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前嫌冰释
跟化影说好了,如辰便递了名帖面圣。
“几日不见,你怎么还长胖了?气色也不错,看来养的不错喽?”皇上今天似乎有喜事,口气很是轻松。
自那日之后,如辰心理上感觉跟皇上亲近很多,口气也不那么拘束了。听到皇上此言,便笑道:“西楚女子最忌讳被人说胖,若是皇上如此说后宫的嫔妃,只怕她们晚上要偷偷哭了。不过皇上说的也是实情,整日里在床上躺着养伤,心情又不错,自然就胖了。”
“你心情不错,朕可就苦了。”皇上夸张地叹了口气。
“皇上语气轻松,明显就是有喜事,何必卖关子?说出来让微臣同乐可好?”如辰笑道。
“朕是因为看见你高兴难道不可?”皇上脱口说完此言,以为如辰又要低头不接话,谁知她愣了一愣,便坦然笑道:“那倒也是,微臣看到皇上也很高兴。”
“咦?为何?”皇上眼睛里亮起了神采。
“刚入皇城时,觉得皇上眼神阴狠,满腹心机,因此在皇上面前总觉得莫名有压力。如今经过这段时日,对皇上印象有很大改观,所以看见皇上很高兴。”
“你倒是坦率。还没人敢这么说朕。”皇上哈哈大笑起来:“朕在冷宫多年,骤然登基,朕也是人,你总要允许朕犯错不是?不过朕今日倒是确实有好消息。”
“微臣洗耳恭听。”如辰眯着眼睛笑着。
“前段日子朕下令今年不得加税,百姓欢呼雀跃,官员却不太开心。朕一琢磨才明白,各州府官员年终考核,赋税是个大指标。朕不许加税,便是阻碍他们前程。推而想之,因为赋税是大指标,同样是一州父母官,却有了肥缺和差缺一说,富庶之地的官员,不光俸禄拿的多,往上爬也更容易。造成这样的结果,不能怪官员自私贪利,而是国家制度的问题。官员也是人,是人都存利己之心。我们的制度把官员放到了老百姓对立面,怎怪世上无好官?”
如辰凝神想了想,果然如此。皇上又道:“今年朕想了个办法,选了三个州府试验,取消以赋税来评定官员政绩,而改以民众匿名评定。事先登记好各地有户籍的人口,只要年到弱冠,就有一票。上有上中下三等,无需写字,只需打钩。打完钩后投至设于府衙门口的暗箱中,除了朕钦定的考核钦差,谁也不能打开。得到上等票一半以上的为优,上等中等加起来一半以上为合格,余下为次。新政实施遇到了很多问题,最难的就是我朝识文断字者不足三成,而且有好事之人故意涂抹,瞎评,导致废票众多。但是不管怎么说,此举一出,百姓欢呼雀跃,官员们没了赋税等考核压力,也松了一口气。朕相信只要出发点是好的,制度总有办法不断去完善。”
他说起国政,侃侃而谈的样子很是迷人。如辰不觉有些恍惚,他停下来半晌,才猛然惊觉过来,不好意思地笑道:“微臣都听呆了。皇上雄才大略至此,想必我们西楚开创太平盛世是有望了。”
“要开创太平盛世,就要先解决了北周。这次朕可是对你寄予厚望,你可千万不要让朕失望。”
“军国大事微臣哪里懂得,只有尽力罢了。”
“这只是一件事,还有一件大喜事,可以说是功在千秋万代。”
“哦?”如辰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是什么样的喜事当得起皇上如此高的评价?”
“你曾去过肃州,应当有印象汴州到肃州之间,有大片荒无人烟之地。”
“是啊!”如辰有些纳闷皇上为何忽然提起此事:“据说是因为常年干旱,夏日虽有几场大雨,但也杯水车薪,冬日更是一丝雪也不下,所以不适合农作物生长。”
“朕原本虽可惜这大片的土地派不上用场,可是也无可奈何。谁知就在前几日,长州有一个失踪三十多年的西楚平民,竟从非常遥远的北方,那是比北周还要更远更远的地方,跋山涉水,不知受了多少波折,回到了家乡。人回来已是意外之喜,谁知他带回了一包种子,据说是那遥远的地方当地之人的主食。此物耐严寒,耐干旱,其根成块状生于地下。产量极大,且味道甜美,可做果腹之物。朕已经命劝农司在汴州以西试种,若是成功了,可绝对是功在千秋万代了!”
“原来是双喜临门!怪不得皇上如此高兴!”如辰也由衷的为皇上感到开心,民以食为天,若是这大片的土地能利用起来,就意味着西楚未来几十年会增加大量的人口。人口是国之根本,西楚自十八年前与北周战败后,人口再也没回到鼎盛时期,这岂不是天大的喜事?
她想了想,又道:“若是试种成功,汴州以西恐怕要设一新城了。不知皇上打算怎么动员外地的百姓迁居至此?毕竟百姓安土重迁者多,能下定决心外迁不是容易的事情。”
“朕已经圈好了几个地少人多的地方,那里多是佃户,租种东家的土地,被东家层层盘剥,一年辛苦到头,只能勉强糊口,却又敢怒不敢言。因为他们不种,有的是人抢着来种,因此佃户没有半分话语权。既然困苦至此,何如迁居?朕会督促地方官员尽心做好宣传之事,到了新城,朕按人头分给他们自己的田地。放着自己的地不种,非要佃别人的才心安?”
“皇上所言极是。”如辰眉开眼笑:“北周气候干燥寒冷,想必也能种此物。将来等我们把北周收入囊中,皇上也让佃农到北周去分田地,岂不是来的更痛快?”
“你可真是敢想!朕还在琢磨西楚这一亩三分地,你都把主意打到北周去了!”皇上哈哈笑道:“借你吉言吧!希望朕有生之年真的有这么一天,能让我西楚的子民到北周去分田!”
“好了,言归正传。”皇上笑完了又道:“你走后由谁来主理天机堂?”
“微臣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定了让化影来。只是日后天机堂的事恐怕少不得要皇上多操心了。”
“五皇子的事化影出力最多,你选的很好。你天机堂虽能人众多,但论起行事活泛点子多,确实以他为优。朕没有意见,这就下旨用印,由他代行天机堂同知之职。”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皇上看到如辰欲言又止的神色,主动道。
不等如辰问出,他已经叹口气道:“你是想问孟婕妤怎么样了吧?”
如辰点了点头,皇上道:“孟婕妤是孟珞的妹妹,又是你妹妹的好友,朕知道哪怕你受人之托也得问一句。孟婕妤......今后怕是不能生养了。”
如辰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何以至此?”
“她身体原本就不好,虽是年纪轻轻,其实虚亏得厉害。”皇上深深叹了口气:“孟婕妤......在家不受宠爱,好不容易进宫第一个有了身孕,却又遭到此事。”
“都是微臣的错。”如辰很是自责。
“隐瞒不报的确是你的错,但她那日清晨忽然出现在揽月台,却是意外中的意外,谁也没有想到。”皇上低着头道:“有时候不得不说是命吧。她无辜之人,失了孩子已是绝大的打击,将来......”
如辰明白皇上没有说出的话,将来怀王之事,孟婕妤必受牵连。这女子究竟得罪了何方神圣?竟命薄如斯?
她深深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心想:孟琪不能再孕之事,还是不要跟孟珞和如致说起了。
“此次你和兵部侍郎鲁放同去前线,可以说朕是把朕和西楚的江山交给你们了。若是不能赶在北周战事平定之前让怀王失去对立仁军和虎丘军的控制,将来朕的下场可能还不如五皇兄。鲁放其人是朕新提拔起来的,他性子虽有些执拗不知变通,但对朕的忠心可以保证。朕让你同他去,也是因为你在他身边一则能保证他的安全,二则也可补上他顽固执拗的短处。”
“他是二品我是五品,若真是有了争执,他岂会听我的?”
“放心,他虽顽固,但不是傲下之人。朕已经知会过他,你的江湖经验比他足,遇事多与你商量。”
“微臣明白。”
皇上深深地看着如辰,她此次前去,怕是有很久不能见面了。如辰半晌不见他说话,抬起头,正对上他的眼眸。她想起第一次见他,他那孤狼一般警惕的眼神,如今的他眉宇间多了几分潇洒和从容,轮廓也成熟了不少。如辰坦然地和他对视着,嘴角微微一弯。
“你笑什么?”
“微臣是在想,这样真的很好。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皇上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恍然笑道:“是啊,这样真的很好。”
如辰退下去后,皇上嘴角的微笑还停留在脸上,久久散不去。王全安端着一盅燕窝送了上来,轻轻放在案边,哈着腰笑道:“这是贵太妃令人送来的,说给皇上补补身子。老奴看着今儿可真是个好日子,皇上这脸上的笑就没止住过。”
皇上伸了个懒腰,端起了燕窝,一边拿勺子搅动着一边微笑道:“虽说还是有些不舍,但朕今日才由衷觉得,朕做了一件很对的事情。当日对她做的错事,也终于可以真正放下了。”
“那果然是喜事。”王全安笑道,脸上却忽然扫过一丝犹豫之色。
皇上虽喝着粥,却眼睛一瞟就看到了。“说吧。”他淡淡地道。
“今儿皇上心情好,老奴怕扫了皇上的兴。”王全安沉吟了一下,才小声道:“陈昭仪在冷宫里自尽了。”
“她受不住打击也可以理解,可是为何过了这么久才......”终究是服侍了他一段时间的女人,皇上悲伤之余,又有些纳闷。
“奴才听说,是因为有人嚼舌根被她听到了......”
“嚼什么舌根?”
“她不是陈氏夫妇所生的事,想想她也是可怜,一心尽孝,却进了冷宫才得知被人当了棋子。也不知那陈千里临终,对她有无一丝愧疚之心。”
“也是个苦命之人。”皇上深深叹了口气:“厚葬了吧。另外,后宫里那些多嘴多舌的奴才,最近也要抽空整治整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