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正好被刚从正乾殿出来的赵鄧听见,周乐平对这个妹妹有多好,他跟她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再清楚不过,就算他们这些外人都不相信周乐平,没道理她最疼爱的妹妹也这么想。
这话让赵鄧觉得不舒服,大步又过去,蹲下去扶起周乐麒,“周大人,密旨已经送到定州了,事已成定局再改不了了,不过你放心,拿下定州后,以定州为据,我军一定能一往无前,只要子禧活着,就一定能把她救出来。”
周乐麒拱手道,“臣不敢奢求皇上改变主意,只是想请皇上相信她,她若是叛国,祁国早就如入无人之境的攻了进来,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赵鄧认同的点点头,“周大人安心,皇兄他......也是相信子禧的,只不过如今局势不允许,子禧竭诚奉公,皇兄怎么可能不相信她。”
周乐安听他说完,略有疑虑,“殿下,皇上他......”
因她刚刚的一番言论,赵鄧对她好感骤降,也没有想要跟她搭话的意思,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道,“正好本王也要回去,周大人也一起吧。”
周乐麒道谢,转身跟赵鄧一道离开了。
周乐安一个人被晾在原地,心里难受郁闷,跺跺脚,咬咬牙,看着周乐麒跟赵鄧离开的背影,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旁边的宫女问她,“娘娘,要不咱们也回去吧。”
“回去?回哪儿去?”周乐安望了眼正乾殿的方向,“本宫去看看皇上。”
“可是......”宫女小心翼翼道,“方才何公公不是说了吗?皇上他谁也不见。”
“本宫是外人吗?皇上不见别人也不会不见本宫。”
皇帝的心里此时一定十分煎熬,正是需要人疏解的时候,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她怎么可能拱手让人,她走了,不定多少人眼巴巴的等着凑上来呢。
不过也十分不意外的,还未进得殿去就被何时弼拦在门口,“娘娘,皇上有令,谁也不见,娘娘还是请回吧。”
周乐安一口气堵在胸腔,“你还未进去通传怎么知道皇上不见本宫?”
何时弼抄着手,一脸为难,“娘娘,您就不要为难奴才了,皇上说了谁也不见,这当中......自然也包括娘娘。”
“放肆!”周乐安抬手就赏了何时弼一巴掌,“皇上没有亲口说你就替皇上做决定了,你难道还想假传圣旨不成?”
何时弼怎么说也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之前秋容做皇后的时候,对他不说多好,但至少也没一两句话气不过就动手,宫里的其他妃子哪个不是上赶着来巴结他,自他做了总管太监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甩巴掌。
俗话说大狗还得看主人呢,周乐安打的是他的脸,可折损的却是皇帝的面子。
何时弼脸上笑容不减,也一步不肯退让,“奴才怎么敢假传圣旨,奴才只是按吩咐办事,皇上的喜好娘娘最清楚,
皇上讨厌那些拎不清的女人,所以娘娘还是请回吧。”
“你敢骂本宫?”
周乐安今天心情本来就不好,哪禁得起被人如此讽刺,又要动手,只巴掌还没落下来就被一旁的宫女拦住,“娘娘不可,何公公是皇上的身边人,您这样,不是......不是相当于打皇上的脸吗?”
周乐安咬牙切齿的瞪了眼面前毕恭毕敬的何时弼,又万分不甘的看了眼正乾殿的大门,顶不乐意的甩甩手,然后转身愤愤离开。
何时弼等她走了才摸一把方才被打的脸啐道,“受过两天宠还真当自己是个谱儿了,可惜啊,咱皇上心里头惦记的不是你,你就是再怎么努力也钻不进皇上心里去,白费功夫。”
白镭于赵时谦规定的十日破城期的最后一日收到了赵时谦的密旨,让祁国割让定州一城换单甯平安。
这个结果也在白镭的意料之中,姜轼这个人说话虽然气人,但不可否认,他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于是第十日,齐桓带兵从定州城撤出,定州城的城楼插上了赵国的旗帜,城中百姓能逃的早就逃了,剩下的都是在这儿生活了一辈子不愿意走的老人,单甯跟姜轼被放了回去,偌大的定州城宛若一座空城?
单甯回到祁国后,圣人设宴给他压惊,祝观良从宫中赴宴回来,途径周乐平的小院,看她落寞的坐在庭院中央,背影孤单萧瑟,看的人无端心疼。
“不睡觉在这儿坐着干什么?”
她指着天上的一颗星星道,“思考人生,都说人死了会变成天上的星星,那我将来一定是天上最亮的那颗。”
“人死就是尘归尘,土归土,这种哄小孩儿的把戏你也信。”
“为什么不信,这人总要有个念想才能活下去,不管真的假的,身后事,谁知道呢。”
“难过就哭会儿,女人掉眼泪不丢人。”
周乐平努力装作很洒脱的样子,向后躺在地上,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晃来晃去,“我都多少年没掉过眼泪了,再说,也没什么值得哭的。”
祝观良躺在她右手边,侧着身子支起脑袋看着她,“得了吧,嘴上这么说,没人的时候不定哭了多少回了,现在你叛国的名声算是坐实了,祁国......是你唯一的容身之处了。”
“我生平最不齿的就是叛徒,世人最恨的应该就是叛徒,赵国人人当我叛国,祁国人不一样认为我是叛徒,也就你这皇府能有片刻清净,出了这道门,一人一口唾沫都给我淹死了。”
他还挺惊诧她说出这番话的,“想明白了?终于知道我这儿是你的避风港了?”
“想明白了。”她也侧身回望他,“有时候我就想,我生来就是女人,是迫不得已被逼成了男人,我现在完全没必要像男人那样活着,做个女人多好,操心少,有人疼,累的时候可以停下来歇歇,我也还年轻,既然已经被逼到了这个份儿上,为什么不干脆顺其自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