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朗轻轻的敲打这手中的玉笛,缓步向素月阁走去。
真的像圣主所说吗?
那又会是谁会对准庄主夫人下毒的呢?
若是姬前辈知道中了毒,为何不向庄主求取解药,而是在大婚当日不告而别呢?
若真是如此,那十几年过去了,姬前辈身上的毒可解了?
不,不可能解得了,定是解不了才带着姬厌离回扶芳殿,结果还没到山下就出了意外,然后才圣主在路边碰到了姬厌离带了回来。
可是,这也说不通啊,为何等到姬厌离五六岁了姬前辈才带她回来,即便是她没有熬过去,那她也应该是在姬厌离身边的呀……
离朗百思不得其解,这个消息要不要告诉义父呢,毕竟也只是圣主的猜测。
可即便是猜测,似乎也是离真相更近的猜测了。
如若真的是他们追云山庄之人给姬前辈下了毒,不知道又会是怎样一场腥风血雨……
义父的脾气这些年愈发的怪异了,手下的那些人也是敢怒不敢言,若不是那些毒控制着,怕是有不少心怀不轨之人已经有了动作。
追云山庄,离桓的内室,离桓指着衣柜中的一应喜服对侍从们吩咐道:“这些,都拿出去烧了。”
“庄主,小的不敢!”一个侍从连忙跪地道。
“让你们拿去烧了就烧了,自今日起,本庄主便不再穿喜服了!让绣房重新赶制吧!”
几个侍从不敢耽搁,连忙动作起来。
离桓没让人服侍,一件一件的脱掉身上的衣服,直到最后一件大红色的中衣落地,披散着乌黑的长发去了浴池。
“别愣着了!快去准备衣物,一会儿庄主沐浴出来了好有的换!”一个管事模样的侍从吩咐着。
离桓将自己的头整个埋入水中,许久才露出水面,他长嘘一口气,面上泛着淡淡的笑意。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真正的感觉到了欣喜。
原来新任圣女是他的女儿,原来她给他生了孩子!
她留下了他们的孩子,即便是恨他的!
以前,他总是执拗的穿着喜服,仿佛只要他还穿着喜服,时间就能停留在她不告而别的那一天。
等他将她找回来,他们就能立即拜堂成亲!
如今,她孩子都为他生了,他还与她计较什么呢!
可是,是谁给厌离下的毒呢?
谁又敢给他唯一的骨肉下毒?
是谁,先于他知道她有了孩子,是怎么知道的呢?
难道!!!
离桓哗的一声从水中站起,一双鹰眸更加凌冽,仿佛要将这一池的水都凝固似的。
一名侍从闻声赶忙举着托盘跑过来,托盘中整齐的叠放着一套纯白的常服。
离桓一把挥开前来给他擦拭身体的侍从,将托盘上的衣物一一自己穿戴好。
看着他发间滴落的水珠,侍从们一个个都低着头,庄主今日很是反常,怕是有人要遭殃了!
追云山庄东面有个环境典雅的梨春苑,此刻,一名粉装女子正立于一棵梨树下感伤着片片飘落的梨花。
这是钟伯的独女钟絮影。
身后一阵疾风袭来,梨树上的花朵簌簌落落的飘扬而下,钟絮影转身目露欣喜。
“呃……”欣喜转瞬即逝,来人一手已经扼住了她的喉咙。
今日的他没有穿喜服,一袭白衣看着更加清冷了,可是那冰冷的眉眼依旧挡不住他的风华绝代。
“怎么,你不怕我杀了你?”看着钟絮影眼中流露出的迷恋,离桓厌恶道。
他猛地松手,一掌将她推倒在梨树下。
“咳咳咳,不知庄主驾临,请恕絮影失礼。”她居然问都不问他为何对她动手。
一口血从她的口中喷出来,有些许溅落在离桓的袍子下摆上,仿佛点点盛开的梅花。
“不要逼我怼你动手,你知道的,你的性命,我并不怜惜!”
离桓不再看她,只笃定的问道:“是谁下的毒,现在说出来,我尚能保你性命。”
“桓哥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毒,这追云山庄上下谁人不知,只有您才有赐毒的权利。”钟絮影抬眼笑望着他,好像刚才打伤她的另有其人。
“这么些年了,你愈发的不懂规矩了!无论何时,你都要尊称我一声庄主!”
说罢,离桓将染了血渍的那片袍角利落的撕了下来,扔在她的脸上。
“你不要以为我不明白你的心思,桑柔即便走了,我也会将她找回来,即便找不回来,也轮不到你!”
钟絮影轻轻地从面上拿下那片袍角,吃吃的笑着。
“以前你不是这样对我的,小时候,我们……”
“不要提小时候!你只说那毒是怎么回事,除了你们父女,不会再有人做这种事!”
“庄主说的什么毒,不若来问老夫,为何私下打伤絮影?”钟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老匹夫的功力愈发深不可测了,他何时来的,我居然没有感知到,离桓转身看向他。
“父亲!”钟絮影唤道:“是女儿行事无状惹怒了庄主,都是女儿不好!”
她将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离桓轻哼一声,只觉得她更加惹人厌烦。
“钟伯,看在父亲的面上,我暂且尊称您一声钟伯,您可否告知我当年姬姑娘到底为何离开庄子?”
离桓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问他了,然而之前钟伯都说自己并不知情。
“您不要忙着回答,我已经找到了我的骨肉,不错,是桑柔给我生的,她身中剧毒,那毒是我们庄中特制的追魂香,我就想知道,您为何要迫害我唯一的子嗣!”
迎着钟伯惊诧的目光,他又道:“难道您觉得绝了我的后,这庄主之位会让您来继承?”
“还是说,让您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来?”
离桓低头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只怕是你二人都没有本庄主的命长啊!”
“庄主!”钟伯略显激动道:“您有了孩子,确定是您的骨肉吗?他人呢,在何处寻到的!”
“怎么,钟伯听了这个消息似乎不是很满意?是不是我的骨血,难道我会不知?”
离桓斜眼看着他,树下的钟絮影已经瘫软下去……
他有了骨肉,是那个女人给他生的,这怎么可能!
“恭喜庄主,追云山庄终于后继有人了!”
钟伯几乎热泪盈眶,“不管庄主信不信,我从未给姬姑娘下过毒,您的骨肉我更是第一次听说,又如何给他下毒呢!”
离桓再看一眼钟伯,看他的表情不似作假,只轻声哼道:
“不是就最好,钟伯还是好生管教管教您那宝贝女儿,不要再让我瞧见她那令人作呕的深情款款!”
说罢,头也不回的甩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