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湖边,青草繁茂,鱼游虾潜。柴玮晔正靠在一棵柳树下,笑着看三弟和表妹钓鱼。这位蜀国来的远房表妹白嫩可爱,活泼聪慧,整个人香香甜甜的,像麦芽糖又像酥酪,教人忍不住就想靠近她。
“玮轩,你又抢我的鱼!”随着如云一声稚嫩的叱呵,柴玮轩抓起鱼篓就跑,边跑边嚷:“你自己钓不着鱼,偏打我的主意,我不和你一起了,咱们各钓各的。”
“还我的鱼来,臭玮轩,你别跑。”如云拖着比她还高的鱼竿,追在柴玮轩后面,冷不丁一挥鱼竿,正好绕上鱼篓,柴玮轩仗着自己劲大,抓紧鱼篓不放。
柴玮晔跟过来,笑道:“三弟,没见过抢妹妹东西的,什么大不了,快放了手。”
“大哥,你偏心,这些鱼明明都是我的,小小云自己钓不着,我再不跑,都被她抢走了。”柴玮轩没好气地瞪了如云一眼。
做大哥的无奈,转念一想,对小表妹柔和地道:“云妹,别跟玮轩一般见识,‘珍品斋’新制了一种当季小吃‘藕香糍’,现点现做,热热的吃着才好,咱们现在就去尝尝。”
如云粉嫩的小脸转过来,特别感兴趣地咬着自己白嫩小指尖道:“‘藕香糍’,听这名字是用时鲜莲藕做的吧,‘珍品斋’的点心师傅真有本事。”
柴玮晔拍拍小如云的头,目光暖如三月春风笑,“走吧,这当季新品每日限量,去的晚了可买不到,我已差人先去排着了。”
柴玮轩也快步跑过来,“大哥,我也去。”说话还不忘把鱼篓往身后藏,生怕被女孩回手抢了。
小如云一双娇俏的眼睛闪过俏皮,头也不回地推着柴玮晔往外,根本不愿意等玮轩,“晔哥哥,咱们快走,晚了买不到。”
“大哥,你们慢点等等我。”柴玮轩加紧两步跟上来,“小小云,你可别小气......”
气字还未说出口,一双快如疾风的小手从身旁戳过来,柴玮轩一个机灵收住脚步,下意识地把鱼篓紧抱在胸前。
如云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抬脚从下往上踢向鱼篓,柴玮轩单手抱住鱼篓不放,另一只手顺势抓住她的脚踝。
如云仗着自己学过一年功夫,足尖带劲要挣开,可是柴玮轩从小就喜欢和王府侍卫们摔跤骑马,筋骨自然练得强壮,如云挣了两下,竟没挣脱。
“三弟,快放开,没有规矩!”旁边柴玮晔急喝。
柴玮轩气得往外一推,“你看她是不是抢我东西?”
如云一个踉跄没站稳,结结实实摔了一个屁股蹲,小脸气得通红,“臭玮轩,你敢推我!我跟你没完。”
柴玮晔赶过去搀扶,如云早已跳起,挥拳打向柴玮轩。柴玮轩也不甘示弱,扔下鱼篓直冲过去。
如云身材娇小,配合上灵动舒展的功夫,本可讨巧,没承想遇到柴玮轩这种猛扑强扭的,竟然施展不开,她便也只好抛下拳掌架势,和男孩扭打到一处。
柴玮晔赶忙招呼几个丫鬟婆子分开两人,众人七手八脚,又劝又拉,无奈两个顽童你揪了我的头发,我拧着你的耳朵,四条小腿相互缠绕着,下人们又不敢动重手,就这样,两人扭打着在地上滚作一团。
“你们在干什么!胡闹!”随着一声熟悉的轻喝,如云先是愣住,不自觉松了手,柴玮轩也跟着放开,两人抬起头一瞧,园子里呼啦啦站了一群人。
柴玮晔一只手拉着弟弟,另一只手护在如云胸前,平日风度翩翩的柴大公子早已发际松乱,衣襟歪斜,粉白金丝簇团锦袍上,印着大大小小几个泥印子。
不远处,林筱妍在秦妈妈的搀扶下,一脸愠怒,胸口上下不平地起伏着。她旁边站着小如云的姑母怀安侯夫人墨芮一家,姑母的脸色深含责备,不住摇头叹气。
十三岁的大表姐张咏熙,是自小养在深闺的高门淑女,见到眼前这景象,惊骇满面,几乎晕厥过去。八岁的表妹张咏怡,也是看的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两个表哥张展鸣和张展阳,都是一副使劲憋住笑的样子,憋得满脸通红,活像两只煮熟的大虾。
柴玮晔赶紧扶起一身泥污的墨如云,为她拍去头发上的杂草,拿块帕子帮她擦脸,轻声安慰着,“没事没事,可伤到哪里?”
柴玮轩推开搀扶的丫鬟,一脸懊恼地低下头。
“是我平日管教不严,让大姐笑话了。”林筱妍对着长姐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又转身对一旁的丫鬟婆子道:“带晔公子和三公子下去梳洗。”
末了冷冷地看女儿一眼,秦妈妈忙陪着笑,过去扶如云,林筱妍冷声道:“云姐儿喜欢泥水,便由她这般泥着,带她回房,不许出来半步,午饭晚饭都省了,屋里的茶水果子统统收走。”
说完转身,搀着长姐往厅上走,怀安侯府的一众兄弟姐妹赶紧跟了上去。
眼看已过未时,屋里收得干干的,一点动静也没有,两个林筱妍身边的大丫鬟杏碧和杏桃牢牢守住门口,霁月和彩星想要进来送点吃食根本没机会。
小如云用鼻子使劲嗅着,仿佛空气中能传来厨房饭菜香,其实她住的满绿轩距离厨房十万八千里。想着好好的‘藕香糍’鸡飞蛋打,自己现在还饿得前心贴后背,小女孩不禁恨恨地捶着榻上的枕头,“臭玮轩,烂玮轩,害我在这里又脏又饿,我饶不了你。”
“两位姐姐受累了。”屋外响起柴玮晔清朗柔和的声音,墨如云一个机灵站起身,“晔哥哥一定是来救我的。”
“晔公子,我家夫人说了,今日谁都不能探望姑娘,公子先回吧。”杏碧的声音和顺却透着坚决。
小如云一泄气,母亲管教下人从来严格,没有她的允许,今日恐怕是誉王妃来,杏碧杏桃也不会放人进。
“哦,两位姐姐误会了。”外面又传来柴玮晔的说话声,他的声音暖中带着笑意,“我早前差小厮在‘珍品斋’买了些新出的‘藕香糍’,这是汴京城当下最时兴的糕饼点心。”
小如云闻言,“噌”地站起身,探头望向院中。只见柴玮晔已换上一身月白烟粉绣暖银水纹的交领长衣,腰间系一条乳白玉带,神态尊贵雅致,对着杏碧和杏桃浅笑,“这果子云妹现在也吃不了,只好先劳烦两位姐姐帮收着,回头方便了,再交给你家姑娘。另一份是给两位姐姐买的,据说要趁热才好吃。”
小如云直直看着晔哥哥手里两个暗红雕花食盒,恨不能隔空把食盒看穿。
“小姐,小姐。”在如云眼巴巴望着屋外的时候,身后窗外传来轻呼,她极不情愿地收回目光,一个油纸裹着的包顺窗口慢慢递进来,外面是霁月的声音,“小姐,晔公子带来的,你快吃点。”
如云接过纸包,又偷偷看向屋外。只见柴玮晔递出一个嫣红团花的锦袋道:“‘珍品斋’隔壁的‘添香坊’胭脂水粉乃京城一绝,粉质不干不腻,花香淡雅,还能姣美容颜,我给两位姐姐捎了些。”
杏桃掩口想笑,杏碧有些歉意道:“晔公子待我们下人,不必这么客气。今日确实不能放晔公子进屋,公子先回吧。”
柴玮晔谦和的口气让人如沐春风,“姐姐误会了,今日确是因着姐姐们辛苦,才备了这么点小物件,妍姨管教云妹,我是晚辈怎敢干涉,我绝不敢要两位姐姐违命放我进屋。”
正说着,院外响起一个急急的男音,“公子,林夫人往这边来了。”
柴玮晔提高声音道:“妍姨就要来了,两位姐姐迟些可别忘了尝尝‘珍品斋’的点心,这‘藕香糍’有油,当心别弄脏衣裙。”
小如云使劲吞下最后一口软糯粘滑的‘藕香糍’,用手背抹抹嘴角,溜到榻边的小胡凳上,规规矩矩坐了。
最后一丝融合新鲜糯米的莲藕清香,在舌尖慢慢淡去,如云心里并没有对即将到来的责罚的担心,而是神奇地响起一个声音:“似这般狼吞虎咽真是糟蹋了好东西,下次一定要晔哥哥带我去店里细细品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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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