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娢的答案让温娢颇有些意外。
在出门以前,温娢甚至还想了好一大套说辞，准备用来说服陈念娢去参加孙柠慧的生日宴。没想到她想好的话都没来得及说，陈念娢就答应了。
“真的吗？”温娢高兴之余,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念念，你真的愿意参加你妹妹的生日宴？”
陈念娢看着她，偏了偏头说：“您都亲自上门来给我送请柬了,我如果还不答应，岂不是有点儿不识抬举？”
“……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温娢听出了她话里的讽刺，急忙解释,“妈妈今天来看你，真的是因为想你了。”
陈念娢收回目光，笑了笑,不置可否。
温娢看她不说话,这才从包里拿出一份很精致的请柬,递给她。
陈念娢接过,随手翻了翻,抬起头：“我记得你以前的工作是做平面设计的,设计一张请柬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温娢一怔。
“所以，”陈念娢紧接着问，“这个请柬是你设计的吗？”
“……”
听她提起过去的职业,温娢的嘴唇下意识地颤了颤。
温娢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位设计师,只不过和陈念娢学的建筑设计不一样,她学的是平面设计。也是因为这份职业,她和陈念娢的父亲认识了。
那个时候,温娢只是一名普通的设计师,而陈念娢的父亲却是一家公司的经理。两个人通过工作相识，再到相知、相恋，不过一年的时间，就领了结婚证。
因为两人的关系，陈念娢父亲公司的很多项目的设计作品都是出自温娢之手，两个人也被双方公司戏称为“天作之合”。
可是好景不长。
陈念娢九岁的那一年，温娢设计的作品被爆出了剽窃，一度在公司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温娢和陈念娢父亲的关系逐渐破裂，温娢也因此被公司开除，再也没有做过设计师。
这一切，温娢从来都没有告诉过陈念娢。
因此当听陈念娢提起她的过去，她整个人都有点儿不受控制地发抖：“你……你……”
陈念娢不过是随口一问，见她反应那么大，有些莫名道：“怎么了，不是你就不是你，我只是突然想到而已。你要是不想提，以后我也不问了。”
“……”
听了陈念娢的话，温娢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强烈了。
她连忙摇头：“不是的。”
那是她一生中最肮脏的记忆，为了抹去这些记忆，她离了婚，卖了房子，背井离乡到京市，和过去所有的人事物撇得干干净净。
唯一无法割舍的，就是她的女儿。
幸好，她女儿并不知道她当初做了什么。
温娢欲言又止：“念念。”
不等她说什么，陈念娢却已经起了身，把桌上吃剩下来的早餐都收进厨房。
-
温娢心里有事，没多久就离开了陈念娢的家。
等电梯的时候，她看到电梯是从楼上下来的。
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两个年轻的男人。
她愣了一下，很快认出了其中一个男人是宋彦池，脸上浮现出意外的表情：“你是……小宋？”
宋彦池看了她两秒，点头：“阿姨好。”
温娢哎了声。
还记得当年她第一次见到宋彦池的时候，他还是个高二的学生，和孙柠慧一起来了趟家里，没坐几分钟就离开了。
当时她并不清楚宋彦池是谁，直到他接手了宋氏集团，在京市闹了很大的轰动。
前不久，孙柠慧告诉她宋彦池是她的男朋友后，她就一直想见一见宋彦池。
不过每次孙柠慧都说他很忙。
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儿见到了宋彦池。
回想起电梯刚才的走向，温娢试探性地问：“你也住在这里吗？”
宋彦池礼貌地回答：“是的。”
电梯一路下行。
温娢笑了笑：“那可真是巧，我女儿也住在这栋楼，就在你的楼下九层。”
宋彦池：“我知道。”
他的反应过于平静，温娢不由一怔：“小宋，你认识我女儿？”
“认识。”宋彦池说，“我们是高中同学，很多年没见面了。”
“……”
闻言，温娢眉心一跳。
宋彦池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见状，淡淡地问：“阿姨很意外吗？”
“……”
温娢的确有些意外。
不等她说话，宋彦池再次出声：“我以为阿姨您应该知道我和念念的关系，毕竟当年念念突然离开，我找了她很久。还要感谢您的另外一个女儿孙小姐，陪我找了她一整个寒假。”
“……”
他这番话里的信息量太大，温娢的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你的意思是，你和柠慧认识，是因为念念？”
宋彦池点头：“对。”
“可是，柠慧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些事情。”温娢皱了皱眉，“她告诉我，你是他高中的学长，你们是在学校里认识的。她高一的那年暑假，你们一起出去，是因为要参加学校组织的活动。”
宋彦池挑眉：“她是这么和您说的？”
温娢想了想，点头。
这一点，她不会记错。
当初因为孙柠慧还小，她其实是不太放心她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去参加学校活动的，更何况还要一整个寒假。
后来她答应，是因为她哥哥孙荣轩的保证。
她到现在都一直以为，孙柠慧那年寒假是和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们一起去的。
宋彦池不动声色：“那倒是奇怪了。”
自从那天听了谢亦瑶说的以后，关于当年陈念娢突然消失的原因，一直有很多疑问在他头脑里盘旋。
今天无意中遇到温娢，他也只是想试探一下，却发现这件事情似乎比他想象的更为复杂。
温娢看起来并不像在撒谎，那么很显然，撒谎的另有其人。
宋彦池点到即止，并没有多说什么。
温娢却忽然问他：“小宋，你和慧慧是什么关系？”
他的字里行间，明显对陈念娢比较亲近，喊的也是她的小名。
而喊孙柠慧，却是孙小姐。
电梯已经在底楼停下来，可里面的三个人都没有要出门的意思。
贺一航尽职的站在宋彦池的身旁，给他当背景板。
宋彦池看着温娢：“不知道阿姨问的是哪个方面？我和孙小姐从高中到大学都是校友，目前她在我的公司任职，我算是他的老板。”
“……”温娢迟疑了一下，“那，感情呢？”
宋彦池面不改色地说：“我对孙小姐没有产生过任何感情，以后也不会有。”
“……”
他这话几乎是赤/.裸裸地将孙柠慧的谎言撕开展现给温娢看了。
果然，温娢在听他亲口承认后，一时有些无法接受。
……
走出电梯后，宋彦池问温娢要不要送她回家。
温娢却摇摇头拒绝了，她现在脑袋有点乱，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另一边，宋彦池上车后，一直没说话的贺一航才忍不住开口：“老板，您刚才和那位女士的对话我好像没怎么听懂，您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宋彦池瞥他一眼，闲闲地问，“哪里没懂？”
“她是陈小姐的亲生母亲对吗？”对于陈念娢的身世，贺一航不太了解，可对孙柠慧家里的情况，他还是知道一点的，“可我看着刚才的情况，她似乎对陈小姐并没有太多的关心，反倒更好奇你和孙小姐的关系。”
宋彦池闻言，转头看向窗外：“连你都看出来了。”
他又何尝看不出来。
今天遇到温娢，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同时也让他了解了一些从前不清楚的事情。
可越接近真相，越让他觉得当年陈念娢的离开并不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情。其中的内情，说不定就在温娢和孙家人的身上。
他没有问陈念娢，是因为不想让她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感觉到有压力。如果当初的事情她不想说，他可以不问。
可是不问，并不代表他不想知道。
他一直在等她亲口告诉他当年离开的原因，但是这一刻，他突然有点等不了了。
宋彦池收回视线：“贺一航。”
贺一航被点名，立刻挺直了脊背：“老板。”
“去帮我查一件事情。”宋彦池眯了眯眼睛，交代道，“记住，私下里查，参与的人越少越好。”
贺一航眨了眨眼睛：“什么事？”
“我想知道，”宋彦池顿了顿，继续说，“念念当年离开的原因。”
-
陈念娢在温娢离开以后，就把孙柠慧生日宴的请柬收进了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
快到中午的时候，她家的门铃又被人按响了。
陈念娢今天没什么思路，正没骨头似的躺在沙发上看着国产电视剧。这些年她在国外很少看国内的电视剧，一是因为没有时间，二是觉得看电视剧多少有点儿浪费时间。
不过她今天心血来潮，随便找的一部片子居然还挺好看。
硕大的液晶电视里，年轻多金的男主角为了追喜欢的人，包下了一座海岛，还在岛上给喜欢的人种了一大片红色的玫瑰花。
陈念娢按下暂停键。
走到门口，往监控里看了一眼，就发现她家门口站了两个陌生的年轻男人。两个人一人一边，抬着一大捧已经不能用“束”来形容的香槟色玫瑰花。
陈念娢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电视画面，才慢吞吞地开了一条门缝：“你们是？”
“您好，请问是陈念娢陈小姐吗？”其中一个男人开口，“我们是幸福花坊的工作人员，这是今天上午一位先生给您订的花，您方便让我们帮您送进去吗？”
“……”
陈念娢愣了一下：“请问那位先生叫什么名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年轻男人有些为难，“他没有署名，不过我听他身边的一个人，好像喊他‘老板’。”
“……”
一听这个称呼，陈念娢就知道是谁喊的了。
她虽然不知道宋彦池为什么突然要给她送花，可她上一秒还在羡慕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下一秒就收到了花的感觉，似乎也挺不错的。
陈念娢侧身，给他们让出一条道：“麻烦你们，就替我放在客厅里吧。”
男人点头：“好的，请稍等。”
很快，两个人就把花搬进了陈念娢的家里。
陈念娢签收的时候特地看了一眼单子，上面写着“豪华款999朵香槟玫瑰”。
“……”
九百九十九朵。
这可不是一般的豪华了。
很快，满屋子都是玫瑰的清香。
陈念娢站在花旁边看了一会儿，也没找到什么卡片之类的东西。她拍了张照片，刚准备给宋彦池发过去，手机就先震了一下。
她低头一看，正是宋彦池发来的消息。
【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