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快的年节一过,凌念竹兴冲冲地拉着洛连川飞快蹦出青萝山机场。
洛连川心甘情愿被她拉着跑,时不时温声提醒,
“你慢点,这次回来感觉你特别兴奋,真的那么想阿伊?”
凌念竹此时和欢呼雀跃的孩子一般,眉眼在笑,头发丝儿也在笑,她眼波流转,声若银铃,
“我们有大半年没回来了吧?在我心里,青萝山就是我们的家,回家的感觉超棒!”
洛连川担心她的身体,又不忍扰了她的兴致,看到贺伟接机,直接把行李甩给贺伟。
他背上凌念竹,从机场一口气飞奔到停车场,随风奔跑,畅快欢笑,
“老婆,这样有没有飞翔的感觉,有没有闻到自由的空气?”
“哈哈哈,有,不过我们这样光明正大的扰民不好吧?”
沉浸在回家的美好中,凌念竹一开始觉得新奇好玩,随着回头率越来越高,她直接埋头在他的肩膀,小心询问。
洛连川把她抱入车内,摸摸她的头,只在乎她的感受,
“没事儿,我们坐进车,他们就忘了,刚刚好玩吗?”
凌念竹乖宝宝似的点头,“现在去哪儿?森川还是回家?”
洛连川伸着食指摇晃,“我先送你去岚村,然后再回绿植培养基地,你乖乖的,等我来接你。”
凌念竹乖巧地坐在后座,顺从回应:“好,我在岚叔家等你。”
岚村已经和已经不大一样,路修好了,网络也通畅了。
大家再也不用只能靠小广场的广播室,打电话联系外面的亲戚。
因为白雪公主的畅销,郝教授甚至带着几户踊跃报名做试点的农户,开始做无土裁培白雪公主的实验。
外出务工的一些年轻夫妇也回到了家乡,岚村的留守儿童,终于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
凌念竹坐在岚皋家院子,听阿伊叽叽喳喳讲岚村的变化,心里高兴极了,她摸着阿伊的头,
“怎么不见岚叔?他们在地里?”
阿伊一改适才的叽叽喳喳,神情沮丧起来,他嘟着嘴,
“还不是木杉村村长,上头规划了青萝山生态农业产业园。大家兴冲冲的提建议,只有木杉村的老猢狲,非要收过路费。”
坐在竹椅的凌念竹身体微微前倾,蹙眉道,“走,带我去看看。”
阿伊有些犹豫,“我听叔叔说,你才大病初愈,万一磕着碰着哪儿,我就成了罪人。”
凌念竹站起,拉着阿伊的手,用力带着他向前,异常坚决,
“先去看看,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眼前的问题不解决,谈什么未来?”
阿伊拗不过凌念竹,只好龟速往前挪,
“那杉达坏得很,郝教授带着志愿者做无土栽培,材料需自备,那老猢狲居然耍横,一定要郝教授垫钱。”
木杉村凌念竹隐隐约约记得路,她半拉半哄阿伊,想让他走快些。
她脚步不停,偏头好奇道,
“哦,敢和几个村的村长叫板?谁给他的底气?”
阿伊重重踩在铺好的柏油路上,每一落脚还要碾几下,
“当然是流氓给他们的底气,只要抢得到我们的,就是他们赚的。”
“姐姐,你不知道,他们拦了好几次柳家村的货,吞下后烂价散卖,搞得县城里的白雪公主价格浮动得厉害。”
凌念竹跟着阿伊忿忿不平起来,她加快脚步,“岚叔他们几个村长是怎么解决的?”
念了半年书,阿伊认识了几个成语,他脱口而出,
“息事宁人呗。”
怎么会这样?凌念竹偏头:“为何?”
柳家村与木杉村的交界处,被人修了好多道厚厚的石墙,阿伊拉着凌念竹拐了几道弯,才指着这些屏障冷笑,
“看到没?这就是他们在自家道路上盖的玩意儿,汽车进不来,柳家村村民只能把草莓一筐筐的抬着出去,他们就在这儿围堵人家。”
“谁有不服,他们就靠什么网络曝光,说咱们几个村子合伙欺负他们,要把他们逼上绝路!”
简直是闻所未闻,凌念竹担忧岚皋,加快速度小跑起来,
“这么严重的问题,要是今天我不问起,你是不是就闷着了?”
阿伊为难地吐吐舌头,冲凌念竹歉意一笑,
“阿妈说你们已经够忙了,就不要为了这点小事打扰你们。”
凌念竹气结,用力拍了一下阿伊的肩膀,边喘着气边责备,
“胡闹,你们那么信任我,这儿也像我的家一样,瞒着不报我才会生气,有什么困难,一起面对!”
前方围着一群人,熙熙攘攘不知道在吵些什么。
不用阿伊带路,凌念竹也知道岚皋他们在哪儿了。
她摸摸阿伊的头,把阿伊头上大草帽取下来,往头上一戴,弓着腰嘱咐道,
“好孩子,你到边上,拿相机把整个场景录下来,即时上传云空间,以备不时之需。”
阿伊点头:“嗯,姐姐小心。”
调整呼吸后,凌念竹一个猛子扎进人堆。
看到岚叔和另一个大爷躺在地上,哎哟哎哟一顿叫,她心猛地一抽,努力保持镇静,扯了个面善的大婶询问,
“姐姐,我来得晚,这都受伤了,怎么还不去医院呐?”
这婶子一开口,凌念竹就知道她是木杉的。
只听她习以为常道,
“没什么大问题,村长被岚村老头儿推了一下,但他也没讨得好,村长顺势给了岚老头一铁锅。”
凌念竹压了压帽沿,暗道,这还不是大问题,那什么才是?
岚皋一手捂着头,一手摸出手机,虚弱地唾骂,
“你个老匹夫,谈不下去还诬赖人,我要报警!”
杉达抱着腿,杉达老婆抱着他,指着岚皋怒骂,
“挨千刀的老不死,少装模作样,你这个血是辣椒酱弄得吧?真是不要脸的往脸上扑啊,乡亲们,把他手机给我踩了!”
“嫂子,围住可以,打人?我们可不敢。”
木杉村的村民面面相觑,岚皋头上是真材实料的血,他们看得清清楚楚的。
杉达抱着腿在媳妇怀里挣扎,口中大声骂着,
“黑了心肝的玩意儿,平日里有钱大伙分,今天怎么这么怂?大福,上!”
那个叫大福的汉子往人群里退了几分,梗着脖子,
“我怕吃官司,你行你上呗。”
杉达的儿子见状,冲向岚皋抢过他的手机,几脚剁个稀碎,
“你个老不死,打什么打?今天不把钱赔给我们,别想走。”
杉达媳妇大叫,“你把我们整个村的大棚费用出了,再喊那个什么教授过来种那种白色的草莓,我们就送你回家。”
岚皋冲地上狠狠唾了口唾沫,“我可去你大爷的,你们这是要占山为王嘛?”
“农业生态园把你们归进去了,偏偏重新规划土地你们不就愿意,还要问我们几个村要什么损失费?凭什么?”
杉达蜷着腿,唾沫横飞与岚皋对骂:
“就凭这里是我们木杉村的地儿,我们想怎么就怎么,没有2000万赔偿款,休想改我们村的地。”
岚皋怒火中烧,手都捂不住伤口,露出一大张血口子的额头,“目光短浅的鼠辈。”
站着听了一会儿,凌念竹摸到了症结所在,岚皋额头的伤触目惊心,她得立起来,先送岚叔去医院。
她给自己暗暗打气:“加油,你可以的。”
做好心里建设,凌念竹勇敢扒拉开人群,
“大家让一让啊,先让我把我叔叔送去医院,然后再聊,可以吗?”
人群自动散开,凌念竹赶紧扶住岚皋,岚皋看清来人,惊得大呼一声,
“丫头,怎么来这儿了?快回去。”
凌念竹摇摇头,“叔,我想你了,咱先回去,有话好商量。”
杉达见过电视上的凌念竹,他拐了拐杉达媳妇,低声提醒:“这是那个凌念竹。”
杉达媳妇马上哭嚎着扑向凌念竹,拉住她的裤脚:
“凌小姐,你们要占我们的地,是不是得给我们赔偿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凌念竹退无可退,瞪大眼睛暗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是我们占你们的地了?阿伊说的没错,这就是些胡搅蛮缠的人。
她面上陪着笑,亲自扶起杉达媳妇,
“你们诉求我刚刚听明白了,这样吧,我把我叔送去县医院,然后咱去农垦局,把生态农业产业园的事儿问清楚,好吗?”
存心讹人的杉达一家,如噎在喉,
“这,我看就不用了,还是私了吧?”
凌念竹一本正经拨打急救电话,说着似是而非的话,
“这么大的事,咱们务必要慎重,对了,我看杉达村长也受伤了,一起去做个伤情鉴定吧,到时候,该怎么赔就怎么赔。”
木杉村村民一心只想着钱的问题,文化不高的他们听到凌念竹说赔,就以为自己又能拿到钱了,阿福高兴地抬着担架,
“那还等什么?凌小姐,我帮您把您叔送到村口。”
“对,一起去,我们抬村长。”
不给杉达一家反应的机会,村民纷纷响应,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村口,等救护车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