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一日,地上十年,两个月光景倏忽而过。这日,众人正聚在院中听秦阳讲《归藏》,霁月来报,峰外有周朝使者求见。柴玮轩皱眉道:“神仙日子就此而终,是回到尘世的时候了。”
高辉聚集散兵八万,自立为王,在楚国攻城掠地,声势渐大,不日将兵临樊城。周皇急诏柴玮轩挂帅,征讨高辉。
柴玮轩与众人辞行,秦阳欲留如云不走,“小妹,玮轩自去征战,你在军中多有不便,可留在天门山,待玮轩事成,再来接你。”
秦阳是众弟子中最像岳凌风的,自然不会关注女子在军中这类俗事。如云觉得奇怪,笑道:“二哥不必担心,小妹在军中从来都是男子装扮,并不引人注意。”
秦阳微叹:“既如此,你们自去,记住师父所言,凡事切勿强求。”
如云心中泛起一丝疑惑,也不及细想,当即与柴玮轩、霁月飞马下山,奔樊城而去。
三人行了半日,如云觉得心中烦闷,顿生困倦。柴玮轩勒住马道:“云儿,咱们歇一下吧,你今日神色困顿,身体可有不适?”
霁月赶着拿清水湿了手帕,与小姐擦面,如云笑道:“你们别拿我当小孩子,只是今日早起吹了风,犯不着大惊小怪。”
歇息一阵,三人又上马北行,一路上只见游兵在楚国大小城镇乡村烧杀掳掠,所过之处残垣断壁,四面焦土。柴玮轩愤然无语,只扬鞭催马,三人再没歇脚,直奔樊城。
卢睿接三人入城,柴玮轩先安排如云主仆休息,自己连夜召集诸将议事。
第二日有探马回报,高辉亲率六万大军,进逼樊城,在距城三十里处扎营。柴玮轩遂命吕超加强各门巡视,谨防偷袭,一面调兵谴将,准备迎敌。
次日,高辉领军到城下搦战,柴玮轩亲自领兵出迎。两军对峙,高辉使方天戟与柴玮轩交锋,约战十数合,高辉料敌不过,拨马回阵,柴玮轩持长刀追击,周军乘势掩杀过去。高辉军立时四散而开,忽一阵金锣之声响起,高辉军以数块方正整齐的阵势前冲,柴玮轩一标人马竟被冲散。
如云登上城头观战,只见柴玮轩一万人马被敌阵切为数股,正做困兽之斗,急回身向卢睿道:“候爷,殿下危急,速点三千骑兵与我。”
领军急奔出城,如云带铁骑闯入敌阵正东位,直冲西南角,阵列立时大乱。高辉大喝一声:“何人坏我好事?”,挥戟直劈如云,如云侧身闪开,高辉再刺,如云有心一招制胜,遂举剑带了十分内力隔挡,兵刃相撞,高辉双臂一麻方天戟险些脱手。如云正待趁势砍杀,忽觉小腹剧痛,眼前发黑,高辉抽刀回砍,被一箭射中右肩,正是吕超从背后掩杀过来。柴玮轩也从侧面杀至,与吕超一左一右护着如云退回城中。
带出城的一万人马,折损大半,柴玮轩急命卢睿安排清点兵士粮草,坚守不出。
赶到如云房中,她刚沐浴完,靠在榻上,双手捂住小腹,脸色苍白得吓人。
柴玮轩心中一紧,两步跨到榻前,“云儿,你怎么了,没有受伤吧?”
如云看着他,神色似羞,摆手道:“没事,没事,过会儿就好。”
柴玮轩伸手一探,满头的冷汗,失声道:“还说没事,这一头的冷汗,定是哪里不舒服。”
霁月正好端一碗热汤走进来,随手塞了一个汤婆子到如云被子里。
“这什么时节,怎么用起这个了?”
如云笑笑,有气无力道:“偶尔用用,不妨事。”
一旁的霁月忍不住道:“小姐,这日子不对,奴婢从小伺候你还不清楚么,这足差了有半个月。你这小腹疼得古怪,我说得请大夫来看看,你非说战事紧迫,不要给殿下点麻烦。而且你上个月,不对,上上个月.....”霁月越说声音越小,说到最后,竟倒吸一口凉气吃惊地捂住嘴。
如云无奈地看着这个丫头,不知她在搞什么鬼。
柴玮轩虽然年少,也知晓一些世事,明白过来她们主仆在说什么,“腾”地站起身,“什么麻不麻烦,一定得找大夫。”他扬声对外面吩咐道:“来人,快传任军医。”
军医任明进到房内,向柴玮轩跪拜行礼。柴玮轩也不避讳,直接道:“云公子其实是女儿身,是本王未过门的妻子。王妃今日在战阵上身体不适,你快看看。”
任明心中惶恐,不敢抬眼,低头为如云诊脉,半晌又皱眉换另一只手诊。足足过了一盏茶功夫,才跪到柴玮轩脚下吞吞吐吐地道:“瑞王殿下,王妃......王妃她怀有不足三月的身孕,可是,可是刚刚......滑胎了。”
柴玮轩吃惊地捧起如云的脸:“你现在觉得怎样?有什么不舒服?”
如云吓坏了,面唇无血色,眼中含泪,扑到柴玮轩怀里:“玮轩,玮轩,对不起,我,我把咱们的孩子弄掉了……与高辉对阵时,腹内剧痛,后来,后来见了红,小腹绞痛,我还以为是......都怪我不小心。”
柴玮轩拍着她的背,小声安慰着,又转身对任明道:“先下去吧,从今日起,你专门负责为王妃调理身子。”
任明诺诺而退,霁月也抹着眼泪退了出去。
柴玮轩坐回到榻前,揽女子入怀,柔声道:“人没事就好,先养好身子,别的都不重要。”
如云泪眼朦胧看向柴玮轩:“玮轩,我们会有很多孩子,对吗?”
“是的,会有很多很多孩子,男孩女孩,满屋子乱跑。”
整整一夜,议事厅灯火通明。众将议论纷纷,柴玮轩焦虑地来回踱步。霁月扶着如云走进去,众人都未察觉。
“诸位将军,请听在下一言。”如云声音虽弱,但好几个将领都认出这个今日冲乱敌阵的小随从,便收了声,静静看着她。
“今日高辉布下的阵,合奇门遁甲阴阳之术,我虽知进出之法,却不明破法。此阵入错方位则被困,出错方位则必死。要破此阵,需寻得一位专研此法的异士。”
“云公子,末将以为,不管什么阵,精兵强将才是关键,高辉军乃乌合之众,明日末将愿领三万大军破之。”
“将军此言差矣,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孙子兵法》有云:‘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将军虽勇,然高辉现在有制胜之法,我们何不避其锋芒,何必让军士做无谓的牺牲?”
“请问,公子今日是如何冲乱敌阵的?”
“公子,高辉此阵有何险处?”
“末将早年也习得一些阵法,不知敌阵可有名目,师出何处?”
众人纷纷围到如云周围,都欲问个明白,被柴玮轩止住,皱眉走到她身旁,低声道:“让你好生休息,怎又出来劳神?这都什么时辰了,快回去。”
如云也低声道:“你们不通奇门遁甲之术,想破头也没用,我去寻大哥二哥来帮你吧。”
“我自有办法破他,风先生不是叫你‘凡事勿强求’吗?你先回去歇着。”
两人相持不下,厅内众人皆面露诧异,周安国知道两人的身份,却只傻乎乎地站在一旁。吕超心思活络,又见过如云女子打扮,已猜到几分,快步走到如云身边,恭敬道:“云公子刚才所言,末将等受益颇大,殿下军务繁忙,末将先送公子回房休息。”言毕,示意霁月过来,一起送着如云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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