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湑这次额外多请了一天假,休息完了决定去上班。
她将自己浓妆艳抹地描画了下,挑了件绯色纤秾合度的短裙,挎着包包直接出门。
烟火世纪的生意在整个s市都是极好的,在业内也算是小有名声,晚上车灯流彩,人海川流,霓虹处处,她踩着十二公分的恨天高,笑容慵懒靡丽。
吧台离舞池很近,刺目炫影晃得这里也是纷彩迷离。有个古怪的客人要了一杯特调酒,她现在正在费心思调制。
叶湑对调酒一事勉强算得上有些天赋,学了两年,手艺已可说得上精湛。而现在她却忙得汗珠盈睫,长吐出一口气,最后气馁地将红葡萄酒搁置一边皱眉不理了。
正当时,舞池里的躁动声吵得她心烦意乱。
有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握住了朗姆酒的瓶颈,动作温和,叶湑一惊,顺着那只纤长如玉往上望去,精致的袖口,完美的领结,最后,是那张熟悉到极致的英俊的脸,温润又大气,在学生时代,他一直被戏称为“和氏璧”。
尹焕轩温暖地笑了笑,“阿湑这么容易就妥协了?这可不像你。”
本以为是哪个职工来察她偷懒的,一见是尹焕轩,处于紧绷状态的叶湑登时松了一口气,想到那个令人头疼的客人,她又叹息着说:“学长,你又取笑我了。这个客人真是刁钻……罢了不说他了,学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尹焕轩弯着薄唇,泥暖草生般的和煦,“我们刚和言氏有了一个合作项目,据说对方有意把烟火世纪纳入他们言氏帝国的版图。”
把烟火世纪纳入言氏帝国的版图?
学长这个话说得很委婉,叶湑却是一个激灵,她错愕地看向神色认真温柔的尹焕轩,嗫嚅了两声:“不、不能吧?”言子墨这货,不会真的这么无所不用其极吧?
万万没想到尹焕轩竟然点头!
叶湑感到自己的血压有点高。
言子墨要将烟火世纪买下来吗?呵呵,真是财大气粗、挥金如土啊。
一整个晚上,她辗转反侧,不得安眠,最后安岑将壁灯点亮,没好气地坐在了她的床侧,将叶湑的被子一拉,见某人还在投入地想着心事,她扒住叶湑的肩膀,“叶子啊,自从言子墨回来以后,你整个人都变得不太正常了对吧?”
叶湑很久没答话,最后一个鲤鱼翻身,坐起来,目光渐渐移到安岑身上,“安安,我和烟火世纪签的那个合同……是个卖身合同对吧?”
“是啊。”安岑没明白叶湑为什么问这个,也没明白叶湑怎么会叫她来回答这种问题,但她还是好心好意地提醒:“对啊,你和那破酒吧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飞不了你也跑不了它……总之离你合同到期还有十个月,这十个月内你的肉体都是属于那破地方的。”
越说越觉得叶湑的脸色不对,她终于不安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就是栓蚂蚱的绳被人拽住了。”
简而言之,她现在已经是——秋后的蚂蚱。
言子墨这招可真够阴的,果然如风采不减当年。
当年叶湑念大学的时候,和其他纯情的小女生没什么两样,她有一个特别不好的嗜好——吃冰激凌。
与言子墨交往之后,有一天他们并肩走在校园浓郁的林荫道上,十指紧扣,她笑容甜蜜。那时候真是太清纯太美好了,直到看到路边摊上的冰柜,看到五颜六色的冰激凌盒子,叶湑陡然一下松开了言子墨的手冲了上去。
像是早已准备好了一样,她流利地掏出五元钱买了盒比较大号的香草味道的,最后对着慢悠悠跟在后边脸色不太好的言子墨,一边舔着甜甜的冰激凌一边对他憨憨地笑。可是眉眼盈盈,于熹微初朦的晨光里悄然染醉了流年,耳畔风声轻忽,落叶纷冉如雪。
那一刻,言子墨的心跳漏了一拍,再也没有与她计较她随便松开他的手的事。
第二天,言子墨就站在叶湑的宿舍大楼下等她,叶湑一推开栅子门,就看见满树栀子花底下穿着白衬衫的倾城少年,他在膨大的花伞下摆着个小摊,那双手里……竟然推着一个大冰柜,里边琳琅满目,全都是她爱吃的冰激凌,香草口味的,薄荷口味的,香蕉口味的,巧克力口味的……
她惊呼一声,然后欢喜地大步向他跑过去……
关于诱引她的一切,言子墨总是一丝不苟地悉数备下。
“阿湑,你喜欢什么直接跟你男朋友说就行!”言子墨眉飞色舞得意扬扬,像是报了某日的一箭之仇。
“切,又炫富!”她数落了言子墨一下,然后开心地在冰柜里翻起来。
言子墨揉乱她的长发,在她低着头看不到的光影里,笑得温柔宠溺。
这怎么会是炫富呢?我只是想看着你主动向我奔过来,甜蜜欢喜,如是而已。
……
苏洛白老人家幸不辱命,在烟火世纪坐了一个晚上,喝了几个小时叶湑的“特调酒”,最后好不容易打车回了家,一边骂娘一边蹲着马桶……
苏洛白知道言子墨不少事情,譬如大学时代成立的那啥“坑友联盟”,他就是会长来着……
吃了大亏的苏洛白开始怀疑人生——言子墨不会是故意耍他的吧?
蹲马桶的美男子满脸怨念,掏出手机开始玩起单机游戏来,不一会儿言子墨的电话打过来了,他冷冷一哼,置之不理,不过一分钟,又打来,再打来……
连挂了十七个,最后言子墨给他发了一条qq消息:早上九点以前,圆润地赶过来。
他连连冷笑,不料手机显示又一条推送消息:过时不至,迟到一分钟扣月薪的百分之一。
雾草雾草雾草!没人性啊!
想了想,苏洛白万脸奸笑地回复了一句:叶湑昨天在酒吧里见了一个男人,长相英俊,温柔多金,成熟稳重……总而言之就是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的类型。想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吗?那么现在老板你,请圆润地赶来我家。
消息发出去很久都没有收到回复。
最后,言子墨回道:等着!!!
苏洛白仿佛能看到某人咬牙切齿的嘴脸。
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好风光!惩治了老板大野狼啊大野狼,只要抓住小叶湑,我的人生就有曙光啊有曙光!
言子墨杀来苏洛白家的时候,某人已经拉得虚脱,却满脸春风笑意,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腿一下没一下地晃悠,听到言子墨按门铃的声音,苏洛白打了个响指,保姆上前恭敬地开了门,言子墨一脚迈进来,保姆点头哈腰问了好,然后又忙着烧早饭去了。
言子墨向苏洛白走过来,“姓苏的你什么意思,你发的什么鬼东西,你最好解释清楚!”
“哦。”苏洛白连忙恭敬地最好,摁闭了电视机,然后谄媚一笑,“老板请坐。”
他向来是直呼其名或者干脆地叫声“兄弟”的,现在约莫还在为工薪的问题生气,他软声答应了,遂长腿交叠半倚在沙发上,眼眸化开几缕锐利,“别这么叫我,我瘆得慌,你有话快说,我保证以后不拿你工资来说事了。”
说罢,不待苏洛白回话,他又嘀咕了一句:“吝啬成这样,难怪二十七了也没老婆。”
苏洛白默默中了一刀……
“喂兄弟,再过两年你也二十七了好吧?”
“我保证再过两年我的儿子可以骑在你脑袋上撒尿了。”
“……”
忍无可忍地苏洛白决意暂时拔出两肋的刀回插到言子墨身上:“我看不一定,你知道昨天和叶湑说话的男人是谁吗?你知道你的女人现在油盐不进,哪个男人都不给好脸色,却唯独对那一个事业有成的绅士大加青睐,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
言子墨眼中携风带雨,一派隐隐欲滴的墨色,他在心里画了一个大圈圈诅咒了一下那个该死的男人,最后咕咕了喝了口桌上的可乐,方脸色稍霁,慢条斯理地问了句:“是谁?”
“就是那个……”苏洛白故意将声调提了一个八度,引得言子墨修眉凝蹙不耐其烦之时,他方才吐出一行字——
“那个和你在T大合称‘双璧’的帝国校草,尹焕轩。”
“帝国双璧”是言子墨在T大搅弄风云时留下的传说。
当年的尹焕轩高他两届,不过年龄和他一般大,应该脑子好使小时候跳级上来的,因为功课好,带头参加校内外各种活动均表现出色,再加上得天独厚的温隽外形和家世条件,一度被奉为T大名副其实的白马王子。
至于言子墨,他的确是个富二代,不过和家里闹了不愉快,他独自闯荡江湖,隐瞒了身家背景,赤着膀子,一个猛子扎入了下层劳动人民群体之中,且打得一片火热。入选“双璧”?噢,好逸恶劳一事无成的言子墨,凭借的只是那一张可以当饭吃的脸而已。没别的。
男人对于自己求偶的对象的追求者,一向有着敏锐的嗅觉,譬如言子墨深以为,尹焕轩当年就对叶湑有好感了。
他们本来学的一个专业,都是金融管理,尹焕轩打着辅导的名义每天约她到自习室自习,这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猫腻!
所以当从苏洛白的嘴巴里听到这个人的名字的时候,言先生已经怒发冲冠,正濒临暴走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