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如致刚刚有孕,庄婶又病了。如辰一收到消息就赶到了茶楼,一看到陈雅元脸色阴沉,便知道情况不妙。急忙问道:“究竟是什么病?要不要紧?”
“大夫说是卒中。”陈雅元愁容满面:“虽说发现的及时,性命上是无忧。可是病势汹汹,她现在虽醒了过来,但行动不便,一侧肢体麻木,走不了路。而且答非所问,自说自话。”
如辰眉头拧地紧紧的,隔了半晌,才无奈地叹道:“庄婶还不到五十岁呢,可是生老病死之事,岂是人力能违抗的。”
“姐姐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庄婶的。大夫说按时服药,应当可以慢慢恢复一些,只是想回到以前那样是不行了。如今有两个丫头伺候着她,煎药喂饭,不会让她受委屈。”
“我知道你们可以照顾好庄婶,只是她是我父亲的好友,帮我尽心照顾如致多年。现在没多大年纪,却忽然得了这么个病,让我心里怎么过得去。何况庄婶在如致身边我心里还放心些,如今竟连她也病倒了。”
“如致有我照顾,不会有事的。只要胎像稳固了,我一定会马上带她离开。两个月很快就会过去的,姐姐不要太过担心。”
“我知道两个月时间不长,只是经过皇城里这些事,我实在不敢相信我自己的运气了。”如辰深深叹了口气:“罢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我如今只能拜托你了,好好照顾庄婶,照顾如致。”
“姐姐何须如此客气,如致是我的妻子,庄婶是你们姐妹的恩人,陈某一定会尽心竭力的。”陈雅元的眼神莫名地让人很是放心。
如辰愁眉苦脸地回府,正看见孟珞迎了出来。孟珞道:“我等你好久了,去哪儿了?”
如辰沉默着进屋,孟珞也跟着进来。如辰往门外看了看,才道:“夜晴她们并不知道我有个妹妹的事情,你可不要说漏嘴。”
“对了,我说我总觉得忘了问什么事情似的,如致近来可好?”
“她嫁人了,嫁了陈千里家的公子,还有了身孕。”如辰眼睛耷拉着,有气无力。
“那可是喜事啊!看来我这数月真是错过了不少大事情!”孟珞眉开眼笑:“陈千里大人的公子在皇城里可是美名远扬,我是肯定比不上的!听说貌比潘安,学富五车,满腹经纶。陈大人也位高权重,是一员能吏啊!如致攀上这么好的亲事,你怎么还不高兴了?”
“没什么......”如辰忙掩饰道:“只是从小把如致养大的庄婶病重了,卒中,所以我心里烦忧。”
“原来是这样。”孟珞也皱起了眉头。如辰忙嘱咐他道:“如致是我妹妹的事情整个皇城里除了我妹婿也就只有你知道,整个月影宫也只有九叔知道。你可注意不要说漏了嘴。”
“放心。”孟珞道:“我知道分寸的。”
如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想了起来,忙拽着孟珞衣领上上下下找。一边找一边问:“你回去没出什么事吧?”
孟珞好笑地拉着她的手揣进自己怀里,一边搂着她道:“你放心,我如今不会再让他打我了。”
“你们见面可好?可有起什么争执?”
“想不起争执也难。”孟珞表情苦闷起来:“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不过行了个礼,还没说几句客套话,他就说我翅膀硬了,敢说教他了。我略解释了几句,他就让我滚,还是夫人劝住了。”
“你立了功,成了将军,总归也是孟家面上有光。就算你们意见不和,他又何必对你如此不留情面?甚至急着跟你撇清关系一般?”如辰纳闷道。
“我也不明白。”孟珞低声道:“印象中小时候他虽不重视我,面子上还算过得去。从我娘去世后,我们的关系闹得越发僵了。大概他觉得我娘的死只是微末小事,不值一提,恼恨我抓着此事不放。可他也不想想,那是我亲娘!不明不白的暴毙身亡,难道我连问一问查一查都不能?”
“话说起来,我是刚知道先皇后是你父亲的表妹,你们孟家原来也是皇亲国戚,以前竟未听你说过。”如辰忽然想起了上次与皇上的谈话。
“不过是个远房的姑母,我出生时她已经入宫多年了,也没见过几次面,我从来也没放在心上。”孟珞摆了摆手:“何况夫人不知道为何不喜欢她,所以家里也没什么人提起。我知道父亲当年是支持大皇子的,或许有先皇后的关系吧,不过后来大皇子被贬,父亲退休荣养,先皇后也薨了,所以此事便无人问津了。”
“那先皇后进宫后就没有再回过怀王府吗?”如辰怀疑地问道。孟珞定然不知道,大皇子十有八九是怀王与先皇后所生。既然两人有个共同的儿子,怀王又有支持大皇子夺嫡之心,两人又怎可能毫无交集?
“应该没有吧。”孟珞困惑地挠了挠头:“反正我没见过。现在回想起来,那一年真是多事之秋。大皇子被贬,我娘去世,先皇后忽然卧病在床,似乎都是前后脚的事情。也记不清哪个在先,哪个在后了。不过我想着,大皇子是先皇后唯一的儿子,又是长子,他被贬黜先皇后气病也合情合理,何况夫人曾说过先皇后当年小产,身体原本就不好。我娘的事,大概只是赶巧在那段时间吧。后来先皇后的病似乎断断续续就没好过,直至薨逝。”
赶巧?这世上的事会有那么多赶巧吗?如辰默默思索半天,又问道:“你娘是何时亡故的?”
“印象中正是现在这个时节,秋意盎然,黄花满地。应该是九月初四,又或者是九月初三夜吧,我是九月初四才知道的。”孟珞想起了往事,面上浮现痛苦之色。
“你就一点都没查出你娘的死因?”
“我当时还小,我父亲连我娘的尸身都不让我见,如何查出?”孟珞苦笑道:“好啦辰儿,你今日怎么抓着我娘的事如此问东问西?我这么久不回来,我看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我娘子了?”
“你娘子怎么了?”
“既是我娘子,也该尽一尽为妻之道了吧?”孟珞说着,两手便搂上了如辰的纤腰,努着嘴儿凑了上来。
夜阑人静,如辰靠在孟珞怀里,眉头微微蹙着。“娘子,此次回来看你心事重重,我心里很不好受。”孟珞低声道。
“我犯了一个明知是错,却又不能不犯的错。虽然已经走了这一步,多想也无益,可心里终究是难熬,每天如坐针毡。”如辰苦涩地叹了口气:“天机堂的兄弟姐妹如此信任我,我恐怕要辜负他们了。孟珞,若是他日事发,说不定我会被削官下狱,你可会怪我?”
“能让你如此两难,明知是错而做的事情,恐怕与你妹妹有关吧?”
如辰惊讶地抬眼看着孟珞,她差点忘了他其实和皇上一样,是个聪明细致之人啊!
“你是个处事极公道,心中有情有义的人。能让你如此为难的,定然是你最在乎的人。所以除了我也就是如致,我与你现在同是皇上信任和器重的人,所以我的事当不会让你如此进退两难,我想也就只有你妹妹了。”
如致咬着唇不答,孟珞叹了口气道:“娘子,是人都有无奈之处。我知道有时候老天捉弄人,给我们安排的路,不管走哪条都会后悔。虽然分别数月,但是我的心永远不会变,无论何时我都站在你这边。”
如辰忽然觉得心里宽松了一些,忍着眼泪,轻轻点了点头。
皇上正伏在案头看着最近大臣们递上来的折子和军中几份奏报。已是夜间,他今日与孟婕妤用过晚饭,便又匆匆回来。孟婕妤的小腹已微微隆起,他上去摸了摸,还能感觉到孩子在微微踢动。他并无太多为人父的欣喜,只是觉得有趣。后宫里那么多嫔妃,却没有一个心爱之人,有何意趣?他心中暗想,若是没有孟珞,她会不会爱上我?可是孟珞捷足先登,也是我之过啊!他心里有苦说不出,低声叹了口气。转而又想,孟婕妤终究也是怀王之女,她若是生下了皇子,怀王会不会改变主意?
不会的,他立刻否定了自己。原先不知道怀王与先皇后之事,不知道大皇子其实是怀王所出,尚且觉得有此可能,所以他当初才会让孟琪进宫。可是现在,就算孟琪生下皇子,一个不受宠的庶女所出的外孙,如何比得上自己的儿子?
孟婕妤,也是个苦命之人啊!他在心里叹道。自己与怀王,迟早要拔剑相向,到时候孟琪与她的孩子该如何自处?所以他对这个孩子并无太多期待,虽说是长子,可是只凭着他是怀王的外孙,他将来就没可能更进一步。若是个女儿或许还好些,他心想。
想到苦命之人,他忽然又想到了如辰。怀王府的庶女的确命苦,可是这个他心爱的女人,本出身富贵人家,却一夕之间满门被屠,不得已在江湖上飘零。若论命苦,还是她更甚吧?
说起来,她的亲人到底是谁?王全安这个老货,过了这么久都没一点动静!“王全安!”他想到此处,便叫了一声,这老货哪儿去了?
他正要叫人来问,有脚步声匆匆由远及近,听起来跑的很是卖力。一人慌慌张张地跑进门来,正是王全安,他没听到皇上叫他,一进门就跪下急匆匆回道:“皇上,皇陵来了消息,周公公突发重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