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乐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待了很久,看着人来人往,医院外的救护车时不时响起鸣笛。
他看着便携救护床推进抢救室,陈乐站起身活动身子,站在门外来回走。
这边很安静,只有风声和护士偶尔地说话声。时间静悄悄流淌,眼前的那扇门里,有陈乐担心的人。
在段冉的心里有一扇被封死的窗户,起初的她谁都不信,但在江澈的软磨硬泡下,有一束虚伪的光照进她黑暗的内心。
段冉误以为那束光是希望,可却不知在等待她的是深渊,一点一点把她吞噬。
她掉进那个深渊里,再也看不见除江澈以外的任何光,即便那束光虚伪,她也只能默默受着。
一扇被封死的窗户,陈乐只能站在窗外远远看着,他永远没法进入那扇窗户。窗户里富丽堂皇的建筑,美丽的景观,陈乐只能站在远处观望,透过那扇窗户纸,一个纯洁的少女被囚禁。
陈乐趁此机会逃离医院,冷清的过道,冷透人心,手术室外失声痛哭,陈乐看着那些人总有说不出的感觉。
今天是他的生日,可他无法高兴,在段冉面前装笑很累,陈乐在医院附近的店铺找蛋糕店。
路人看他穿着病服,都拿异样的眼光看他,蛋糕店里有很多学生,刚出炉的小蛋糕一瞬间售罄。
陈乐指着柜子里,藏在最角落里的一个小奶油蛋糕,询问价钱。
店员微笑着说:“不好意思啊,这个是留给我孩子的,不卖,你看看其它的。”
“好。”他围着柜子看了很久,最后指着一个4寸的奶油蛋糕,“就要这个。”
店员取出蛋糕用包装盒打包,他从口袋掏出几张褶皱破旧的人民币,付完钱店员笑着递给他:“生日快乐。”
突如其来的一句祝福,让他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的温暖,一个人的生活很惬意,但多的是旁人的冷嘲热讽。
马路对面的巷子里有一家水果店,水果店旁有一家珠宝店,他走进去绕着柜台转了一圈。柜子里的每一枚钻戒都很精致,在灯光下微微散发着光。
店员取出一枚钻戒细心介绍:“先生您是要求婚吗?我推荐您这枚钻戒,看您比较帅气,一定会求婚成功的。”
他拿起那枚戒指反复看,触感不错,可看了一眼定价,他买不起。
陈乐放回戒指往巷子深处跑,背影停留于那个巷子深处,阳光照在他的后背上,闪着光。
后背线条鲜明,勾勒出一副图片,在那个晚秋,只记得少年在珠宝店停留了一段时间。
陈乐回到医院时,段冉躺在床上正在被推回病房的路上,她的头发很凌乱,脸色很差。
陈乐提着蛋糕追上去,电梯门已经关闭,看着电梯向上的数字,跑进楼梯里,企图超过电梯的上升速度。
他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到,在最后一层阶梯时他被绊倒。蛋糕掉落,手压在盒子上,地上的一小块地方全是奶油,蛋糕也被压变形。
他将现场清理干净,回到病房时段冉已经醒了,靠在床头柜上眼神无光。
陈乐从她面前走过,将压坏的蛋糕放在床头柜上,段冉转过身看陈乐,问:“你是谁?”
陈乐笑着说:“我是好人。”
段冉没理他,看向眼前的墙面,脑子里有一个名字,可怎么也记不起来,是两个字。
陈乐打开盒子,蛋糕已经被压扁,奶油也所剩无几,他切开一块递给段冉:“这个压了,你要吃吗?前提是不介意的话。”
段冉看向床头柜上的蜡烛问:“不点蜡烛吗?”
陈乐愣在原地,段冉说的话让他不可思议。
“蛋糕压成这样,点蜡烛也没意思,而且这么小的蛋糕……”他想想说,“还是算了。”
段冉按了按太阳穴,“你是男人吗?墨迹,把蛋糕拿过来。”
“啊?”他照做将餐桌升起,把蛋糕放在上面。
段冉撕开包装,插上几根蜡烛,眼前这个蛋糕虽然不完整,但却是他们彼此之间的友情见证。
段冉四处寻找,看着愣在原地的陈乐,笑笑:“快找打火机啊,有没有打火机?”
陈乐无奈摇头:“没有。”
这里不准带打火机,被发现会被捆绑起来。
段冉看向床柜:“把床柜的抽屉取出来,我们试试钻木取火。”
钻木取火?他看着眼前的段冉,这怕不是脑子电坏了?
陈乐想起之前在巷子里救出段冉时,段冉说的那句:“这个世界很大,你拯救不过来的。”
他看着段冉,重复了一遍当时的话:“这个世界太脏了,别看。”
“你说什么?我让你把抽屉取出来。”段冉有些气愤,“你这个人怎么听不懂人讲话?”
陈乐立马反应过来,阻止她:“钻木取火不可取,蜡烛还是不点了。”
段冉用食指沾上奶油,抹在他脸上,说:“你个大傻子,竟然不会躲。”
躲什么?
“蹲下。”段冉拉起他的手,“你快许愿,然后假装吹,把我当成火焰。”
陈乐抬头看她,在陈乐眼里,段冉永远是被镶嵌着光的,是内心的必须选项,永远都不会变。
他在心底许下愿望――希望眼前的这个人永远平安。
这是陈乐23岁生日的愿望,他什么都不奢求,不奢求和段冉在一起,只希望她平平安安。
他吹了吹蜡烛,蜡烛将一小部分风转移到段冉身边,段冉的刘海轻轻飘起。
那时陈乐吹灭了火焰,许下的愿望,在那一刻生效,但不知保质期。
段冉笑得很开心,抓起蛋糕往他脸上涂,他就蹲在那里,任段冉涂抹。
段冉仰头大笑,捂着嘴:“你好像那个白胡子老头。”
陈乐调整奶油的位置,死皮赖脸地说:“我是圣诞老人,来给你送礼物的。”
段冉抬头呆呆看向他:“什么礼物?”
“陪伴。”
他说他送她的礼物是陪伴,简单的两个字,却如此勾心。
段冉后知后觉……刚刚的那句话让他回忆起了一些画面。
段冉突然开口:“你是江澈?”
他沉默。
“是吗?”
陈乐摇头。
段冉的眼泪突然流下,止不住,她问:“那你怎么会知道那句话?”
他疑惑:“什么话?”
“那句拯救世界。”
那句话是江澈说的吗?不是。
那天夜晚,在那个巷子里,李倩几人欺负段冉的同时,江澈就站在房顶看着。江澈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第二日蒙骗段冉,以此来获取段冉的信任。
段冉离开KTV后遇见的人是陈乐,那时是他们第二次相遇。
第三次相遇,陈乐救了她,她不知道,被江澈趁虚而入蒙骗。
江澈用诱饵,在一次又一次的软磨硬泡,威逼利诱下,让段冉误以为他是唯一的光。
可他是光吗?不,不是,他是披着光的黑暗骗子。
陈乐解释道:“江澈……我不认识,但这句话是我说的。”
段冉死死盯住他:“你说,你到底是谁……”
“我叫陈乐,你不认识。”
陈乐?她的脑子现在一片空白,脑海里只有一个名字,只记得名字,记不清脸庞。
段冉捂着脑袋,疼痛牵扯她的神经,她在床上翻滚,太多个名字一下子挤进脑海。
她讨厌,讨厌骗子,电休克根本不会遗忘。只会让那些遗忘突然出现,牵扯神经,生不如死。
“你都是骗子,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陈乐想伸手安慰段冉,却被段冉一把推开,他解释:“段冉,我不是骗子,你信我。”
脑子刺疼,一些片段及画面反复出现在脑海里。她狂躁,掐住自己的脖子,从床上跌落。
陈乐边阻止,边按下呼叫铃:“段冉你别犯糊涂。”
段冉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整张脸泛红,窒息,陈乐将她的手掰开。抱起她往床上放,给她盖上被子,在她身边静静守着她。
段冉躺在床上,眼眶泛红但没有泪水,委屈的话在喉咙里打转,她的嗓子哑了,不想说话。
她被护士绑在床上,护士嘱咐陈乐,让他注意点段冉的举动。
段冉感觉到不适,疯狂地摆动,想将手收回,可绑得很死,她没法动弹。
眼前的一切是灰白的,她的世界再没有了光,有的只是黑暗,自我堕落。将自己推进更深的深渊,她亲手将自己封锁在牢笼里。
陈乐擦去泪水,委屈地说:“还好你没事,你刚刚很吓人。”
段冉看着他,眼里是温柔,段冉有些愧疚,她冤枉了陈乐,他是好人。
后来的段冉一直想着自杀,因陈乐三番五次的阻拦,她才活了下来。
可这种想法一旦出现,便再也无法消除,只有无数次,只有自己能治愈自己。
陈乐一直陪着段冉,在那个封闭的空间,在那个没有外人打扰的地方。可无论怎样段冉眼里还是只有江澈,这是不可更改的现实,她很想见江澈,一直都想见,但江澈不想见她。
后行之人敌不过先行之人。
在这个贪婪,充满欲望的时代,人心在作祟,人们永远都在以揭穿他人为目的,让自己生活在快乐里。
不知他人的苦楚,踩踏他人的尊严。
虚伪的嘴脸,花言巧语,空口承诺。
受过的伤害永远不会遗忘,刻在骨子里,铭记在心中。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心里埋下一颗种子,在受暴时播种,在阴影中成长,在崩溃时树根汲取营养,长成参天大树。
树的果实藏满了阴影,后来路经于此的人,摘下果实品尝,得到的评价是很甜。
后来的人都以为你生活在光亮里,他们觉得你生活的很好。甚至他们卖惨想获取你的信任,可他们不知的是,你早已看透了虚伪。
流水在耳边回荡,仿佛在低吟,你要永远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