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刚来的兽医也说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不敢收诊费就跑了,我再多派人手到临近的州县去寻些有名气的兽医来。”彩星焦急地看着主人,贤妃的小猴到瑞王府不足十天,就不停地呕血黑便,王府众人为掩人耳目,在京城之外遍请兽医,可医生们全都束手无策。
“不用去了,找的人越多,宫里得到消息越快。对这只小猴,王府的照顾只会比宫里更细致,这看似突如其来的病定是有意为之。我记得在西域流行一种用金刚石细粉使人慢性中毒的法子,这些细粉混到食物中,慢慢磨损内脏,无药可救。”如云看着萎靡不振的小猴,语气笃定。
霁月气愤地在房里不停来回走,“时间算得真好,咱们的慌张定在人家预料之内。上次莫名其妙地就给小姐安一个’目无尊长’的罪名,这次要是弄死了她的爱物,还不知她要怎么借题发挥。”
“启禀王妃,玉芙宫的掌事宫女芷若来了,说是……说是给贤妃娘娘的小猴送些爱吃的小食。”孙名涛慌慌张张跑进后院。
如云站起身,看一眼呆在原地的彩星和霁月,沉声道:“知道了,请她到花厅等候。”
走进花厅,眉目清秀的中年宫女忙赶上前请安,如云笑道:“芷若姑姑不必多礼,彩星,快帮我扶起来。姑姑曾在御前当差,论年龄是我的长辈,我敬你还来不及,怎能受你的礼。”
芷若有些受宠若惊,欢颜道:“瑞王妃平易近人,那是王妃的涵养,我们做下人的可不敢坏了规矩。”
彩星扶她坐下,芷若推辞不掉,挨着椅子边缘坐了,只听如云道:“姑姑在宫里服侍多年,稳重得体,我早有心亲近,只是宫里人多眼杂,难得今天机缘巧合。”一边说,彩星一边从衣袖里拿出一个锦盒,如云微笑道:“这点见面礼,姑姑千万不要推辞。”
瑞王府的赏赐向来大方,这个锦盒又精美贵重,内里之物更说不得是什么宝贝,芷若喜笑颜开地收下,忙不迭地称谢,“伺候陛下是奴婢前世修来的福气,总算奴婢做事还不算笨,现在又被指到玉芙宫伺候贤妃娘娘,奴婢也好生欢喜,总是主子尊贵,我们下人也跟着长脸。”说完停了停又道:“奴婢今天奉贤妃娘娘之命来看望王妃,此外还给小猴儿带了些零食,这小猴是贤妃娘娘的爱物,又是陛下专门赏赐,娘娘极是看重。”
如云点头道:“父皇专门千里迢迢为贤妃寻来,这小猴自然无与伦比,世间没有第二只的,我们也是十二分地尽心照顾着,还请贤妃娘娘放心。”
芷若起身行礼道:“贤妃娘娘专门交待了,要奴婢喂小猴吃些果子,替她陪小猴玩一阵,还请王妃勿怪。”
如云道:“姑姑带来宫里的食物,瑞王府的自然比不上,只是彩星刚喂着猴儿吃过果子,这会也不宜再让它吃东西。”
彩星接口道:“我们王妃可是万般用心在照顾这小猴,王妃说,这些小动物跟小孩一样不知饱暖,既不能多喂又不可饿着,几时吃什么都有定数。姑姑放心把零食交给我,我一定好好喂养它。”
芷若略有些尴尬道:“王妃照顾的周到,原不用奴婢多事,只是贤妃娘娘专门叮嘱过,一定要奴婢亲手喂了小猴才可回宫,奴婢不敢违了贤妃娘娘的意思,好歹求王妃破一次例。”
如云拨弄着手上的珠串不语,似在出神,下首的两人也不敢说话。
厅前响起脚步声,彩星看到来人手中之物,惊呼一声:“啊!”,随知失态,马上屈膝行礼道:“瑞……瑞王殿下。”
厅上众人起身相迎,柴玮轩阔步走进来,手中正抱着那只小猴道:“彩星,猴儿好动,你们要看好了,它跳蹿到我书房里,被孙总管发现,幸而没弄坏重要文书。”
彩星走上前,忐忑不安接过小猴,又是一声惊呼:“啊,这……这。”
柴玮轩不理会众人,过来搂住妻子,“父皇已解了你的禁足,明日入宫谢恩,再去母后那里看看令仪。”一面说一面搂着妻子往内院走,似乎又想起什么,停步向芷若道:“你是从前御前服侍的宫女芷若?你曾求肖庆找人帮你寻幼时在江南战乱中失散的家人,前日本王在金陵的部将有消息传上来,似乎是找到了,如果确认无误,王妃会安排你和家人相见。”
芷若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眼中含泪,跪下连连磕头。柴玮轩笑笑,搂着妻子走了。
进入厢房,霁月正领着几个下人照顾奄奄一息的小猴,如云看了一眼道:“都出去吧。”仆从垂首退出,关上房门。如云帮丈夫扶了扶头上发冠道:“左将军动作真快,也算他送来的及时,今日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柴玮轩面有忧色,“从’听花读雨舍’回来当日,你就让我飞鸽传书给左宇杰,着他即刻寻一只一模一样的猴子专人快马送来,没承想刚送到就用上了。这贤妃前手接着后手,早有预谋,今后对她的动向咱们倒是不可不防。”
如云宽慰道:“’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父皇虽宠爱贤妃,可哪位圣明天子不爱江山?我只需对她的挑衅多多忍让,父皇总顾及咱们南征北战的功劳,不至过多降罪。何况沈婷也不是等闲之辈,绝不会坐视徐蕊抢走自己的恩宠。”
柴玮轩皱眉道:“但愿如此。”
陪令仪玩到午后,等她睡着,如云才从长乐宫跪安出来,刚过临水阁,远远看见贤妃的仪仗朝这边走来,如云略一想,便退到路旁。步辇来到她面前,果然停了下来。
“瑞王妃这么快就可以出府了,恭喜你。”
听着徐蕊不冷不热的语调,如云低头行礼,并未答话。
徐蕊着一袭很少见的深红色衣裙,走下车撵,冷声道:“时候尚早,瑞王妃陪本宫到水边走走,你们不用跟着。”说着往荷花池行去,如云无奈只得跟了过去。
一路徐蕊并不说话,如云也不多言,低头跟着。
“墨如云。”
“是。”如云抬头,突然间看到徐蕊唇角那冰冷诡异的笑容。
“贤妃娘娘!”
徐蕊身子飞向池面,整个人就要落水。
如云不及多想,跃起伸手抓住她,旋身顺势带她一起落回地面。“莫非她要说我故意推她入水?这里人多,都看见她自己失足落水,是我救了她”,“再不然她有心寻死?究竟又为什么?”如云一面心思飞转,一面恭敬地扶住徐蕊。
徐蕊的身子无力地靠过来,又一软滑向地面,远处的宫人急忙向这边奔来。“贤妃娘娘。”如云手上加劲,徐蕊双目紧闭已然晕厥。如云心中暗道“不妙”,扶着徐蕊的手却又不能放开。
大家慌慌张张把贤妃抬回玉芙宫,太医院的三名御医满头大汗跑来,却还是比皇帝慢了一步。
“贤妃好端端的,怎会失足落水?”皇帝瞪住跪在下面的如云。
“父皇明鉴,儿臣从长乐宫出来,正好遇到贤妃娘娘,娘娘要儿臣陪她在池边走走,娘娘突然滑倒,险些落水,儿臣离得近,扶住娘娘拉上来,娘娘估计是受惊晕倒。”
皇帝脸色稍有缓和,回过头去目不转睛的看着脸色苍白的徐蕊。一名御医在徐蕊双手内关穴上施了一针,见徐蕊缓缓转醒,泪水盈盈地看着皇帝,见此情景如云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
御医低头为徐蕊诊脉,皇帝不理会众人,只守在榻边。皇后及一众嫔妃匆匆赶来,行礼过后皇帝不说话,人人都放轻呼吸,只几名御医轻手轻脚地忙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