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3

　　 老李头踩着下课铃进班，将作业放在讲台上，看向段冉说：“你去趟办公室，把上学期的考试成绩录进电脑里面。”

　　 段冉的心往下一沉，不知此刻该何去何从，江澈笑着说：“你先去录成绩，我在教室里等你。”

　　 她起身跟随老李头，一路上她焦躁不安，办公室内破旧的电风扇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婴儿啼哭。

　　 办公桌上堆满了暑假作业，段冉从大堆作业中挤进去，刚好能看见电脑的屏幕以及那张手抄成绩单。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她开始烦躁，要录入成绩的不止本班，还有隔壁的四班和五班。她紧张到全身发抖，在电脑表格中录下成绩，数字让她看花眼。

　　 她此刻担心江澈，段冉怕他说谎，自己一个人去应付李大虎，办公室内的老师来回走动。

　　 那种氛围感紧张到极致，终于录完了一个班的成绩，仔细检查后发现一半的人都是录错的。

　　 段冉争分夺秒改分数，最后一个老师离开办公室，对段冉说：“你等会把门锁了。”

　　 段冉点头继续录入成绩，时间分秒流逝，她看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将最后一个成绩输入进去。点击保存后关机，将门上锁，跑到教室。

　　 *

　　 江澈欺骗了她，段冉看着空无一人的教室，拿上书包往外跑。途中被陈姗姗绊倒，脸朝下摔在了瓷砖地板上。

　　 段冉捂着鼻子，鼻血一滴一滴掉落在地上，陈姗姗一脚踹在她肚子上，凶狠的说：“这一脚是还债的，还你在普陀山时踹我的那一脚。”

　　 段冉起身想去找江澈，可被陈淑淑揪着头发，陈姗姗捏住她的下巴：“你是打算去找江澈？”

　　 段冉瞪她一眼，这是个监控盲区。

　　 路过的学生看了一眼，立马跑开，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陈姗姗笑得很放肆：“那你就祝他好运吧，怕是有命去没命回喽，怎么？你也想去送死？”

　　 段冉死死盯着她，她被拽着头发，那种拉扯感让她窒息。

　　 陈淑淑大吼：“段冉，你还嘚瑟吗？”

　　 陈姗姗将口水吐在她脸上，将她的脸按在地上来回摩擦，用脚踩在她脸上。

　　 段冉死死抓住陈姗姗的脚，指甲扣进肉里，陈姗姗感到疼痛后松脚。段冉趁此机会向上给了陈淑淑一拳，陈淑淑往后一仰，段冉起身逃离。

　　 陈珊珊指着段冉的背影说：“不能让她给跑了。”

　　 段冉忍者疼痛跑在离校的路上，她擦去鼻子上的血渍，鼻血流得到处都是。她不知江澈此刻在哪，她只能一个巷子接一个巷子的寻找。

　　 燥热让她的血液凝结，汗水伴随着泪水从脸颊滑落，段冉掏出手机疯狂给江澈发消息。

　　 身体支撑不住，段冉继续寻找，她眼前一黑坐倒在地上，她按着地面往树旁挪去，靠在树上缓气。

　　 陈珊珊和陈淑淑此刻赶来，一同赶来的还有李倩，李倩手持棒球棍，陈姗姗按住段冉的脸，扇了很多个巴掌。

　　 段冉死死抓住泥土，李倩看她现在这副模样，奸笑道：“你的威风哪去了？”

　　 “你是不是想见江澈？”李倩拿出纸巾，弯腰给她擦血，示意俩人，“你们还不赶快帮帮她，带她过去啊。”

　　 陈淑淑和陈珊珊搀扶起段冉过斑马线，那一刻在段冉眼里是模糊的，走了很长一段距离。李倩扛着棒球棍，走在最前面，转角走过好几条街，这边很偏僻，没有人只有一些废弃的仓库。

　　 李倩推开仓库的大门，江澈被绑在木桩上，段冉看不清晰眼前的人。陈珊珊和陈淑淑这一路费了很大的劲，段冉晃晃悠悠的，被李倩推的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仓库里聚集着一群人，各个身上都有纹身，比较常见的是老虎、龙、狮子以及一些奇怪的花纹。

　　 江澈被绑在木桩上，已经昏迷，双手被捆绑，前面站着一群人。

　　 一群人的严刑拷打，虽然使江澈遍体鳞伤，伤痕累累，但是江澈仍然没有决定放弃段冉。

　　 他的嘴角全是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段冉缓缓撑着坐起来，靠在后面的轮胎上。

　　 一个看着彪悍的中年男子说：“你说他何必违抗老大，这不就是找死？”

　　 李倩大喊：“你们收敛着点，人正牌女友来了，小心人勾引你们。”

　　 李大虎手里的戒指掉落在地上，他回过身看向段冉，走近她身边观察：“她的伤是怎么回事？”

　　 李倩指着一旁的陈珊珊和陈淑淑说：“指定是她俩的杰作。”

　　 李大虎看向陈姗姗和陈淑淑，俩人看到李大虎的眼神瑟瑟发抖，李大虎鼓鼓掌说：“你们俩人是我女儿的新朋友吧？做的不错。”

　　 陈姗姗笑着说：“我们是您女儿的手下，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李大虎向后招了招手说：“你们过来看看，有喜欢的可以带走，这小姑娘长得还不错。”

　　 一群人围着段冉，发表着各自的言论，眼前的少女被多人疯抢，甚至还有人为了抢段冉而引起争执。

　　 江澈清醒后看见眼前的场景，攥紧拳头捶木桩，奋力嘶喊：“别碰她。”

　　 李大虎听到他说这话差点笑喷：“江澈，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能力保护她？”

　　 江澈斜视他：“你敢动她，你试试。”

　　 李大虎笑到不行：“我女儿不比她好？为什么你就单单看上她了呢？我本来还挺欣赏你的。”

　　 江澈凶狠地盯着他：“段冉就是段冉，她段冉是我要厮守一生的人。”

　　 轮胎与墙面之间的缝里有一把小刀，段冉凭感觉摸到小刀，找准时机忍住疼痛。她在那一刻起身将刀架在李倩脖子上，嘴里喊着：“李大虎，如果你不把江澈放了，我就杀了你女儿，一起同归于尽。”

　　 李倩吓得啊啊大叫，眼泪像不值钱般掉落：“爸，你快放了他，我不想死。”

　　 “你别冲动，我这就放。”李大虎招呼人过来，“快把他放了。”

　　 段冉笑着，眼神很坚定：“李大虎，我要你亲自放。”

　　 那是李大虎第一次被人威胁，他心有不甘，但看着女儿于心不忍，走到木桩背后给江澈解绑。

　　 江澈抹去嘴角的血，冲进人群站在段冉身旁，轻声说：“把刀给我。”

　　 “为什么？”

　　 江澈嘴角一弯露出微笑：“女孩子怎么可以拿这么危险的东西。”

　　 他捏住李倩的脖子，将段冉手上的小刀拿过，压着李倩往木桩的方向走去。所有人群拥入江澈，段冉站在原地，身边的声音很嘈杂，她只听见江澈说：“回家，别回头。”

　　 紧接着他手里的刀掉落在地上，棒球棍一下又一下打在他身上，打斗声传进段冉的耳朵。

　　 她的心脏炸裂般的疼痛，眼泪却再也落不下，她推开所有人与江澈相拥在一起，替他抗下一脚又一脚。

　　 一棍棍打在段冉脊背上，江澈看向段冉，眼泪再也止不住，他将段冉放在身下。

　　 两颗心的距离相近，此刻那些疼痛和言语掉进深渊，李大虎叫人把江澈拖开。段冉被李大虎按在原地，李大虎讥笑：“这么喜欢做出头鸟？”

　　 段冉无力地哀求：“我求求你……求你放过他。”

　　 “凭什么？”李大虎凑近她说，“当初你是怎么欺负我女儿的？怪就怪在他不该喜欢你，他本不该摊上麻烦，而你就是整件事情的导火索。”

　　 段冉绝望着求饶：“怎么样才能放过他，您说的我都照做。”

　　 李大虎摸了摸脑袋，思绪片刻说：“不可能放过，但如果你想让江澈能活过今天，你就把我的鞋舔干净。”

　　 李大虎说完在皮鞋上吐了一口痰，他们往江澈肚子上抡拳，江澈吐出一口鲜血，趴在地上被他们用脚踹。

　　 每一脚的力度都不同，但每一脚都避开了要害，这群人把暴力运用到极致，他们知道踹哪里可以不致死。

　　 段冉闭上双眼说：“让他们住手，我答应你。”

　　 李大虎的皮鞋上覆盖了厚厚一层灰，还有那口浓痰，那边的人停手了，所有人都看向段冉，所有人都在期待她将鞋子舔干净。

　　 陈姗姗和陈淑淑在一旁看得起劲，边鼓掌边录视频。

　　 李倩说：“段冉，你吃啊，你舔干净啊，像你这种贱人，不应该经常吃这些吗？”

　　 江澈已经很难站起，他拼命捶着地面，喉咙已经嘶哑：“冉冉，你别……”

　　 所有人都在重复一句话，快舔。

　　 他看着段冉一下下把李大虎的鞋舔干净，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原本灰尘暗淡的皮鞋，在段冉舔完后变得锃亮，李大虎欣慰地拍拍手撤离，仓库大门被关上。

　　 段冉憋着恶心，在他们离开后开始呕吐，段冉爬到江澈身边，俩人互相依偎靠在一起。

　　 他握住段冉的手，哭着说：“你为什么要答应他？”

　　 段冉看向他，两人对视：“因为你骗我……你说过要等我的。”

　　 他擦去段冉嘴角的脏东西，抚摸着她的头发：“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段冉笑着说：“江澈，你为了我被揍，我不来找你，显得我不大度。”

　　 他不明白此刻段冉为何会笑，就好像刚才的事情没发生一样，她永远都是这样，坚强到可怕。

　　 江澈迎合她笑笑：“好像是有点不大度，那你不疼吗？你不应该为了我去舔……”

　　 “回家。”段冉擦去血痕，微笑着，“疼什么？早就习惯了，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

　　 ……

　　 没人能明白段冉一路走来的艰辛，江澈只是看到了一小部分而已，所有一切经历的，以往的，或许比这更加残忍。

　　 段冉在麻痹自己，她不想去回忆这些不好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就不该去回想。

　　 即便她已经知道下一场暴力会来临，明明早已预知，但她不会跑，她会觉得这是自己应得的。

　　 她不管做什么在别人眼里看来都是错误的，所有人都讨厌她，看到她都咬牙切齿，恨不得杀了她。

　　 在背后偷偷讲她的坏话，那些人就爱听别人口中的她，她解释不清，也不想解释，只是任凭谣言四起。

　　 因为她知道一切拥护自己的行为都是在为自己辩解，与其如此，不如接受现实。

　　 世界恶言相向，人们惨死牢笼。

　　 牢笼是自己困住自己的牢笼，没有人会认识到自己的行为，认识到自己当初的行为有多么恶劣。

　　 数十年后他们家庭美满，幸福，或许他们的儿女也会遭受到校园暴力，他们会在医院看见了落魄的当初被他父母伤害的人，痛不欲生的被精神疾病折磨。

　　 他们的儿女会问受暴者：“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受暴者指向他们身后的父母说：“因为他们。”

　　 他们的容貌受暴者永远不会遗忘，因为他们的容貌在受暴者心里早已扎了根……

　　 世界是善良的，不善良的是某些人，这类人看不得比他们优秀的，比他们幸福的人。他们什么都比不过，只能用暴力来压制他们，自认为揍人很有光荣感。

　　 人们惧怕他们，他们引以为傲，却不知自认为可骄傲的背后藏着无数人的怨恨。

　　 他们后来的生活会好吗？

　　 没有人知道，但他们最终会被世人唾弃，一辈子活在别人口水中，键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