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警局还行,是刚修建的,审讯室内环境整洁,她安分地坐着,眼下对盒饭挺满意。
她将空盒放在桌子上,掏出纸巾擦嘴,这时男警官倏然出现,他背后跟着江澈。
段冉瞪大眼睛,他是打架斗殴被抓了?她没看他,眼神转移到桌子上的空饭盒。
江澈站在她面前,盯了一会儿:“还不走?想在这里住?”
她抬起头,两两相视,眼神逃离:“啊?”
男警官收走空盒,说:“通过监控没发现你盗窃,是那位老人家误会你了。”
简直是莫名其妙,她起身离开,江澈跟在她身后,走一步踢一下地上的石子。
段冉撩过头发回身:“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警局?”
“我猜的。”
“在这里骗三岁小孩?”
“对啊,你三岁小孩。”
“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就是猜的。”
她继续走着,这边她没来过所以不熟悉,风吹起她的头发,夜色将至。她停下来,等他追上来,脸上红扑扑的,夕阳映在她的脸上。
她缓缓开口:“你是不是为了我和林楠打架了?”
路边络绎不绝的车辆与行人,江澈抬起头看着远方的落日,沉默了一会儿:“嗯。”
她的心动摇了一下:“为什么?”
江澈靠在一旁的栏杆上,左脚半弯踩着栏杆,晚风吹拂着,有些慵懒,好像一切都不一样。
“你是私人专属,不是公共物品。”
“……”
这是一座拱桥,她将手搭在栏杆上,桥下的河水流着,此刻看来也不那么恐惧了,倒是觉得很温柔。
“这桥有些年份了吧?”她看着桥下的流水,陷了进去。
“不知道,反正比我老。”
江澈按了按她的头,“真墨迹。”
她看着江澈,脾气又上来了,这人就不能好好说话?
段冉推着他:“带路带路,你比我墨迹。”
眼前的和这座小县城格格不入,就像是藏在烟火气息中的那一点微光,看起来可能很不起眼,但却是很多人眼里的温柔之处。
段冉的肚子饿的咕咕响,她捂住肚子,极力掩饰脸上尴尬的表情。
江澈停下脚步:“你饿了,你不才刚在警局吃过?”
“我不饿,你才饿。”段冉此刻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快点回去吧。”
走了一段距离,江澈停在了一家火锅店外,这香味让段冉忍不住咽口水。
她瞅了他一眼,有些气愤:“你有病?”
江澈回过头狠狠拍她的头,说:“知道你饿,那肚子响个不停,跟个喇叭似的。”
段冉的脸突然升温,往火锅店内跑,今天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
火锅店内,江澈接过菜单,挨着顺序全部点了一遍,锅底是麻辣的。
“咱俩就算把自己吃撑死也吃不下这么多啊。”段冉拿了一瓶饮料,“要不减点?”
他这操作段冉属实是一脸懵,江澈永远都是那个表情,看不起人。
江澈像个雕塑,香味在她眼前飘荡,来到这县城就没吃过几顿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下来的。今天必须大干一顿,往死里吃。
店内人很多,一大部分是情侣,段冉心底笑了笑,因为她知道这次一定会很好吃,毕竟女生的嘴都是很挑剔的。这大部分人都是出来约会的,约会总不能吃难吃的东西吧。
火锅店内陈设简单,看着挺舒服的,没有油腻感,也没有怪味。
眼前锅料和食材都上齐了,江澈直接将眼前的一大盘羊肉倒了下去,太麻烦了,又将桌子上能看见的肉全都下锅。
段冉不敢说话,但忍不住:“你这太快了,吃不完怎么办?”
江澈头一抬,停下动作:“让你花钱了吗?”
她摇头:“没啊……”
江澈继续下菜,锅里都快装不下了,说:“那你废什么话?”
的确,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废话了,不吃白不吃。
江澈起身到柜台拿了五瓶啤酒,羊肉进嘴的那一瞬间,幸福感爆棚。
她夹起毛肚七上八下,吃了有一会儿,肚子饱了,饮料也喝完了。
锅里还剩下些,可已经完全吃不下,她看着眼前的江澈,脸红红的,看着很好欺负。
“服务员结账。”段冉等着服务员过来,“你们家的口味不错哦。”
这一顿没花多少钱,段冉想付钱,可江澈一直拦着不让,最后是江澈付的钱。
出了火锅店,她看了一眼时间。
21:30。
*
江澈突然拉住她的手:“段冉,你是不是看不起老子?”
她挣脱他的手:“你发什么羊癫疯?”
江澈直视着她,慢慢凑近,将她的下巴轻轻抬起:“你不就是有几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的?”
酒气涌来,段冉憋住气,那味道熏得她想吐,她推开江澈:“江澈,你喝醉了。”
“老子没喝醉。”江澈又拉起她的手,“走,回家。”
这还是江澈吗?
江澈突然撒开手:“段冉,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要我说实话吗?”段冉望着他,他点头,“是挺讨厌的。”
走了好大一段距离,经过独木桥,这条路绝对不是回去的路,这里像是郊外安静的让人有些恐惧。
段冉越看四周越不对劲,问:“你带我去哪儿?”
“跟着就行,欸,不对,我记得这附近有个房子,”他用手指着不远处隐隐发亮的房子,房子在月光下冒出青烟,“就在那。”
她瞪大眼睛,立马拉住他,说:“别去了,黑灯瞎火的去那干嘛?”
喀嚓,喀嚓——
“你听啊,这是什么声音?”段冉死死拉住他。
“别怕,这里我之前来过,跟紧我。”江澈拉着她往前走。
段冉不知道回去的路,无奈跟着他,穿过一片树林后,那间房子便出现在了眼前,窗户里缓缓透出微光。
江澈指着眼前的这堆石子说:“来,爬进去。”
“什么?我才不。”她满脸透露迷茫。
江澈踩上石子,一个侧翻进到了里面,留下她一人,寒风瑟瑟,四周黑暗一片。
一阵阵恐惧感,蔓延至全身,她拼了,费尽全力爬上去,跳下去。
翻进去的那一瞬间,杂草丛生,她明白了这是一间废弃的房屋,走到院子中间,突然红光亮起,地上摆满了红蜡烛。
“这怎么回事?”段冉被眼前壮观的景象所惊艳到。
段冉看了一眼脚边,脚边有个锈迹斑斑的铁盆,盆子里有水,也不管脏不脏了。拿起来,泼过去,所有的蜡烛熄灭。
江澈大喊:“你干嘛?”
“这院子里杂草这么多。”她捡起来拿到他眼前晃悠,“这要是一阵风不小心把蜡烛吹倒了,整个院子就烧起来了。”
江澈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随后偷偷说了句:“林卓出的主意真烂。”
段冉打了个哈欠,看着月色,折腾得累死,现在只想睡觉。
回家的路上无精打采,下一秒就会睡过去,那幢废弃的屋子离家不远,段冉到家后直接趴在床上睡了。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她下楼,桌子上有汤圆和水饺。
水饺馅料很足,调料比例也掌握的十分好,饺子皮糯糯的,吃一口让人流连忘返。
来到街上。
她穿过一条小巷,小巷边排列着一行银杏树,未知的香味吸引着她。走了一段路,香味到这里便停了。
眼前的是一家及其狭窄的烧烤店,两个老人忙着烤串,忙着端上桌。
烧烤店内坐满了人,她往店内望了一眼,靠在最里边的角落里还剩下一个座位。座椅和桌子都是很早前的那种木头的自制桌子,上面已经被虫子侵蚀的不成样子。
墙是直接刷了一层石灰,没有再刷一层油漆,店内没有任何装饰。
店内有些潮湿,一旁的缝隙里,隐约能看见有蟑螂在爬。
桌子上有一个篮子,篮子内放满了各种糖,有大白兔奶糖,还有一些叫不上名的糖果。
篮子内有张纸条,纸条上的字很暖心。
如果此刻你正经受人生的两难,生活的痛苦,那就吃一颗糖,让甜盖过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拿起一颗大白兔,小心拆开外面那层糖纸,将奶糖塞进嘴里。
人总是能被突如其来的暖心打动,她现在感觉心暖暖的,拿起一旁的笔,又拿起那份菜单。
笔是按压式的,菜单是从练习本上撕下来的那种纸,背后还有算式,字体很工整。
菜单上只有几种选择,不像别的烧烤店,你能想到的它都有。可这家店菜品少的可怜,菜单的左上角有一行用红笔写的字,很醒目。
每一份选择都应该认真对待。
这里靠一张嘴是吃不上饭的,更多的是要靠手,段冉拿起笔在对等菜品后的方框内打勾。
五花肉,里脊,牛肉,鸡翅,韭菜,香菇,各点了三串。
段冉微笑着将菜单递给了老人,她拿着一杯果汁放在了段冉跟前。
“你和我孙女差不多大,她也挺喜欢喝这个果汁。”老人笑了笑,“尝尝,不收钱。”
“谢谢您。”她拿起果汁,抿了一口在嘴里,果汁微甜带一点点酸,是橙汁。
很快两大盘烤串便呈现在了眼前,上面独有的辣椒酱应该是自制的。她拿起一串五花肉,咬了一小口味道很独特,也很惊艳。
瘦肉与肥肉相结合,肥肉的油汁包裹着瘦肉,再配上独特的辣椒酱和孜然粉,在口腔中留下了一份美好。
每一种烤串都很惊艳,虽然店面不大,选择也不多,但却把每一种烤串做到了极致。
她拿起最后一串韭菜,竹签从唇齿间滑过,她按了按鼓起的肚子,已经饱了。
天气很好,她想在四处逛逛,顺便去银行取点钱,买点生活必需品。
大周末的银行挤满了人,队伍已经挤到了门外,旁边隔间只有一台ATM,索性这边人没多少,她进去将卡塞进,一顿操作后将钱和银行卡,一同放进口袋里。
逛了一会儿,买了点街边小吃,回去的路上很颠簸,路被前些天的大雨冲毁。
她走进房区,映入眼帘一块牌子——夕阳小卖部。
这样的小卖部很复古,她从没见过,撩开门帘,门里进去有很多个货架,货架之间紧挨着,人勉强能走进去。
她顺着货架看过去,一排排堆放的很整齐,基本上要用到的都有。她拿了几个发夹,又拿了一包绑头发的皮筋,在出口处拿了一瓶汽水。
她将东西放在柜台上:“老板,结账。”
等了一会儿没人应答,她猛地抬头,是……是江澈。他戴着耳机,在打游戏,似乎没听到她刚刚说的话。
她敲了敲桌子,江澈看了她一眼,将耳机摘下:“你要结账是吗?”
“废话。”段冉笑了,“这小卖部是你家的?”
江澈点头,拿出计算器,按一次语音播报一声,然后说:“这是我家,怎么了?”
“挺不错的。”段冉把东西塞进塑料袋内,“方便快捷。”
收完钱后,江澈又瘫坐在腾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重新戴上耳机。
段冉站在柜台前看着他,发呆了很久,江澈看她还没走,再次抬起头看她:“怎么?还不走?”
段冉提上塑料袋,好心提醒:“别戴耳机了,等会儿进小偷了你都不知道。”
江澈把耳机扔在一旁,余光看着她,她的身影随着塑料袋带的声音渐渐消失。
一阵风刮过,那个深不见底的洞穴传来一声巨响,人们漠视,毫不在意。直到山崩地裂,灾难降临,才悔恨曾经。
好与坏太难分清,这个时代好人是坏人,坏人是好人,人们渐渐学会伪装,标价自己是好人,背地里却做着伤天害理的事。
在这个语言大于行动的时代里,谎言成了交际,真诚被摧毁,行动被赋予自作自受。
自私,贪婪,奸诈,虚荣,逃避,不知天高地厚,渐渐侵占,被欲望操控,仅为获得那一时的快感。
他们有错吗?时间慢慢淡忘,事情淡出生活,暴风雨来的快去得也快。后来的人只会说,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日子照常过,太阳照常升,身处黑暗的人,还有机会见到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