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孟美竹没有被傅盛年安排‘特别照顾’了,她在这里就是一个普通的精神病人。
每天就是按时吃饭吃药,看看电视,自由活动时间,还可以到外面放放风。
她很久不发疯了,变得异常安静和沉闷。
简诗见到她的时候,她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电视,她的头发剪得很短,身上穿着病号服,人是瘦的,但没有想象中那么憔悴。
“妈。”
孟美竹仿佛没听到似的,眼睛盯着电视屏幕。
里面在播放动画片。
这里是病人自由活动的大厅,很多病人都在这,有些在看电视,有些在自言自语,个别缩在墙角,面朝墙呆呆站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简诗在沙发上坐下来,紧紧握住孟美竹的手。
“妈,你还认得我吗?我是诗诗。”
孟美竹没有任何的反应。
简诗眼眶红了,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她突然好后悔过去所做的一切,他们一家变得这么惨,都是因为她。
孟美竹当初也是被简铭疏害了的,一步错步步错,而她,爱错了人,爱而不得变得越来越极端……
现在,她失去了一切,命都要没了。
她还是好恨简瑶,恨在骨子里的那种,可她已经释然了。
“妈,我的病复发了,医生说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我这次来,应该是跟你最后一次见面,你要好好的,吴俊不会不管你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搂住孟美竹的手臂,将头轻轻靠在孟美竹瘦削的肩膀上。
“爸爸的骨灰还在,等我死后,我会让人把我和他葬在一起。”
想到吴青峰,简诗心里是痛的。
她的亲生父亲,为了她走上一条不归路,最后被判死刑。
其实她与吴青峰都不曾怎么亲近过,可吴青峰就是愿意为了她做那些坏事,明知道是错的,还是要去做。
这都是因为她的一已私念,害了这么多人。
孟美竹听着她说话,眼眶里流出热泪。
虽然病了,精神状况不稳定,时好时坏,但孟美竹有共情的能力。
她记得简诗,她的宝贝女儿。
孟家有精神病史,孟美竹曾经想靠装病来逃脱法律的制裁,没想到鉴定结果做出来,她是真的患有轻度的精神疾病。
开始她没有很疯,被送到这里,傅盛年安排的人一直‘关照’她,她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一下子疯透了。
她至今都没有脱离那种疯癫的状态,药吃得越多,人是冷静不发疯了,但精神方面并没有多好。
她这辈子大概都出不了精神病院的门,要么病死在这,要么老死在这。
简诗在精神病院陪着孟美竹的时候,韩觅跑了趟监狱。
她与吴俊见了一面。
“你妹妹出狱了。”
两人隔着玻璃相望,通过电话来通话。
“她病了,时间不多了。”
吴俊静静听着,沉默了许久,说道:“她还有多少时间?”
“不好说,她现在已经很虚弱,感觉随时都有可能离开。”
“替我送她最后一程。”
韩觅点了点头,“你放心吧。”
无论再深的仇怨,到底是有着血缘关系的,最后一程,能送就送吧。
“你申请假释通过了吗?”
吴俊摇了摇头,“还在等结果。”
“女儿会叫爸爸了。”
韩觅总是拿着吴俊的照片给女儿看,告诉她,那是爸爸。
她想过带孩子来看吴俊,但吴俊一直不同意。
他很想女儿,但他不想让女儿来这种地方,好在韩觅给他寄过很多女儿的照片,出生时,一个月大时,五六个月大时,过一岁生日时……
“出狱以后,不出意外,我应该会接手简铭疏的公司。”
他突然说。
韩觅吃了一惊,“你不继续考医生了?”
“比起花很多时间去考医生,我还不如接手我爸的公司,我要给你和女儿一个稳定的未来,我已经在看管理方面的书。”
“你想好了吗?”
韩觅怕他做出这样的选择,以后会留遗憾。
“想好了,再说我没说一定要当医生。”
当年他只是聪明,很轻易就考上了医学院,其实他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身边有韩觅,有女儿他就满足。
“如果你决定好了,那我支持你。”
无论吴俊做什么决定,韩觅都是支持的。
他从监狱出来,就是一个干净的人了,不用再像以前一样躲躲藏藏,过不见天日的生活。
倘若他接管了简铭疏的公司,怎么说都是一家公司的老板,有着一定的身份,他父母或许不会太刁难他。
这样想着,韩觅心里踏实多了。
她离开监狱,开着车回到市区,进了家门,先上楼看了看女儿。
请来的月嫂工作非常认真负责,她不在的时候能很好照顾宝宝。
趁着简诗还没有回来,她去一楼,收拾出来一间客房,准备了一些换洗的衣服还有日用品。
简诗天黑的时候才进家门。
韩觅做好了晚饭,叫她一起吃。
她身上疼得厉害,没什么胃口,强迫自己吃了一点,忍不住对韩觅说:“我账户里还有一些钱,想留给我的孩子,剩下一部分用来做丧葬费,到时候请把我跟我爸爸葬在一起,还有,我哥还没有出来,房子过户的手续没法找他办理,房子就过户到你名下好了。”
韩觅静静听着,心头多少有点难受。
“对了,我爸爸的骨灰放在哪了?”
“二楼的一间客房。”
简诗点了点头,起身正要去沙发那边躺一下,韩觅伸手指着收拾好的那间客房,“你住那间,我帮你整理好了。”
简诗愣了下,眼眶里热热的,有点想哭。
“我原来故意利用你,你不恨我吗?”
“恨过了。”
她都要死了,那么弱不禁风,走路都不稳,韩觅还能把她怎么样?
她们之间并没有多么大的仇,过去的就过去了。
她愿意送简诗最后一程,完全是为了吴俊。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简诗抹了一把眼泪,慢慢吞吞地进了客房。
她在床上躺下来,睡得昏天黑地。
第二天,她将自己账户里的钱一分为二,多的那部分留给她和罗西的孩子,少的那部分作为葬丧费。
第三天,她跟韩觅去了一趟房管局,把房子过户了。
心事都了了,她已经没什么牵挂。
没过多久,她就卧床不起奄奄一息。
韩觅照顾了她一阵子,她感觉到自己快要不行了,提出了临死前的最后一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