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低垂,夜如墨。丹阳站在街道前的柳树下,低声说道:“你我会面,无人知晓,大可放心。”
“呵呵呵,阁下好功夫,看来我来之时,您便知道了。”薛自雄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随即身影出现在丹阳一旁。
“在下的微末功夫,可比不上薛殿主。只是凑巧蒙对了罢了。”
“蒙的?在下看不像。而且,阁下在阎罗殿如此多年,在下竟丝毫没有发觉,不得不说,阁下隐藏的够深呐。”
薛自雄虽乔装打扮,遮住面容,可他的言语中颇为不满。丹阳不以为意,薛自庸如此口气,他自然知道为何。怎么说,丹阳也在阎罗殿待了数年,这薛自雄什么性子,他又如何不知?原来忠心耿耿的下属,竟然是一位朝廷命官安插在阎罗殿的棋子,这如何不让薛自雄介怀?
他原本不知晓也就罢了,现在已经知晓,细细想来,如何能不细思极恐?若是丹阳当初对他有什么歹心,他可不就着了道了?
“薛殿主还在为我是大人安插在阎罗殿的探子一事介怀?”
“要说在下不在意,阁下岂会相信?”
丹阳摇摇头。
薛自雄说道:“卧榻之侧,岂能容他人安睡。这个道理,你我都懂的。薛某不是那小气之人,不过现在想来,心中后怕不已罢了。”
“薛殿主不应该怕我,更不应该怕我家大人。或许只有我家大人才是站在薛殿主一边之人。薛殿主要怕的另有其人。比如说,江湖上的仇家,又比如说,您的那位亲弟弟,又或是,李道禅呢?”
丹阳提到李道禅,薛自雄心中不禁恼火,他一挥拳,打在一旁的柳树上,柳树颤了几颤,无数柳叶飞舞。他说道:“别人来了在下也不怕,也无所谓。而那个李道禅,在下若不杀他,誓不罢休。”
丹阳目视前方,余光却扫向一旁的薛自雄,他的心中讥讽不已,不要提薛自雄,就算是他,也未曾想到,起初那个看似平常的小小刺客,为何几年内,竟变得如此厉害?别说是薛自雄,就连慕剑清一时也拿他没有办法。
“阁下莫急,现在就有一个机会。若是能成,说不定,殿主还能够亲手杀了此人。”
“此话当真?”薛自雄问道。
“若是薛殿主不信,为何在收到在下的信之后,还会赶来盘古城?”
“呵呵呵,信上的东西有几分可信,在下可心中无底。此次前来,只不过想看看潜藏在阎罗殿这么些年的你,现在又是何模样。”薛自雄上下打量着丹阳。
丹阳微微一笑:“我现在可不就在您面前,你觉得如何?”
“很好,很好。没想到竟然还是一位高手。若是当时你在阎罗殿肯出力的话,那李道禅早就死了。”
“这话可着实冤枉,当时我要是展露出自己真实的武功修为,恐怕早就已经被您捉起来,严刑拷问了吧?他李道禅能不能活到现在我且不知,但似乎我活不到现在。薛殿主,我说得对吗?”
丹阳此话说得一点没错。薛自雄平日里最喜欢猜疑。若是一旦察觉手下之人对自己怀有二心,定会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得哪里话,在下所做也是无奈之举,小心驶得万年船嘛。”薛自雄哈哈一笑。
丹阳也知道薛自雄是打马虎眼罢了。虽说他在阎罗殿了待的也不短。可他的主子只有一个,那便是慕剑清,至于这个薛自雄到底如何想到,他丹阳不会放在心上。
“行了,薛殿主到底如何想的,我也不过问。咱们就来说正事。”
“正事?难道就是所谓的杀了李道禅?”
“自然是如此。”
“如今龙老怪大寿,这盘古城到处都是江湖中人,你让我在这里出手,岂不是会惹来仇家?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和李道禅谁先死都是个问题。”
“说得也是,毕竟这些年,阎罗殿可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颇有些不讲江湖道义。”
“你……”薛自雄一瞪眼,随即眼睛一眯:“阁下说得是。不过至于杀李道禅,可不是容易,阁下应该不晓得一件事。”
“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虽说在下想要杀李道禅,可后来边再追杀,不是因为阎罗殿接连的追杀无果,还是因为一人。”
“因为一个人?是谁能拦得住薛殿主对其的杀心?”
薛自雄指了指听风楼:“自然是那里的龙老怪。”
“你说的是龙老怪前去找你一事吧,他曾告诉你,不要杀李道禅,否则他会亲手毁了阎罗殿。可是这件事吧?”
“看来阁下是已经知道此事,倒是在下多虑了。不过在下乃是好意提醒,怕阁下与大人不知此事,误了大事。”薛自雄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可不这么想,暗骂一声:可恶。看来丹阳在阎罗殿不是白待的,竟然知道如此多的事。
“薛殿主的好意,我替大人谢谢你。”丹阳冷笑一声,然后说道:“龙老怪那里,你不用怕,还有我家大人,就算他龙老怪知道,也不敢怎样。所以我问薛殿主,现在有这么一个难得机会能杀了李道禅,你可愿意抓住?”
“这……”薛自雄可是一条老狐狸,他却没有一口答应,反而思虑良久,说道:“还是先听阁下说完,在下再做决定也不迟。”
“呵呵呵,看来,薛殿主是信不过我家大人。”
“阁下见外了,在下可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你也知道,在下曾多次派人前去杀了李道禅,可都无功而返,所以,现在若是没有绝对的把握,在下可不愿动手。”
“这么说也对。那我就跟你说说,如今的龙老怪突发奇想过大寿,只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
“幌子?”
“嗯,他只不过是为了能够在天下英豪面前杀了李道禅。如今的江湖,将他传的神乎其神,又说是他杀了王有道,若是再传下下去,恐怕,这江湖第一的位置可就要易主了。”
“所以,龙老怪才不让我阎罗殿杀他,而是想自己动手?”
“不错。”
薛自雄心中一喜,这么说来,若是龙老怪肯动手的话,那个李道禅岂不是必死无疑。不过他的心中又生疑惑,龙老怪借过大寿之名引来江湖众人,那他又如何引来李道禅呢?
“在下有一事不明,为何笃定,李道禅一定会来?”
“呵呵呵,这件事啊,真要说起来,薛殿主也是知道些的。”
“知道些什么?”薛自雄不明白。
丹阳笑道:“薛殿主可还记得那个毁了你阎罗殿的小丫头?”
“这我又如何能不记得?说起来的话,着实可恨。我与他枪王落秀吉无冤无仇,与他家的闺女更是无冤无仇。没想到他们竟然因为李道禅,要毁我阎罗殿。原本在下还以为,他们定是死在阎罗殿,竟然还活着!”
“只是一个落秀吉如何能毁掉阎罗殿,当日到底发生了何事?”丹阳当时见落秀吉前来,便独自离开阎罗殿,后来他只知阎罗殿所在之处坍塌,阎罗殿一干阎罗死的一干二净。剩下的也不知晓了。
“此事日后再跟阁下详谈。”不过薛自雄似乎并不想多说此事,转而说道:“后来又听说龙老怪收了那个小丫头为弟子,我这才消了杀了此人的心思。”
“这一次,不仅可以杀了李道禅,而且还可以杀了那个小丫头。”
“哦?”
丹阳所说,对于薛自雄来说,可谓是句句说到了他的心坎中,这些可不就是他日思夜想之事?
“为什么李道禅一定会来盘古城,那便是因为那个小丫头,龙老怪可不是真心想收她为徒,而是将她作为人质,让李道禅不得不来。”
“原来如此。”
“不过龙老怪想杀的只有李道禅,若是李道禅死了,那么以落秀吉跟龙老怪的关系,那小丫头自然还是他龙老怪的徒弟。”
“可恶!”
“薛殿主莫急啊,但是,这也正是你我的机会,当龙老怪与李道禅交手时,你我前去把那个小姑娘绑来,这岂不是正好?”
“难道说……”薛自雄暗中盘算着。
“李道禅与那小姑娘的关系匪浅。到时你我只用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既然如此,那只用龙老怪出手收拾了李道禅便可,为何还要在下出手一同前去绑了那个小姑娘?再说,若是引来落秀吉出手,我等又该如何应对?”薛自雄虽然报仇心切,但仍不失自己的防范之心。
“难道薛殿主不想报毁你阎罗殿之仇了?”
薛自雄嘿嘿一笑:“仇当然是要报的,不过,就算报仇,也要掂量掂量,万一,小命不保,报仇又有何用?”
“薛殿主真是好算计啊,事到如今,我家大人给了你一个报仇的机会,薛殿主竟然瞻前顾后,我看此仇不报也罢。”丹阳对于薛自雄这般行径,颇为不齿。
但薛自雄任由丹阳不屑,但报仇一事,还是得再思量一二。不仅如此,他身后还有自己的那个亲弟弟跟着,虽然这一路上,薛自雄也看出,薛自庸没有杀他的打算,不过以薛自庸跟李道禅的关系。到时,肯定会出手相助,说不得真的会杀了他这位大哥。
看薛自雄如此犹豫再三,丹阳又说道:“既然薛殿主如此担心,那么我便再告诉你一件事,若是听了此事,薛殿主还是不打算抓住此次机会,那么我也不再劝,你我就此别过,只当没有见过。”
薛自雄呵呵一笑,看来,丹阳这回打算交出所有筹码。
“阁下请说。”
“此事江湖上还没有多少人知道。枪王落秀吉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枪王,现如今修为尽是,只是一介凡夫俗子。”
“此话当真!”薛自雄大声问道。
“事已至此,我又岂会欺骗薛殿主?当日虽然不知道发生何事,但落秀吉确实已经没了武功。”
“哈哈哈,我就说,当日已经伤他如此之重,他竟然恢复如初。看来真是老天有眼,敢毁我阎罗殿,这便是代价。”薛自雄当日以为落秀吉必死无疑,后来得知他还活着,心中气恼不已。
阎罗殿被毁,始作俑者却活蹦乱掉,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这也是为何迟迟不敢来盘古城寻仇。就算来了,那个落秀吉,他也未必敌得过。
“落秀吉乃是被薛殿主所伤,此话真假,自不必说。现在,薛殿主可考虑清楚,是否打算出手?”
薛自雄听到此话,还有何可犹豫的,立刻回道:“既然阁下都如此说了,那在下若是再推辞,岂不是太不识抬举,一不做二不休,你我联手便是。”
“好。如此说来,我便放心了。后天便是龙老怪的寿辰,你我到时再碰面,以免被他人发现,起了疑心。”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