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二十九 托孤
很快,天还未亮起的时候,我们一行人终于赶到了风雷镇,乔装打扮一番之后,我们混入了老往的行人之中,如今天冷,所以很多卖炭卖小吃的小贩已经开始张罗起了生意。
这地方我不是第一次来,所以很快就轻车熟路找到了朋友的私塾。
还未靠近私塾,便已经听到了朗朗的读书声,那种声音于我如同,令我烦躁的心情也轻快了几分。
“咚……咚……咚……”
我亲自叩响了他家的竹门。
不多时,便有一个书童打扮的半大孩子替我们开了门,他的头发扎成了两个大丸子,长相也比较敦厚老实,是个大方快脸,这孩子看我们打扮怪异,包得严严实实的,所以好奇的询问我们的来意。
“几位客人早上好,不知你们清早敲响我家大门,有何事?”
这位书童有些面生,前几次我来并未见过,所以我笑着回话。
“哦,我们是你家先生的客人,还请麻烦通报一声,就说上阳郡倪八刀登门拜访,求见闻之兄。”
书童一看我自报了家门,想必应该跟他家主人认识,因此他也点头一笑,对我们说道。
“麻烦几位贵客稍等一下,待我回去通禀我家主人,再来迎接几位,招待不周,还请海涵。”
“应该的,应该的小友请自去吧。”
我们安静的立在门外,等候着朋友出来。
那书童看我们有理有节,便快步走进了院子里去,站在书院外面探头探脑的向课堂里张望,此时正是早学时间,所以沐闻之正在教授课,一般这种时候,他是不见客的。
沐闻之也逐渐发现了异常,他对学生们交代了一声。
“你们且自己温习一下刚才的所学,为师去去便回。”
“知道了。”
堂下学子乖巧的应答,沐闻之点点头,便漫步踱出了学堂,来到门外。
“惠玉,你几次往学堂里探头,是有何事找我?”
沐闻之对书童问道,他的语气有几分责备,他上学之时不见客,已经交代了很多次了,书童却还是来搅扰他,所以他心头生出了几分愠怒。
在他看来,教书育人乃是头等大事,不可马虎拖沓,其他的事情无论大小,一概都只是小事而已。
书童讪讪笑着回答道。
“先生,一般事情我自是不敢叨扰先生,只是门外来了几个人,自言是先生的朋友,他们的衣襟都湿透了,想必是半夜冒着风雪前来,所以我来请教一下先生,是否要接待他们。”
“哦?朋友?”
沐闻之微微蹙眉,他一时想不起来会是哪个老友登门,一般似他们这等读书之人,欲要拜访首先要送上拜帖,而后等主人家回帖,主人家拟订了日子,扫榻以待,客人才上门拜访。
可这几日沐闻之却并无收到拜帖,因而他心头有些疑惑,沐闻之诧异的对书童问道。
“那些人有没有通报姓名?”
书童笑答。
“通报过了,领头的那位长相英挺俊俏的叫做倪八刀,他说是故意来寻找先生的。”
“是他!!”
一听倪八刀的名字,沐闻之面露惊容,好似是来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一样。
书童好奇心一动,赶忙问道。
“先生,这倪公子是何来历?”
“你不用知道,那位只是我一普通老友而已,你且去将他们引入门来,先奉茶款待,待我下学之后,再来与他相会。”
沐闻之却板起了脸来,连忙吩咐书童去迎接倪八刀进门。
这下更让书童好奇了,究竟是何等人物,让自家先生讳莫如深,谈之色变。
不过沐闻之不交代的事情,他也不敢多加打听,只得听命吩咐,点头应是,而后出了院子。
“倪老弟曾经来过信,他犯了人命官司,如今应该在逃亡,不知为何会突然上门来,也罢,好歹同窗一场,先暂时收留他一下吧。”
待书童走后,沐闻之自言自语,摇头晃脑走入了学堂,接着上文,开始了一天的教习。
书童出了门来,果真大开竹门,把倪八刀一行迎进了门去,奉茶款待。
所有人坐下了之后,赵框的破铜嗓子又响了起来,他古怪的笑着对庖甲说道。
“你看吧,大哥说人家会款待我们的,你还不相信,如今打脸了吧?”
“呵呵,如此便是最好了,只是这苦茶淡然无味,不如来些烈酒吃得爽快。”
庖甲大口吃了一盏茶,而后好似吃苦药一般咽了下去,他无所谓似的回了赵框一句。
刚才在门外,二人就因为这是事争执起来了,主要就是因为半晌没见有人回应,所以庖甲认为人家书院不愿意接待他们,而赵框却是对倪八刀非常有信心。
“好了,兄弟们,咱们别忘了是来办正事的,在别人家里,还是先别吵了吧。”
我出言劝了他们二人一下,要不然这两个家伙都是粗嗓子,在人家的家里吵起来成何体统,更何况这次登门是有求于人,所以更加要注意礼数。
正在我们吃茶的时候,一个身着素衣的悄丽佳人自门外款款而来,她头戴金钗玉梢头,杏眼桃腮,只化了些浅淡的妆容,看上去比较淡雅,整个人散发一股成熟端庄的熟妇气息。
见到来人,我赶紧起身,对其抱拳叫道。
“小弟倪八刀见过嫂嫂。”
这位进门来的丽人不是别人,正是我那好友的内室夫人,唤作纤佳,对我一向也是极好,所以我也非常尊敬她。
“小倪来了也不早些来个信,你沐大哥也是个粗心的人,给你们上些粗茶,怠慢了兄弟们,还请勿怪。”
嫂嫂的声音清丽,端庄大气,令人不自由的心生亲近之意。
听她这么说,我知道咱们几个兄弟的话,刚才一定被她听去了,我下意识的剜了一眼庖甲这厮,真是不给我长脸,这下被人当面数落了吧。
可惜庖甲这家伙是杀猪的,脸皮基本等于没有,所以也不见生气,只是照旧瘫在藤板上,活似一滩堆在地上的肥猪肉。
“怎么会呢,小弟如今是待罪之身,沐兄和嫂嫂能够接纳我等进府,已经是担着天大的风险了,怎么敢在劳烦嫂嫂其他。”
我赶紧连声解释,若是因为这两个浑人恶了嫂嫂的心情,那胡松龄这小家伙的事情,还真不好开口了。
嫂嫂坐上了主人位,才拍了拍手,门外便有几个侍女端着肉食美酒进来,将好酒好菜放在了我们桌面,然后缓缓退了出去。
嫂嫂莞尔笑道。
“小倪兄弟,你也好久没来这儿玩耍了,想必赶路很劳累了吧,先用些吃食,然后歇息一晚,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也不迟,这次好不容易来了,需多住些时日才好。”
这嫂嫂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啊,可我们却不是来她家享福来的,而是有要事相求,又怎好推脱到明日,于是我苦笑道。
“多谢嫂嫂款待,只是小弟今日冒昧登门,实有要事相求,所以想先面见闻之兄再说。”
“何事还要见了他才说得,你只管告诉嫂嫂,若是能办到的,我都可以答应。”
嫂嫂却是爽快的一笑,对我承诺,好一个女中豪杰,洒脱之意不输男儿。
“这………”
我一时语塞,沉默了,这事到临头还真不好开口,上来就给人家塞个儿子,这种事情说起来自己也会觉得荒缪。
似是看出了我的为难,嫂嫂也不再逼迫我,她站起了身来,对我说道。
“小倪不想说就不说吧,我这就去把你沐大哥找来,你有事尽管直言,他若是不答应我跟他没完。”
说罢,她拖着长长的裙摆走出了竹屋。
她这一走,我的这几个兄弟顿时对我挤眉弄眼,率先开口调戏我的是庖甲这酒鬼。
“大哥,我怎么感觉这女人对你也忒好了?你们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吧!”
这酒鬼吃得满嘴流油,却也封不住他的臭嘴,依旧说着轻佻的醉话。
“闭上你的臭嘴!有好吃的也堵不住你的猪嘴,不想吃就滚出去。”
我随手掰下身前烤鸡的一只鸡腿,迎面就朝庖甲脸上丢去,这厮怪笑一声,张开大嘴把鸡腿接在嘴里,支支吾吾的说道。
“你急了,你急了,果真一定是被我猜对了吧!”
“滚你的蛋!”
我没好气的怒骂一句,这杀猪的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啥话都敢往外乱蹦。
说起来这嫂嫂对我如此好,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我曾经救过他夫妻二人的性命,那已经是多年前的往事,不谈也罢。
我和沐闻之曾经是同窗,一起在太学院读过书,私交甚笃,他行为刻板,而我却为人洒脱,也不知为何,两个秉性不同的人却是意外的投机,现在细想来,可能就是我们都拥有一颗赤诚之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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