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彦池完全没有想到,陈念娢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心情不自觉地雀跃起来,一整日的疲惫也跟着一扫而空。
他只是一句玩笑话,她不仅没当成玩笑,还认认真真地回答了。
这一刻,宋彦池突然有一种冲动。
想不顾一切地去见她,拥抱她,亲吻她。
念头刚起,宋彦池就放下了手上的工作。他从抽屉里拿了车钥匙,边和她打电话边往外走:“现在有空吗?”
“……”
他的话题转换地太快,陈念娢一时跟不上他的思维,被他问得懵了下:“什么?”
宋彦池勾唇,慢吞吞地吐出两个字:“约会。”
“……”
陈念娢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现在才下午三点半,你不用上班吗?”
宋彦池说:“不上了。”
“……”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一会儿,陈念娢才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忍不住轻笑:“宋总,您这是准备带头早退?”
宋彦池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也跟着笑了下:“有什么不可以的吗?大不了我自己主动要求扣工资,反正——”
说到一半,他停下来。
陈念娢眨了眨眼睛,等着他往下说。
顿了几秒,宋彦池才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我的工资卡迟早要交到你的手里,只要你不介意,我当然也无所谓。”
“……”
-
从宋氏到御澜苑,不堵车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
今天路上顺,一路都是绿灯,宋彦池只花了二十分钟就开到了家楼下。停好车,刚准备下来,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看到来电显示人的名字,宋彦池挑了挑眉,接通。
“喂。”
“兄弟,好久不见。我上一次跟你说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来电的人叫许之洲,算是宋彦池的高中同学,不过两个人不在一个班。
大学毕业后,许之洲回到了国高教英语。由于他还有一个毕业生的身份,今年的校庆学校交给了他一个任务,负责联系往届的校友参加。
宋彦池就是他联系的对象之一。
一个多月前,他就给宋彦池发了消息,还寄了一封信。
不过宋彦池一直都没有回他,他不清楚宋彦池是没看到,还是不想去参加,所以才特地打了个电话。
闻言,宋彦池果然很茫然:“什么事?”
“我给你发的消息没看到?”许之洲一副“我就知道”的口气,“得,不怪您,您忙,贵人多忘事是正常的。”
“……”
宋彦池是真的没收到:“发哪儿了?”
许之洲说:“短信吧。”
时间隔太久他记不清了,听宋彦池这么问,又不太确定自己到底发没发,于是赶紧翻短信去查。结果这一看,才发现是自己发错号码了。
许之洲有些尴尬地说:“抱歉兄弟,我错怪你了。”
宋彦池:“什么?”
许之洲:“我不小心发到你原来的那个号码去了。”
“……”
那个号码,宋彦池大学时就不用了。
不过他也没注销,每年都往卡里充钱。
刚换号码时,他几乎每天睡觉前都会翻一翻那个号码的来电,看看有没有国外来的电话。时间久了,就变成了几天看一次,甚至是一周一次。
但是自从陈念娢回来以后,那个放着老SIM卡的手机他就再也没有拿出来用过。
“你找我是为了校庆的事吧?”宋彦池大概也能猜到他打来的目的,“一个星期前,校长也给我打了电话。”
许之洲啊了声:“那你来不来啊?”
宋彦池:“看情况。”
“……”
他这么说,在许之洲眼里等同于拒绝。
许之洲连忙说:“看什么情况啊,你可是至今还在我们红榜上挂着的人,你要是不来,我们的校庆会少了很多亮点的。”
宋彦池:“所以你们千方百计让我去,就是为了给你们的校庆增加亮点?”
虽然话这么说有点儿难听,不过他们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当然不是。”许之洲一口否认,突然话锋一转,“你知道陈念娢回来了吗?”
“……”
宋彦池顿了顿,语气没什么变化地问:“怎么突然提她?”
“我猜你还不知道吧?我也是刚收到的消息,说她要来参加校庆。”许之洲说到这里,感叹道,“算起来,已经八年了吧。你是不知道,从她摘下口罩的那天起,我们班就有一半多的男生想追她,只可惜,她当了你的同桌。”
“……”
“后来她又走了,我们班的男生别提有多失望了。”电话里,许之洲看不到宋彦池的表情,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简直是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连上课都没心思听了。”
宋彦池听他说完,幽幽地开口:“他们没这个机会了。”
“是啊,我看到她给你写的情书的时候,就知道他们没机会了。”许之洲说,“早知道那会儿她喜欢你,谁还敢跟你抢。”
“……”
宋彦池眉梢微抬:“什么情书?”
“啊?你没收到?”许之洲惊讶,“我不是给你寄过去了?我暑假里在帮着校图书馆理书,在一本书里发现了她给你写的那封情书。大概是上个月吧,我不知道你住那儿,就寄到你公司里去了。”
“……”
上个月。
宋彦池突然想到好像是有一次,门卫给了他一封信。因为没有署名,他随手塞在了车上,后来就忘记了,到现在都没看。
“是你寄的?”
“是啊。”许之洲顿了顿,猜测道,“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是谁寄的,所以你直接丢了吧?”
“……”
宋彦池倒是没丢,不过他在车上找了一会儿,都没找到。他顿时有些懊恼,早知道是陈念娢写的,他肯定不会那样随随便便找个地方放了。
“她写了什么?”
“……”许之洲嘀咕,“这我怎么知道,那是给你的情书,我哪里敢看。”
宋彦池沉默了一下:“那你怎么知道就是陈念娢写的?”
“因为我查了借书记录,那本书在她以后就没有别人借过。”许之洲觉得这事儿也真是巧,他们都已经毕业那么多年了,新生一届届地上来,竟然没有人碰过那本书。
“书名呢?”
“……”这可把许之洲问倒了,他回忆了一下,说,“忘记了,好像一本讲我国古代建筑的。”
建筑类的书籍,那的确是陈念娢会看的没错了。
宋彦池记得,陈念娢还是他同桌的那会儿,她就喜欢看这类的书,还偷偷地在自习课上画画。
“知道了。”宋彦池沉默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谢了。”
说完,他挂了电话。
许之洲在那头哇哇乱叫,扯了半天,他找他问的事情他还没有回答!
他准备再给宋彦池打个电话过去,谁知道这一次直接就是在通话中。
-
和许之洲打完电话,宋彦池就给贺一航拨了一个过去。
他的这辆车,平时除了他自己,只有司机和贺一航会开。司机不会动他车上的东西,所以能碰他那封信的人,只有贺一航了。
电话接通后,宋彦池直截了当地问:“我车上的那封信在哪儿?”
贺一航被他问得有些懵,好半天,才想起来:“我给您放在了副驾驶前方的抽屉里。老板,您……”
话没说完,宋彦池再次挂了电话。
他倾身过去,打开抽屉,一眼就看到了那封信。
和寄来时的一模一样,除了上面地址和收件人的名字是他,其余的什么信息也没有。
宋彦池拆开信封,里面还有一个粉红色的信封。封口处用心形的贴纸贴着,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封得很牢。
信封上写了他的名字。
字迹端正,一看就是小姑娘写的。
宋彦池拿着那封信,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
九层的窗户关着,他明明什么也看不到,却还是盯着那扇窗户注视了很久。
好久以后,他才收回视线,目光重新停留在那封信上。
宋彦池把信打开,和他收过的所有情书都不同,里面的纸张一点儿也不花里胡哨,是一张很整洁的带点儿泛黄的纸。
这张纸他认得,以前在陈念娢那里见过。
应该是从她的设计本上撕下来的。
也正是因为这张纸,宋彦池才确信了许之洲说的话。
这封信,的确是陈念娢写的。
展开折叠好的纸张,开头前三个字就是他的名字。
……
十分钟后,宋彦池把信塞回信封里。下了车,他直接按了九层的电梯,一刻也没有停顿,到了陈念娢的家门口。
按下门铃,等了大约半分钟,陈念娢给他开了门。
她今天没有出门,穿着一条浅色的连衣裙,头发绑在脑袋后面,扎成了一个丸子的形状。她光脚站在地上,雪白的脚背前,几个脚趾头白皙圆润。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她的脚趾蜷缩了一下。
“怎么不穿鞋?”宋彦池上前一步,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天气凉了,以后别光着脚走路,容易生病。”
陈念娢下意识地勾住他的脖子,抬眼看他:“知道了。”
宋彦池抱着她往客厅走,边走边说:“你倒是挺会做人,每次答应得都挺快,我一走,就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陈念娢有点心虚,“我哪有。”
宋彦池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他把她放在沙发上,在客厅里四处张望了一圈:“有纸和笔吗?”
陈念娢歪头,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要这两样东西了。不过她还是指着书房的方向说:“我书房里有,我去给你拿。”
“鞋都不穿,你坐着。”宋彦池按住她的肩膀,“我自己去拿。”
“……”陈念娢摸了摸鼻子,乖乖地听话,提醒他说,“就在我桌上的笔筒里,纸你随便拿,白纸都可以写。”
“知道。”
宋彦池进去了一小会儿,很快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纸和笔,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写几个字我看看。”
“啊?”陈念娢有些莫名,“写什么?”
“随你。”宋彦池说,“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多写几个字。”
“……”
陈念娢很奇怪,没有动:“你干嘛突然要我写字呀?”
宋彦池看着她说:“你先写,写完我就告诉你。”
“……”
好的吧。
陈念娢看他那么执着,于是拿起笔。想了几秒,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尚未佩妥剑,转眼便江湖。愿历经千帆,归来仍少年。”
写完,她放下笔。
之所以想到这句,是因为不久之前和宋彦池聊的那个话题。
他就是她的少年,无论过去多少年,都不会改变。
陈念娢抬头,把写好的拿给宋彦池:“可以了吗?”
宋彦池发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在她的字迹中,依稀看到了信里的影子。他终于满意地勾唇:“嗯,可以。”
陈念娢见他突然笑了,忍不住问:“你到底为什么让我写这些字?”
话音刚落,只见宋彦池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粉色的信封。他盯着陈念娢,目光含笑:“还记得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