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北关,北蛮十余万大军列阵于前,只要踏过雁北关,那么便敲开了大奉的门户。而蛮牙儿领着大军前来,却并未直接攻关。蛮牙儿望向城墙之上的李清,而李清则亦望向率领北蛮的蛮牙儿。
如今李清手中只有一万余众,而北蛮足足有十余万,谁人都明白,北蛮攻陷雁北关只不过早晚之事,而雁北关中,却无一位将士临阵脱逃。
李清所言,正如他们心中所想,如今,他们若战,说不得还能撑上几日,那么朝廷便会派军前来,则有不少百姓能够免受战火,若是他们放弃雁北关,自己性命可保,但雁北关以南,又有何人迎击北蛮?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是骗人的假话。在北蛮大军面前,唯有一死,谈何生还?可人死可重于泰山,也可轻于鸿毛。这乃是文人的说辞。
这些士卒的性命,自然重不过泰山,挡不住这些北蛮,就算化身一颗山石,也要挡上一挡。他们可以死,但北蛮不能如意。
蛮牙儿已经让人前去劝降。在大奉之时,蛮牙儿便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多才可势重。虽然北蛮桀骜,但以他区区五万北蛮士卒,又如何能踏平大奉?
不管在何处,总有些贪生怕死之徒,这些人,为了自己的性命,可以抛却家国,也可抛下什么忠肝义胆。
因为“活着”二字,是天大的事。只要自己活着,这皇帝由谁来坐、这天下在何人手中、那百姓谁死,跟他们又有何干系?
蛮牙儿再大奉见过了太多这样的人,他们虽然是大奉子民,可却不是大奉的忠民,不会为大奉流血。
而这些人,便是北蛮可用之人,只因不从者,北蛮杀之。
所以,蛮牙儿再北境之时,对于那些小部落,也要劝降他们,有了他们,北蛮各部族便可少死几人,而夺来的疆土则是他们北蛮的。
可不管如何说,雁北关皆无人应答。可城墙之上站满了士卒,更别提在关内的那些将士。
这么看来,雁北关自然是没有投降的打算,那么他北蛮便也不会苦苦相劝。
既然如此,那么将他们击败才可。
蛮牙儿一抬手,身后言灼朗大声喊道:“列阵!”
李清见此,面不改色,沉声说道:“北蛮要攻城了,诸位将士,严阵以待。”
“是!”
北蛮乃是马上民族,自然不善攻城,大军列阵也没什么章法。不过没有章法又能如何?四大部族的首领领着个部族之人,早已经颇为不耐烦,不知为何蛮牙儿在雁北关前,却下令,士卒不可有一人向前,就这般等了三日。
北蛮对于大奉自然是恨之入骨。当年大奉大军打败北蛮之后,煞有将其赶尽杀绝之势,多少北蛮死在大奉的手中。
时隔多年,终于等到了重下北蛮之时,他们自然对大奉士卒欲杀之而后快。
“攻下此关。”蛮牙儿对眼前战事似乎全无兴致,淡淡说道。
北蛮大军高声齐呼,便向雁北关冲去。
看着冲将上来的敌军,雁北关将士则面带肃容,迎击北蛮。
而在雁北关以南,便是平沙山,绵延数十里,顺着平沙山,到了茯苓州,茯苓州一过,就到了烟云州,而烟云州内烟云城此时已经大开城门,因为不远处,则有大奉大军前来,要通过此地。
前一日,烟云城太守便已经得知,元、高两位老将军将率领是十万大军前来,所以这才早早做了准备。
此时烟云城的太守华禀真站在城墙之上,望向远处,破有些不耐烦。他华禀真虽为烟云城太守,乃是因为祖上积了德。早年,华家祖上乃是随着大奉的开国皇帝东征西战,攒下了蒙阴,这才让华家子孙皆有官可当。
而华禀真虽然此人就是一个草包,但他懂得察言观色、阿谀奉承,自己使了不少银子,这才做上了烟云州的太守。
烟云州原本便离皇城颇远,加上这几年四海升平,所以他这个太守,自然也没人前来查他。所以华禀真在烟云城可谓是顺风顺水。
而没想到,竟然得知大奉派军前来,前来通报额士卒并未告知何事,只让他大开城门,让大军过去。
华禀真此人心虚,不由得心中忐忑,自然早早来到城门前等候,唯恐惹恼了高月勾与元天吉,到时候,原本只是借路,若是找他麻烦,岂不是大大的不好?
“怎么还未来?不是说早就到了城外二十里了吗?”
“大人,您别心急。既然前来通报的士卒是这样说的,想来没假。”开口的,乃是一个带着刀的衙役,他的名字叫做周平,周平此人可是书香门第,只是后来家道中落,无奈跟随城中一个武夫习武,这才勉强糊口。又因自己父亲与原来烟云州的太守有些情分,这才让他在太守府谋了一个差事。
不过周平此人一生还是志在读书,只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自己还有家中老母要养,若是他要读书,哪里来的银子?
这才多年一直做着衙役。但华禀真乃是一个草包,这周平心知肚明,可就算如此,他也知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纵使心中瞧不起华禀真,也埋在心中。
反倒是整日装着糊涂,对华禀真阿谀奉承,这便是官场世道。多年来,周平早已经明白。
“假不假,你又如何知道?”华禀真冷哼一声,对于周平的话,颇为不满。
周平脸上赔笑,说道:“大人说的是,这不是小的乃是见大人心急,这才宽慰大人。”
“你若真的有心,就前去看看,到底大军到了何处。”
听华禀真这般说,周平点点头,但却只是敷衍应付。既然是士卒前来通报,那么自然无假,他又为何着急?
果不其然,只听到旁边有人喊道:“大人,来了!”
“哪哪哪?”华禀真向远处望去,果然看到有大军急行而来,不过皆是骑军,却不见一个士卒。
纵然如此,华禀真也不敢怠慢,他急忙领人走下城门,身后之人手中端着几个木盘,上面放在几个大小盒子。而没几时,元天吉、高月勾勒马停在城门前。
华禀真见到后,急忙笑脸相迎:“下官乃是烟云城太守,两位老将军前来,路途遥远,辛苦啦,所以特地来城门前恭迎二位老将军。”
高月勾与元天吉对视一眼,然后高月勾说道:“华太守不必如此客气,我二人乃是疯了陛下旨意,帅兵北上,只是途经烟云城罢了。”
华禀真眼睛一转,问道:“虽然是奉了陛下的旨意,但两位老将军也辛苦了,不妨到府上小坐片刻,歇息歇息。”
元天吉则望了一眼身后,说道:“不用了,前方还有战事,我等不便在此久留。”
“战事?”华禀真一听,心中慌了,既然有战事,为何却无人告知?他竟一点消息也不知。
“大奉已经多年未曾有过战事,不知将军说的是哪里啊?”
高月勾一皱眉:“华太守便不用多问了。这些事,陛下自然会告知,我等还要赶路。”
高月勾与元天吉忧心雁北关,又哪里来的功夫跟华禀真在这里客套。
看到他们两位不说,华禀真则心中骂二位不识抬举。不过他不形于色,笑着说道:“二位老将军说的是,既然战事要紧,本官便不留二位,只是这些东西,还望二位手下。”
华禀真一指身后随从端着的几个木盘。
高月勾与元天吉不知盒中装的是何物,高月勾对身后士卒说道:“端过来。”
一个士卒跳下马,将一个木盘端至高月勾的面前,高月勾打开瞧了一眼,他双目一瞪,没有言语,将木盒递给了元天吉。
华禀真将高月勾的神色看在眼中,他嘴角一勾。看来就算是武将,也知这盒中之物的珍贵,只要高月勾与元天吉收了,华禀真便心满意足。
元天吉看了一眼,随即冷笑一声,将木盒合上,随意就在木盘之中,然后说道:“华太守还真是好雅兴,收藏了这等稀世珍宝。”
“呵呵呵,老将军谬赞了。这玉石啊,一共一对,刚好两位老将军一人一个。”华禀真笑着说道。
“华太守,跟我二位,就不要耍这些小心机了。我们急着过去,只要让我等通过,这些东西,华太守自己收好便是。”
元天吉最恨华禀真这般精于算计之人,如今北蛮祸起,不知有多少百姓要被荼毒,他们哪里有这闲心在乎这些蝇头小利。
倒是华禀真,不知其中凶险,竟然还有心思跟他们玩这些花招。
“我们走!”元天吉冷冷看了华禀真一眼。
华禀朕原以为高月勾与元天吉自然会收下他的“孝敬”,毕竟这种玉石,谁见了能不心动?
可万万没想到,元天吉与高月勾对此颇为不耻,竟然如此恼怒。
“是是是……”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当,急忙让开道路。
高月勾一抬手,说道:“前方平沙州!”
“华禀真,若是命都没了,还要这些东西又有何用?”元天吉策马来到华禀真的面前。
华禀真心中一颤,竟不知为何元天吉对他说这种话。
自己可是忍痛将自己收藏多年的两块美玉拿了出来,竟没想到,似乎惹恼了面前的二位。
“将军,本官……”
高月勾与元天吉可不想听他废话,策马奔向前去。而身后的骑兵跟着二位通过烟云城。
“哼!不识抬举。”华禀真恶狠狠地说道。
而周平看到华禀真的小心思在两位将军面前,竟然吃瘪,微微一笑,说道:“大人,他们只要离开烟云城便可,您不必介怀。”
“周平啊,今日你就这句话说的在理。”华禀真冷着脸说道。
而就在骑兵浩浩荡荡通过烟云城时,只见到一个骑着马的士卒对华禀真说道:“两位将军有令,后面还有数万大军,太守不可关上城门,等大军通过才可!”
“他们……”华禀真见一个小小的骑兵在他们也敢如此嚣张,心中大为恼怒。
可周平一把按住他的胳膊,说道:“大人,小不忍则乱大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