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门,张晓凡便意识到今天的青柳展石中心和以往的有些不同。
中心大门半掩,除了一些零散人员之外,大厅里几乎没有什么人影,要知道,过去这里可是经常人山人海,是简思恒在铜湾县的大本营。
而现在不仅仅是工作人员,连最基本的保安和大部分接待员也被撤掉了,只有一个大堂经理和前台愁眉不展地坐在柜台后面发呆。
“您好,展石中心现在不予开放,请以后再来预约吧。”
张晓凡记得这个大堂经理,好像是姓郝,而且外观上也是个穿着职业服装的矮个子美女,走的是可爱风格,张晓凡对她还有些印象。
“怎么,郝经理,不认识我了?”
郝经理这才蓦然抬头,见到张晓凡的脸后,第一时间站了起来,随即才松了口气。
当然,很快她就又露出了紧张的表情,环顾了一下四周。
第一反应并不是高兴或者是惊喜欣慰,而是害怕,这情况让张晓凡越发地狐疑起来。
“张先生,您怎么过来了?抱歉抱歉,我们这边的情况现在很混乱,我一时半会也没办法给您做出解释。”
“不用担心。”
张晓凡的察觉力何其敏锐,很快就意识到了这里的情况肯定有蹊跷:“我今天不是来赌石的,是简老板邀请我来的。”
一旁的孔淑云已经把全部注意力都投入到了这座展石中心的装潢中,张晓凡这边还在谈正事,孔淑云就急不可耐地拉了拉张晓凡的衣袖,显得很是激动。
“晓凡,我可不可以到处看一看?参观一下?我很久很久之前就听说过这里的大名了,可是一直都没机会来亲眼看看!”
张晓凡询问了一下郝经理,后者则马上派了一个人带孔淑云去参观展石中心,虽然现在这里也没什么人就是了。
“既然是简老板邀请您过来的,我也就放心了。”
郝经理长舒了一口气,随即才有些惭愧地看向张晓凡:“实在是不好意思,让您见到这种场面,我们老板现在暂时不在,我带您去我的办公室稍作休息,那里安静一些。”
上楼的路上张晓凡都只是见到了一个保洁人员而已,而郝经理的办公室装点得相当简朴,甚至于不像是一个年轻女性应有的风格。
她随后给张晓凡倒了一杯热茶,方才坐在了办公桌和后面,习惯性地双手交叉,用一种谈生意的风格好奇地看着张晓凡:“所以,我们简老板有和您说我们这里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事吗?”
张晓凡苦笑着放下茶杯:“我要是知道的话就好了,实际上我到现在都还是一副被蒙在鼓里的状态。”
郝经理有些歉疚的脸上一红,立刻尴尬地笑出了声:“抱歉,怪我怪我,没有考虑到这点。”
“所以,为什么展石中心的客人突然之间少了这么多?是出什么事了吗?”
张晓凡试探性地打开了话题:“还是说你们这里碰到什么问题了?”
说起这个,郝经理的脸色便直接无奈地沉了下去: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郝经理那边几乎什么也没说。只是告诉我上头那边出事了就急匆匆地出门,到现在还没回来,也没个准信。”
“临走之前,他交代我这阵子都不要开张,接待点老主顾,整点小台就行。”
“而且我们大部分员工也暂时在家休假,我是担心这样搞下去,展石中心要不了多久就得停摆了。”
停摆,这已经是张晓凡第一次听到用这种词来形容经营现状,看来展石中心现在的问题的确相当严重。
“你刚刚说上头,简老板难道不是独立经商人吗?他上面还有什么势力?”
面对张晓凡的疑问,郝经理先是有些惊讶,随后意识到张晓凡或许真的不知道这里面的内幕之后,才耐心地解释:
“这么和您说吧,我们简老板算是独立的生意人,但是资产公司最大的股东并不是他。”
“啊?”张晓凡愣了半晌都没明白,“那还能算是独立的生意人?”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因为那个最大的股东不是别人,就是大洋集团。”
“大洋集团?临海省段家的那个大洋集团?”
“对,同时也是宁少姑父那边的公司企业,所以您现在大概能知道为什么我们简老板和宁少走得这么近,甚至愿意成为他的盟友了吧?”
“因为这层关系,大洋集团基本上不会干涉我们展石中心以及其他公司财产的运作,所以,说我们老板算是独立生意人,也没什么问题。”
张晓凡思索了一下,理清楚了脉络,这才随之点了点头。
“所以,大洋集团那边出了事情?”
张晓凡慢慢开始引导话题:“你作为简老板手下的经理,总不能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吧?”
因为张晓凡完全是在用半开玩笑的方式说这些话,因此郝经理几乎也没有任何防备:“我倒是听简老板偶尔在电话里谈起过,说是什么主家那边出了点问题,现在在讨论些什么继承人的事情。”
“继承人?”张晓凡愣了一下,总觉得这个问题似曾相识,“细说。”
郝经理苦笑道:“还能怎么细说,我也就是个小职员而已,真正的大头是上面的公司、乃至于大洋集团的问题,只是我没想到这么一闹竟然会波及得这么广泛。”
这么看来,这问题就真的不是张晓凡能轻易应付得了的了。
不过很快,张晓凡便发现了盲点:“大洋集团明明算是你们的主家,你对他们也没有丝毫了解吗?”
“如今又不是什么封建时代,谁会管什么主家公家的。”
郝经理摆了摆手:“我就一正常的公司职员,谁能给我发工资我就听谁的,就这么简单。”
不愧是新一代都市女强人,气度确实不一样,张晓凡下意识地感慨,随即想到了自己能做的事情。
不过,就在张晓凡想要打电话给简老板的时候,后者的声音却直接从办公室门外响了起来。
只见简思恒就站在门口,诧异而又惊喜地打量着张晓凡,不过惊喜之余,却也有些意外。
在张晓凡的印象中,简思恒是个富态的中年人,绰号都是简胖子,结果现在他却两眼憔悴,体态枯槁,一副几天几夜没睡觉的样子。
“啊,是晓凡啊。”
简思恒的反射神经貌似都跟着变得迟钝了起来,连忙过来笑着握手:“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还麻烦你跑这一趟。”
“所以,简老板,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张晓凡关切地问道:“你不打这通电话,我甚至都不知道事情已经闹到了这种地步,不只是你的展石中心要关停,连大洋集团那边也出了这么大的事啊?”
谁料想简思恒只是疲惫地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无奈地叹了口长气:“作孽啊,和祝家打的商战拉锯战没个消停,结果在这种关键时候,后方竟然出了这种事,我是对不起宁少啊!”
简思恒的话让张晓凡顿时浑身一震:“到底是什么事?宁大哥怎么样了?现在还在铜湾县吗?”
“没有,他已经去省城那边了,毕竟铜湾县只是前线,两家都必须要在省城这样的关键战场取得胜机,才能锁定胜局。”
“不过你不用担心,宁少现在还算安全,问题主要出在我这边,而且晓凡呐,你得知道。”
简老板信誓旦旦地恳求着张晓凡:“帮我,其实就是在帮宁少啊,毕竟就算不说是我在帮宁少主持铜湾县这边的情况,大洋集团也是他姑父家的产业,同样是咱们的盟友啊!”
简思恒这话多少有点绑架的味道,不过道理倒是没错,因此张晓凡也没介意:“那就和我说说吧,简老板,这事究竟是怎么闹的?”
“还不是段家那边继承人的风波。”
简思恒撑着额头,有气无力地抱怨道:“生那么多儿女,结果全都祸害我们来了!”
“段家?”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张晓凡顿时来了兴趣,“所以你指的是大洋集团吧?”
“这么和你形容吧,我的公司全名叫铜湾县地产投资公司,上面还有一家长湖城市建设开发总集团,然后再上面,才是大洋集团。”
简思恒在张晓凡面前画着示意图:“我记得你和段家应该交情不错,连段恩荣都能给你和宁少面子,所以这事你应该可以帮我解决。”
张晓凡抱着手:“所以,你最好和我详细说说,我要做些什么,以及为啥要那样做。”
“我从头和你说,段晏段老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其中段恩荣长子,继承大洋集团本部,二儿子出国留学,在外面担任高级教授,三儿子经营长湖城建开发集团,就是我的顶头上司。”
“至于那个女儿......算了,现在不提她。”
郝经理已经是听得满头问好了:“好乱,这就是大家族吗?”
简思恒摆了摆手:“晓凡,你只要知道,现在段老的那个三儿子段恩泽已经病入膏肓,不久前被医院宣判了无法医治,现在就在家等死。”
“而他只有一个女儿,因为种种原因,他女儿没法继承长湖城建开发,所以现在段家的其他势力都盯上了这块摆在眼前的肥肉,巴不得都去吃绝户。”
“段晏老爷子本人当然不乐意,他的想法是让段恩荣兼任,但段恩荣又不愿意去抢了亲兄弟和亲侄女的产业,怕被人说闲话,宁愿违抗命令,都不动身。”
“所以,事情就这么卡住了。”
简思恒一拍大腿:“现在段家因为这事闹得不可开交,长湖城建开发也是里面被各种派系占据,支持不同继承人的势力彼此作对,导致整个公司难以运营下去,干脆关停了!”
“结果我们这些旗下公司也遭了殃,愣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也得跟着关停,这叫个啥事啊!”
张晓凡梳理了一遍,明白了事情经过:“所以,长湖城建也能算是我们的盟友,对吧?”
“前提是我们能把长湖城建搞到手,毕竟可不是每个段家人都对宁少有好感。”
“换句话说,现在唯一的关键,在于段恩泽身上,他不死的话,继承危机就不会发生了。”
简思恒一抬眼:“可他已经明确没救了,省城最好的医院都没把握能救他,死定了呀。”
张晓凡自信地笑了笑:“那可不一定,简老板,把地址告诉我吧。”
简思恒满头问号,但既然张晓凡答应能帮他解决这问题,他自然感恩戴德,还为张晓凡打了包票,到时候不管是报上自己的名字还是报上宁少的名字,都没问题。
一路上,孔淑云听张晓凡说明了一下事情经过,也是满头乱线头解不开,半晌才摇了摇头:“要说这些豪门大族啊,就是屁事多。”
“而且,你到底打算怎么去救活那个快死的老总?你确定简思恒简老板把所有情报告诉你了?我总觉得他隐瞒了点什么东西啊。”
张晓凡对于这方面倒是看得挺开:“有些事情说得太直白反而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我确信他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顺着铜湾县郊区的山路一路盘旋,眼前的景色也逐渐从城郊聚落变为了郁郁葱葱的森林,眼前多了一条沿山盘旋的公路,甚至于两边还极为奢侈地装了路灯。
很快,越过森林之后,一副极为惊艳的景色直接呈现在了二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