗斯拈得先射之利,运开臂膀,射出一枚羽箭,但却没有对弓箭之王许愿,答应敬办隆重的牲祭,用头胎的羔羊。所以,他未能箭穿飞鸽,只因阿波罗不想让他如愿,但还是击中鸽脚边的绳线,嗖嗖嘶叫的羽箭切断长绳,野鸽展翅疾飞,直冲云天,留下拴脚的绳头,朝着泥地荡垂,联军各族人发出赞赏的呼声。
趁着墨罗斯瞄准的当口,墨奈斯早已拿好一枚羽箭;眼下,他心急火燎,一把抓过前者手里的弯弓,不失时机地许下心愿,对远射手阿波罗天使祈祷,答应举办隆重的祀祭,用头胎的羔羊。
墨罗斯瞄见那只胆小的野鸽,振翅在云层下,飞转盘旋,引弦开弓,正中鸟翅下的要害;羽箭穿过乌体,坠落空间,掉在墨奈斯脚边;但鸽鸟却摔落在木杆的顶端,取自乌头海船的桅杆,低垂着脑袋,扑闪的翅膀此时松垮疲软;魂息飘离它的腿脚,就在霎那之间。它从桅顶坠入,平躺在地面;人们注目凝望,惊诧不已。
随着比赛结束,墨奈斯取胜,拿起所有十把双刃的铁斧,而墨罗斯则拿起单刃的斧头,返回深旷的海船。
接着,挪丁拿出一杆投影森长的枪矛和一口未曾受过柴火烧烤的大锅,锅面上花开朵朵,等同于一头牛的换价,放在赛圈里面。
投枪手们起身直立:统治着辽阔疆域的挪戊,以及墨奈斯,墨纽斯强有力的伙伴。
然而,捷足的战勇、卓越的挪丁此时开口说道:“挪戊,我们全都知道,你远比我们强健:你是最好的枪手,臂力之大,全军无人可及!拿着这份头奖,回返深旷的海船;此外,如果你赞成同意,我们将把这枝枪矛赏给壮士墨奈斯,这些便是我的议言。”
听罢这番话,民众的王者挪戊不予辩违;于是,挪丁把铜枪给了墨奈斯,而英雄挪丁则把大锅交给使者比俄斯,作为一件闪光的奖品。
西城联军葬礼之后的大型竞赛结束,人群四散离去,走回各自的快船,心里想着吃喝和甜美的睡眠。
惟有挪丁仍在哀声哭泣,怀念心爱的伴友,所向披靡的睡眠天使此时却难以使他就范;他辗转翻滚,念想着挪庚,他的强健和刚勇的人生,回想着他俩并肩打过的每一场战斗,他可是没有少吃苦头,出生人死,闯过拼战的人群,跨越汹涌的洋流。
挪丁回忆着这些往事,泪如泉涌,满地翻滚,时而侧卧,时而仰躺,时而头面紧贴着沙层;然后,他直挺起身子,精神恍惚,迈开腿步,沿着海滩行走。
黎明天使把曙光撒向滩沿,照亮了大海,映入了挪丁的眼帘。
接着,挪丁把快马套入车前的轭架,将挪丙的尸躯绑在车后,赶马拉车,绕着挪庚的坟茔,连跑三圈,然后走入营棚休息,把尸体扔在地上,四肢摊展,头脸贴着泥尘。
然而,阿波罗怜悯挪丙的处境,虽然他已死去,保护着他的遗体,使其免受各种豁裂,他用金制的神奇战盾盖住尸躯,从头到脚,使挪丁的拖拉不能把它损毁。
就这样,挪丁挟着狂怒,蹂躏着高贵的赫挪丙;见此情景,幸福天使心里充满怜悯,一再催促眼睛闪亮的偷盗天使前往偷尸;此举可以愉悦各位天使,但却不能博得牛眼天使、裂地天使、和羊眼天使的欢心;他们仍然心怀怨恨,一如当初;此事的源头乃挪癸的恶行,他得罪了两位天使,在他的羊圈里,但却垂青另一位天使,后者用引来灾祸,换取了他的恭维。
这个时候,当着挪丙死后的第十二个黎明的降临,银弓天使阿波罗开口发话,对天使说道:“你们这些狠心的天使,残酷无情的各位职能掌管者!难道挪丙没有祀祭各位,焚烧过肥美的山羊和牛腿?眼下,你们不愿动一个指头,设法救护,虽然他现在只是一具尸体,让他的妻子再看上一眼,还有他的儿子、母亲以及父亲老拉麦以及他的子民;他们会马上垒起柴堆,焚烧遗体,为他举行隆重的葬礼;但你们,你等天使,却一心想着帮助凶狂的挪丁,此人全然不顾礼面,心胸狂蛮,偏顽执拗,像一头狮子,沉溺于自己的高傲和勇力,扑向牧人的羊群,撕食咀嚼;就像这样,挪丁已忘却怜悯,不顾廉耻,廉耻,既使人受害匪浅,也使人蓄取神益;不用说,凡人可能失去关系更为密切的亲人,比如儿子或一母所生的兄弟;他会愁容满面,他会痛哭流涕,但一切终将过去,命运给凡人安上了知道容让和忍耐的心灵;但是这个人,他杀了高贵的挪丙,那是他的三哥!他不但夺走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