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轼认罪认的干脆利落,剩下什么腌臜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他执意求死,祝观良跟单甯无论如何列证为他脱罪都无济于事。
活着不容易,想死却很简单,最后在朝臣一致坚持下,姜轼被判处三日后菜市口问斩。
姜铎是真的从头到尾毫不知情,这整件事里最无辜的人,爹死了,哥哥也被叛斩,他本来也不想活,但章婴宁来牢里看过他一次,隔着牢门哭着去够他的手,“你还说要娶我呢,只要你活着,等你出来,不管你什么样我都嫁给你。”
姜铎缩在角落里,抱着自己,不敢看她,“你回去吧,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牢里腌臜,别脏了你的裙子。”
他现在是重犯,皇上的圣旨下来之前,来探望的人一律都得在门外,章婴宁摸不到他又哭又喊,那声音听着撕心裂肺,姜铎心都碎了,但仍旧不肯回头,擦干眼泪,狠下心肠道,“反正你本来就不喜欢我不是吗?你一直把我当傻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时买的那两本书其实就是自己看的,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祝观良?你就是为了勾引他!我不说不代表我就不知道,现在好了,你终于如愿了,何必还要假惺惺的来看我?怎么?想给自己留个好名声?那你达到目的是不是就能走了?”
“姜铎你混蛋!”章婴宁气的蹦起来,“你说话讲不讲良心?你看看现在都有谁来看你?除了我没旁人了?我是还没喜欢上你,但是咱俩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什么人你最清楚,你怎么能这样揣测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说这种话,你还是人不是?”
“我当然不是人,很快我就会变成众多孤魂野鬼中的一个了,我都替你觉得晦气,你就别在这儿自讨没趣了,我现在不想看见你,赶紧走!”
章婴宁听他说完忽然冷静下来,看着他,也不顾脏不脏了,居然席地而坐,还盘着腿,一副要跟他死磕到底的样子,“行,你不见我是吧,那我就一直坐在这儿,你不回头看我我就不走,我看咱们俩谁耗得过谁!”
姜铎闻言猛的回头,站起来,手上脚上铁链哗啦作响,“你起来!这牢里满是潮湿之气又污秽难闻,你怎么能坐地上?受凉了怎么办?站起来!”
章婴宁得逞了,拍拍屁股站起来,“我就知道你还是在乎我的,不逼你一下,你还真的不打算回头看我一眼啊!”
姜铎捂着脸,愧疚的低下头,“你还来看我做什么?我有什么好看的?一个将死之人罢了,看了也是徒添晦气。”
“我问过五哥了,他说你可以不用死,这件事你不知情也没有参与,只要配合调查,圣人查明真相了一定会放了你的,圣人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姜铎,你答应我,一定不要死好不好?”
姜铎沉默着没应。
章婴宁手伸进去抓住他衣角,“我都已经开始有一点喜欢你了,这个世上,除了你恐怕再也不会有人像你对我这么好了,你让我嫁给别人,要是那个人没有你对我好怎么办?要是他厌弃我了怎么办?我不想嫁给别人了,我只想嫁给你,这次谁反对都没用,大不了我们就生米煮成熟饭,反正你当初拿苦肉计骗我,你跟我订婚了就是我的人了,我不准你离开我!”
“你都知道?”
苦肉计是当初两家商量好的计策,她怎么会知道?
章婴宁哼一声,“你看,你不是一样把我当傻子?我当时没想明白,后来就想通了,但我也没跟你计较,我还不是一样跟你订婚了,难道你想我年纪轻轻就当个寡妇?”
姜铎叹气,“我们还没成亲,我死了你不能算是寡妇。”
“你知不知道一个女人已经订了婚就很难再嫁人了?这不叫寡妇叫什么?你不能这么自私!”
“那现在退货也还来得及。”
“退不了了,信物让我弄丢了。”章婴宁戳着他肩膀,“所以你必须给我好好活着知道吗?你要是敢死,我......我就做法事请阴差折磨你,反正我这个人恶毒的很,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姜铎楞楞的,不说话了,一抹眼睛,擦掉两行泪。
另一边的死囚牢房中,单甯也隔门跟姜轼面对面站着,姜轼低着头,声音平淡无波,“殿下回去吧,身体不好,就别来这种地方了。”
单甯死死盯着他,像是恨,又像是不甘,所以想要把他的模样深深刻进肺腑,铭记于心,“你有当我是你朋友过吗?”
姜轼笑了,“自然,此生能与殿下相交乃我一生幸事。”
“我也把你当朋友,并且自认为非常了解你,可我始终没能想通,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一心求死?若是真的把我当朋友,就不应该这么做。”
“犯了错难道不该死吗?更何况还是谋逆这种错,事到如今,殿下还纠结我为什么这样做已经没有意义了,圣旨已下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能,只要你松口,承认这件事跟你没关系,父皇那里我会去求情。”
“殿下这是要让我撒谎吗?殿下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不希望殿下再为了我的事操劳,务请您保重身体这句话才说过不久,就当是朋友最后的劝告,殿下请回吧。”
“我还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你今天不把话给我说清楚,恐怕我这一辈子,到死都无法合眼。”
姜轼深吸口气,摇摇头,轻声叹气,“朋友之间相交最重要的是处在同样的位置,能够并肩,不管对方身份地位如何,心里能够毫无芥蒂,无有上下之分。”
单甯道,“这些我们不都做到了吗?”
“以前做到了,但我若活着,今后便做不到了,我会时刻记着我这条命是殿下捡回来的,会有负罪感,会觉得何事都抬不起头来,那时便无法再拿出平常心来与殿下相交,这样的相处就成了折磨。”
顿了顿又道,“况且这件事需要有人来结束,姜家的两个儿子不能都活着,规矩就是规矩,律法森严不容触碰,否则日后有人效仿之,必会酿成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