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周皇荒淫无度不理朝政,有后宫三千佳丽尚不满足,整日沉迷于平康里,在一位名妓身上耗费巨资,不惜动用国库为那叫“敏敏”的烟花女子在京郊修建奢华温泉别院。
皇后干政多年把持朝政,与宰相郑昊密谋弑君,诛杀皇族。他们先派江湖杀手行刺誉王未果,昨夜指挥郑家一手控制的羽林军作乱,弑君后又鸩杀太子,还趁夜纵火烧毁誉王府,想再重演一遍当年齐王府惨剧。幸而皇天有眼誉王无恙,联合忠臣志士连夜扑灭谋逆的郑氏家族。
太子薨逝,先帝再无子嗣,朝臣纷纷跪求誉王柴修登基称帝。柴修坚决不受,干脆称病在临时府邸里闭门谢客。
朝臣们在王府外连跪两天,骠骑将军唐于飞忍无可忍,徒手拆掉了府门,把柴修从病榻上抗出来。
柴修仍然闭目不语。国不可一日无主,有的大臣甚至以死相求。最后,以天下苍生计,社稷为重,迫不得已柴修才上应天命,下从民心,出震继离。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元安,册立黎静舒为皇后。皇长子柴玮晔封为瑛亲王,次子柴玮清为宁亲王,三子柴玮轩为瑞亲王。未成年的两个儿子,一个封为陈阳王,一个封为温陵王,尚未成年的女儿柴玮茗,作为大周目前唯一的公主,得封号玲珑。
朝臣们加官进爵,封赏不一。唐于飞胁迫威逼,有违皇帝本心,但念其武人鲁莽,且忠勇为国,不赏不罚。
郑皇后和郑昊被列十大罪状昭告天下,郑氏诛灭九族,旁系族人再不得入朝为官。
至此,皇权更迭的大戏逐渐落幕,柴修本就是勤勉之人,新皇励精图治,不禁让人耳目一新。经此一乱,大周强盛之势不减,反而有蒸蒸日上之态,周围大小诸国均有意拉拢。
京城南侧临溪而建的一座白墙青瓦小宅,是已故太师林成的别院。与外面烈火烹油的景象不同,这里安静甚至透着冷清,五天来草药味缭绕,来来往往的尽是宫中御医京城名家江湖郎中。
五天时间,墨如云仍是命悬一线,反复高烧,昏迷不醒。柴玮轩守在塌前寸步未离,此时也是双眼布满血丝,嘴唇干裂,面色如土。父亲,不,父皇宣他几次,他都没挪位置。
五天来,他踢走了无数摇头晃脑,动不动引经据典的自称神医者。那些欺世盗名之徒,看一眼女子的伤口,便磕磕巴巴满口胡言,称他的小小云命不久矣。
那伤口深入肌骨,若不是女子运功挡了力道,利箭恐怕要穿胸而过,再射伤自己。她扑向自己的那一刻,完全没有顾忌自身。柴玮轩恨自己太大意,居然留“矢摧月”最后一口气反扑,伤了最不该伤的人。
昨晚登门的是一个蓬头跛脚道士,柴玮轩怒喝着赶出去,霁月却说天下能人异士并不以本来面目示人。没想到那道士居然用捣碎的草叶就排尽淤血,留下几袋药粉,不等柴玮轩道谢便扬长而去。今天,伤口竟开始神奇般愈合,也能喂进几口米汤,只是人还在反复高烧。
大哥,最让柴玮轩不解的就是大哥,虽然每日都来,但匆匆看女子一眼便又急急离去。权势名利真有那么重要吗?躺在这里命悬一线的,难道不是他最心爱的人?追名逐利哪里有尽头?爱人若是离开,可再也回不来。
清朗的月光静静滑进卧房,柴玮晔带着几分疲惫,携一副琴走了进来。
“三弟,你先去休息一下,今夜我来守吧。”
柴玮轩并不愿离开,但也知道这是属于他们两人的世界,遂起身出去轻轻掩上房门。
夜色下,一曲《凤求凰》因抚琴人的深情婉转缠绵,时而热烈奔放,时而旖旎深挚。
柴玮轩靠在石桌旁愣愣地怅然若失,霁月过来放下一杯茶,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悄悄离开。
沉静夜色中,每个人的思绪都随着琴声起伏,一声声一遍遍,千丝万缕的情,剪不断理还乱。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琴声戛然而止,柴玮轩一惊,冲向卧房。
“瑛王殿下,吴国使臣明日入京,皇上宣殿下速进宫议事。”
原来是宫中宦官来传旨,柴玮轩松了口气。
柴玮晔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面露不悦的弟弟,小宦官转身弓着腰对柴玮轩禀道:“皇上也宣瑞王殿下进宫。”
柴玮轩低喝一声:“滚。”
小宦官吓得不敢再言语。
柴玮晔走过弟弟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云妹的热似乎退了一点,人也睡得安静些。这里就交给你了,父皇那我去解释。”
柴玮轩快步走到榻前,伸手一试,果然她的高热稍退,安安稳稳地睡着,像是睡熟了,一点不似病中。柴玮轩不禁欣喜,只觉得从来没那么困过,直直靠在榻前沉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榻上的人在轻轻呻吟,柴玮轩猛然惊醒,抬手去试,女子又开始发热,似是有巨大的痛苦。
值守的御医又是施针又是刺血,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没有一点效果,柴玮轩焦急地来回走动,突然看到案上的琴。
“霁月,把这些庸医统统给我赶出去。”
众人退去房门轻轻掩上,柴玮轩看了一眼榻上的女子,慢慢走到案前,静静调匀呼吸。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同样的深情款款,同样的情思绵绵。只是炙热中有几分无奈,缠绵中带几分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