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甜甜问:“那你有钥匙吗?”
“没有,但我能去邻居阿姨家玩,甜甜阿姨你有事就先走吧。”
付甜甜心想虽然是崔铭生家的邻居,但她把雪儿一个人扔那也不放心,还是陪着去吧。
雪儿迫不及地地摁响邻居家的门铃。
门很快开了,周馨若一见雪儿就笑道:“小囡囡放学啦,快进来吧。”
雪儿也开心地道:“阿姨,白色的马卡龙我吃出来啦,是牛奶!”
“真棒呀,那吃出杏仁粉的味道了吗?”
“原来那个味道就是杏仁粉呀。”
“嗯对啊,好可爱。”周馨若摸摸雪儿的头。
付甜甜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崔铭生的同学付甜甜,我送雪儿回来的,她家里人好像都出去了。”
“我中午看见崔科长和她爸爸妈妈一块出去了,估计还没回来,你先进来坐吧,喝杯茶。”
“打扰到你了。”
“不打扰,你客气了。”
她言语中流露出的气质,让付甜甜不禁觉得她应是个富家太太,即便她住在如此平凡的居民楼里。进了屋,付甜甜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她家里是日式风格,装修不华贵但用心,属于有资格登上家居设计网站头版头条的那种,屋里物品不少,但繁中带简,简,却不寡淡。
修剪过的花草分布在房间各处,透露着一股禅意。
雪儿也像是第一次来,好奇地摸摸这个,望望那个,日杂之类的小东西很多,挂件、摆件、毛织物、竹篮子,做工都细致的很,随后她被一整个橱柜的娃娃吸引了。
橱柜像是定制的,顶到了天花板,一米半左右的宽度,里面做了十几个分层,放着上百个形态各异的娃娃。所有的娃娃像是出自同一个品牌,长相大同小异,但不是小脸长腿的芭比娃娃,而是圆脸大眼,走可爱路线的那种。
雪儿想玩又不敢打开柜子,周馨若注意到了,说道:“喜欢哪个就拿出来玩吧,但可不能给阿姨弄坏噢。”
付甜甜一听,原来是个“娃娃控”,虽然第一次见识收集娃娃的,但身边有“球鞋控”“手办控”的,别说给他们弄坏了,就是擅自摸一下,都能跟你干架。
孩子哪知道轻重,付甜甜轻声对雪儿道:“我们不玩阿姨的娃娃,甜甜阿姨带你去买一个好不好?”
“可是我想玩。”雪儿委屈地嘟囔着。
“没事的,给孩子玩吧。”周馨若主动拿出一个娃娃和一个竹筐摆在桌子上,打开竹筐,里面是袖珍款的洗漱用品、梳子、电吹风、小镜子等等,等于把小女孩闺房里的用品缩小了放进去。
“这里还有衣服,你给娃娃梳梳头,帮她挑件裙子好吗?”周馨若又去拉开一个抽屉,一抽屉满是衣服和鞋子,春夏秋冬款都有,各种风格齐备,琳琅满目。
明明是自己的宝贝,却舍得给一个小孩子玩,这个女人真是大度和具有爱心,可也是孩子气浓重的。时光倒退二十年,十岁的付甜甜定是渴望拥有一屋子的娃娃的,但对于三十岁的她来说,这些就有点无聊了。
周馨若用木盘端来茶具,往透明的茶杯里舀了一勺茶叶,然后用小茶壶往里面注水,水到八分满,递给付甜甜道:“请你喝茶。”
付甜甜双手接过来,瞥见秀气的茶罐上写着三个字:“宇治茶”。
周馨若又在雪儿面前摆了杯热牛奶和一盘切面像蜂窝一样的糕,付甜甜在糕点铺见过,但不知道这叫什么,江南人是不大吃的,而跟精雅的茶相比,这盘糕略显粗糙。
周馨若道:“你们尝尝这蜂糕,我中午刚做的,老北京人爱吃,我改良了一下,加了山楂和蔓越莓,夏天吃了开胃。”
付甜甜说了感谢的话,周馨若起身走了,走进了客厅再往内的一个房间。
付甜甜喝了口茶,用小叉子切了块蜂糕吃,微甜微酸的糕果然是和绿茶最匹配的茶点,寥寥几口,舒适异常,难受了近一天的小腹似乎正在渐渐地饶过她。雪儿光顾着玩,边给娃娃穿衣服边念念有词:“快点穿,快点,上学要迟到啦”,付甜甜忍俊不禁,一个念头蹦出来:其实生个孩子也挺好的,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当个全职妈妈,照顾孩子,等丈夫回来,任他外面风吹雨打,屋内永是人间的四月天。
恍惚回过神后,打了个激灵,咦,这个房子倒有一种魔力,竟让她产生老公孩子热炕头的幻觉了,这种魔力和娃娃一样,不真实,仿佛是一则童话故事。
房间里传来说话声,看来家里还有其他人。
一个男性老者的声音传出:“你搞出这样的事,让我们的面子往哪放。”
语气是压抑而激烈的。
“爸,那些都是谣言,你们要相信臻儿,我都信任他,你们还信不过吗。”
“馨若,你整天待在家里,和社会脱节了,你不知道像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是最容易出事的,有权有钱,能解风情,小姑娘们喜欢着呢,你别嫌我的话难听,我们是一家人,我才敞开来说的。”
“妈,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可臻儿不是那种人,这就是个误会。”
“我们没说这不是误会,我们也希望是误会,所以我们冒着一天雨过来听你们解释啊,臻儿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没在男女之事上犯过错,我们突然间得知这么个消息,能不着急吗。你妈在大学里教书,下学期还准备开一个讲婚恋的辅修课,自家女儿的婚姻出了问题,还教育学生怎么谈恋爱,这不是贻笑大方么。”
付甜甜并没偷听的意思,但里面的人说话生愈来愈大,到后面,每一个字都能清晰地听到了。
这时,谈话声中断,一个男人边走出来,边像是在打电话,付甜甜望见他的长相,惊的就差没站起来敬礼了。
这不是代总么,后来付甜甜打听到他的名字,他叫代汝,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难道这位女主人就是小A,他们重逢了?
她一颗八卦的心扑通扑通乱跳,仔细一想,他故事里的小A倒真像是这个女主人呢,啊,这也太巧了吧,眼下怎么办,要喊他“代总”吗,要介绍一下自己吗,还是装作没看见。
不过假装没看见已经不可能了,代汝也看到了她,许是背着光,他凝视她和雪儿有几秒钟,然后客气地朝付甜甜点了一下头,背过身去讲电话。
他没认出她,哎,付甜甜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又自作多情了,人家大领导,根本不认识她这个小罗罗,而酒吧里的事,人家早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只听代汝压低声音道:“送到了吗?”
第二句是:“我跟你说的那件事。”
而后,他走向房间,没往付甜甜所在的方向看一眼。
从开了免提的手机里传出声音:“伯父,伯母,对不起,是我不好,我那天失恋喝了酒,代总让我去给他舅舅买颜料,我送上山看到代总的舅舅,就想到了我去世的外公外婆,我从小就没见过父母,是外公外婆一手把我带大的,看到代总和他舅舅其乐融融的,想着我一个人在世上孤苦无依,心里愈发难受,忍不住就哭了,代总是来安慰我的。伯父,伯母,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话,我没想到会给代总带来这么大麻烦,也给你们添了麻烦,对不起,我这样的人活着就是个累赘......”
一个女人的哭声,很年轻的样子,她是带着哭泣断断续续说完这段话的,感情太充沛了,导致口齿模糊,付甜甜只隐约听到了“去世”“孤苦伶仃”“累赘”几个字,心也不免揪了一下。
沉默了几分钟,那个男性老者发问:“臻儿,她说的是真的吗?”
“爸,她是臻儿的助理,叫雪玲,我见过面,是一个可怜的姑娘,在孤儿院也待过几年。”
“就不能招个男助理吗?”
“爸,你批评的是,我回去就把她辞了。”是代汝的声音。
“哎,辞掉就算了,别把一个姑娘家往绝路上逼,但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份,和下属要保持距离。”
“是,爸,你教育的是。”
“我们走吧。”
“你们等雨停了再走吧。”女主人挽留道。
“今天有个老朋友办个展,我们马上去捧场。”
一行四人往外走,代汝道:“那我送你们去吧。”
“有人来接我们,在下面等着了,你把我女儿照顾好就行了,当初你们非要丁克,假如有个一儿半女的,够你们忙的。”
“行了爸,妈,你们好好地安度晚年,我和臻儿好好地过我们的日子,我们大家都好好的。”女主人撒起了娇。
雪儿在桌边玩了一会,此时坐到了榻榻米上,付甜甜避免被一行人瞧见尴尬,也
跟着坐了过去,桌椅挡住了她们,而门口发生的情形,付甜甜却看得一清二楚。
女主人把父母哄走了,代汝抱住她:“谢谢你帮我解围。”
女主人仰脸娇嗔道:“要怎么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