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乐大清早的就跑去护士站，坐在对面的座椅上，等候着护士长上班。他一直在打哈欠，处于无精打采的状态，来往的病人陈乐将其看成了模糊的线条。
护士长今天比往常来得早，手里捧着一束鲜花，陈乐瞬间清醒，冲上前去将鲜花搂进怀里。
“谢谢护士长。”陈乐笑着跑开。
护士长见怪不怪，这样的场景护士长见过很多次，陈乐在她眼里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段冉坐在床沿，她没有什么能带走的，看见陈乐捧了一大束鲜花进来，“看来你追求者很多。”
陈乐把纸条放在花上，随后将花塞进她怀里，打了个哈欠：“送你的。”
“送我的？”段冉有些惊讶，“干吗送我花？”
陈乐傻傻地笑着：“因为你今天出院，所以接风洗尘啊。”
俩人匆匆告别后，段冉换好衣服，办好手续离院了，陈乐很遗憾，又有些沮丧。
段冉口袋里一直藏着那张银行卡，她随意找了个银行取钱，坐上出租车时，花束里的卡片掉出。
她捡起，上面写着――我是陈乐，一个给你带来快乐的人。
还有那串熟悉又陌生的号码。
出租车在别墅区停下，段冉避开行人的目光，走到家门外。幸好门开着，给她进去拿身份证减少了困难。
林瑶在厨房里洗碗，段冉迅速跑上楼，房间的摆设及物品都没变动过。
身份证平放在抽屉里，段冉拿起，想下楼离开。
此时林瑶正上楼，段冉躲在门背后不发出任何声响，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是段嘉城。
“我们真的要放弃妹妹吗？”段嘉诚问，“你们确定要这么做？”
林瑶无奈地说：“爷爷奶奶的建议你也听了，我们现在只能把冉冉送进医院，一直交钱，让她在里面就好，这也是为了她好。”
段嘉诚不解：“那既然这样，你不如把她送进孤儿院。”
段冉抓住门把手，哭得泣不成声，身边的人都在给她下套，都在欺骗她。他们打着爱她的名义，光明正大的欺负她，所发生的一切也早有预谋。
段冉对这个家庭彻底失望，心底最后的一点好感在此刻殆尽，她推开门从林瑶眼前走过。
那一刻林瑶知道，她再也挽回不了段冉了，段冉对这个家庭失望，更对这个家庭里的人失望。
她怎么也没想到，连自己的父母都在算计自己，一幕幕她不敢相信的梦境重演。
现实仿佛与梦境颠倒，如今的种种，她都在梦中预见过一次。后来段冉在离这很远的地方租了一套房，她把那当作自己的家，银行卡里每天都在进账。
可段冉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拿来使用，林瑶一直在用金钱弥补她的伤害，段冉换了新手机。
夜里她拨通了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显示无人接听，也再没收到过陈乐的回电。
窗台的花束已经枯萎，那张纸条在台灯下，反光刺眼，变得不可接近。
十二月中旬S县降下大雪，江澈仰起头感受雪花飘落，冷冽的风呼呼地吹着。他推开便利的玻璃门，从货架上取下一桶泡面。
拆开调料包，冒着热气的热水浇入其中，江澈捂着泡面，看向门外的大雪。
雪花一片片落下，染白了这片土地。热水的温度让冷感短暂消失，江澈嗦着面，买了把伞离开。
渐渐能看见一些小区，车主目无王法，横冲直撞不管行人死活。红绿灯瘫在那里，一动不动，斑马线破烂不堪，只能看见一点点延伸的白线。
“阿澈，最近的考试成绩怎么样？”江琴看着沙发，“妈也很少问你，但这次妈想知道，希望你能和我说实话。”
江澈站在门外，江琴的行为举止恨奇怪，“妈，我不在沙发上。”
江琴迟钝，反应过来使劲揉眼，看着楼梯口：“妈知道你在这。”
“老李头说了，我只要按这个方式继续学习下去，能上个本科。”江澈叹了口气，“妈，你就别操心了。”
江琴的视力近几个月来越来越差，视线模糊。去医院检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也不舍得花钱，就整日坐在家中。
“妈，外面下雪了。”
江琴笑着感慨：“下雪好啊，你小时候经常拉着我出去堆雪人，可能你现在忘了。那时候你还说长大了要保护妈妈，天真得很。”
江澈将门关上，跪在江琴面前：“妈，我对不起你。”
江琴笑着说：“你没对不起我，你有自己的想法，你的选择我无权干涉。”
“妈，我失约了，我没有保护好冉冉。”江澈沉默了一会儿，“我对不你。”
一滴泪水从江琴眼眶中流出，“孩子，你对不起的不是妈妈，你对不起的是冉冉，还有你林瑶阿姨。
“如果当年没有你林瑶阿姨帮助，我确实没有能力把你抚养长大，你所做的认为错的事，你要自己解决。”江琴走到沙发边上坐下。
“可我办法护她周全，这样对别人不公平。”江澈平静地说，“只有彻底和她断掉关系，才能让她独自生活，不受他人欺负，我也不可能保护她一辈子。”
江琴摸索着茶几上的杯子，往前面砸去，“荒唐，冉冉因为你退学，你就一点也不愧疚吗？”
江澈指着自己问：“我愧疚？就算没有我，她也会退学，她天天被那些女的欺负，没有我她早就活不下去了。”
“你走。”江琴失望透顶，“我没有你这样不知悔改一错再错的儿子。”
江澈把书包扔在地上，推开门气愤地离开，当天夜里李倩也正和李大虎吵架。
俩人在半路相遇，李倩换回了朴素的着装，脸上的化妆品也消失了，现在的她素颜丑陋。
李倩和江澈擦肩而过，江澈没叫住她，而是继续走着。
皑皑白雪落在李倩的发丝上，她停下脚步，呼出的气息化作白雾散开：“阿澈，你看这漫天大雪，是不是挺后悔遇见我的。”
江澈捏起栏杆上的雪，攥成一颗球，捏在手心，“不后悔遇见你，但后悔遇到段冉。”
李倩回过头，帽子和围巾装饰着她，“其实……你很讨厌我吧？”
江澈笑笑，转移话题：“你的穿衣风格变了。”
“嗯，我爸和那个女人结婚了。”李倩眼眶泛红，“我也不想顺着他们，不想靠他们吃饭，趁剩下的时间考个大专，想脱离他们了。”
江澈皱皱眉头：“你的成绩我看过，其实可以冲一冲本科，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学习。”
“好。”李倩笑道，“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讨厌我？”
江澈默认。
李倩拍拍他的肩：“如果没有我的出现，就没有现在这些事了吧？”
“重要吗？”
李倩一本正经地说：“我只想知道答案。”
“是。”江澈的语气轻描淡写。
李倩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江澈也再没有提起过段冉。距离期末考来临的日子越来越近，从那天后，他俩一起学习，互相鼓励，成绩提升明显。
高三下学期的模拟考，李倩和江澈的分数接近，上了去年本科线的录取分数。
6月迎来了高考，江澈和李倩相互加油打气，查分数那天两人分数只相差两分。
炎热的夏天，录取通知寄到了S县，两人成功考上了同一学校。
林瑶在夜晚接到江澈的电话，江澈在电话里报喜自己考上本科，又和林瑶说了江琴的眼睛的情况。
林瑶次日去S县接江琴出来检查，幸亏病情未恶化，县里没有专业设备，所以一直无法查明病因。
江琴在X市第一人民医院接受治疗，手术后江琴恢复了视力，江琴觉得自己对不起林瑶。
可林瑶并不在意，林瑶祝贺江澈考上本科，江琴隐瞒了事情的真相，隐瞒了江澈所做的事。
大学报到前，段冉见过一次江澈，李倩和江澈在X市漂流。
段冉正好经过那里，站在远处望着他们，他们玩得很开心。中途段冉欣慰地笑着，他们的确很般配。
江澈回过身看见了段冉，和李倩找借口离开，他想见段冉。
段冉用帽遮住脸，往马路上跑，躲在了石墙后，天气炎热，晒得她皮肤灼痛。
“段冉，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我没在躲你，我只是不想让那个女孩因为你的谎言受伤。”
江澈抱住她，使劲往怀里搂，虚伪地说：“你回来，我好好弥补你。”
泪水掉落在江澈的肩膀上，浸湿衣服，段冉推开他：“江澈我可以最后拜托你一件事吗？”
“好。”
段冉用手挡住阳光，微笑：“如果可以，等我死后，你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把我埋了，然后在上面撒下绣球花的种子。”
“为什么？”
段冉看着江澈，微风吹过来：“因为我没什么能够留下的，所以试着留下点希望。”
她没等江澈同意，打车离开了，阳光洒在那面石墙上，留下曾经的一往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