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徐蕊不管不顾地走出去，气氛一时很尴尬，永安公主显然被气坏了，一掌扫落案上的果盘茶杯，贵女们发出几声吃惊的尖叫。

　　 如云一点不想在这里呆下去，扯扯芳华的衣袖，两人悄悄从门边溜了出去，一开始选的这个靠近出口的位置就是好。

　　 “唉，皇姐现在的性子越来越古怪，动不动就发火，我现在就有点同情以后的姐夫了。”

　　 似对好友的话大感兴趣，如云笑着凑上去道：“姐夫？我们的芳华公主这么温柔贤惠，不知哪位公子有幸成为驸马？做我的姐夫？”

　　 芳华笑着红了脸，伸手挠着如云，“死丫头，说起我来了，你自己的事还不快快从实招来，妍姨这几个月大张旗鼓地给你准备嫁妆，你什么时候去大周做你的世子妃？”

　　 突然提到柴玮晔，如云也瞬时红了脸，躲着芳华的挠痒，咯咯直笑。

　　 不知不觉，两个女孩笑闹着走出行宫，来到宫外一片绿树成荫的树林，因为要说贴己话，

　　 两人只让随从远远跟着，不许人靠近。

　　 “世子妃什么的，我一点都不在意，我只要和晔哥哥一起，哪怕做个普通百姓种田织布，我也愿意。”

　　 芳华闻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什么什么？我们的墨大小姐要种田织布？打死我都不相信好吧，不是我说你，一块帕子都绣不好，你还织布？”

　　 见好友一点不上道，净捡自己的短处说，如云有些气恼，噘着嘴甩开芳华的手，一个人朝前快步走去。

　　 “哎，哎，生气了，跟你开玩笑呢，哎......啊，你干什么！”

　　 芳华落后如云十几步，突然惊恐地尖叫起来，如云忍住没回头，寻思着是不是芳华的小伎俩。

　　 “孩子，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孩子。”一个妇人凄凄的哭声中，夹杂着芳华慌乱的呼喊，“别过来，别过来，你别碰我。”

　　 如云一惊，转身跑过去，一名身着粗布衣服，满身泥污的中年农妇，颤抖着抓住芳华的手，语气急促地不住道：“孩子，十三年了，我终于能见到你，就是立刻死了也安心，我的孩子。孩子，你叫我一声娘，你叫我一声。娘在这里守了两天两夜，就为了见你一面。你才出生，你那么小，他们就把你从娘身边抱走，我苦命的孩子。”

　　 芳华惊恐地躲避着妇人，如云赶过去挡在芳华和妇人之间，远处的侍卫朝这边快速奔来，如云听着妇人的话，不禁皱紧眉头，低声警告道：“哪里来的疯妇，休要纠缠公主，再不退去，便有性命之忧。”

　　 那妇人哪里肯听，不住地低声哭诉：“孩子，孩子，你叫我一声娘，你叫我一声......”

　　 飞奔而来的侍卫一把捉住妇人，按在地上，她低声呜咽着，却再也没有对着芳华说那些大不敬的话。

　　 侍卫把她提起来押到一旁，她也知道今日无幸，回过头来深深地望向芳华。那眼神，分明是极度关爱，极度留恋，分明是一个母亲看向自己孩子的眼神。回想起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如云心神微动，一只手轻轻拍着芳华的背安慰着，一边扬声对侍卫道：“放了她！”

　　 这里现在并没有成年主子，这个身份尊贵的女孩自小耳濡目染，对下人说出话来也极具威势，侍卫们愣了愣，想到今日保护公主有失，拿着这个疯妇也是大麻烦，便犹犹豫豫放开了妇人。

　　 如云眼中暗含警告，瞪着妇人，直到她慢慢低下头转身离去。

　　 如云扫视了周围一眼，冷声道：“今日公主受了惊吓，心情不好，此间的事情谁都不许透露半个字。你们保护公主失职，若是说了出去，便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都听明白了吗？”

　　 听到能将今日之事按下不提，侍卫宫女们有谁不愿意，当下跪地齐声应是。

　　 如云伴着芳华走回行宫，芳华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面色凝重，两人一路无话。

　　 晚上，永安公主在彩云阁设宴，芳华告了病，如云自然留下陪她。她俩住的本来偏僻，此时宫人们集中到热闹的彩云阁，草庐周围更是寂静无声。

　　 秦妈妈轻轻敲着门，“进来吧。”屋内响起女孩沉静的声音。

　　 一名宫娥跟在秦妈妈身后走进来，眉眼低垂，为座上的两个女孩摆上茶点。如云看了秦妈妈一眼，老仆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静静退出，带上房门，垂首守在门外。

　　 “你究竟是什么人？”屋内只剩下两个女孩和那名宫娥，如云不急不躁，缓缓开口。

　　 宫娥微微抬起头，脸色苍白，三十来岁的样子，眉眼尚清秀，只是面上多沧桑之色。她没有立即回答如云的话，只是一双曾经秀美的眼睛在芳华脸上身上深深地望着。

　　 “你从前也是宫里的人？”看她刚才端茶的动作，如云大胆地猜测。

　　 妇人眉心跳动，死死咬住下唇，似控制着巨大的情绪，缓缓点了点头。

　　 果然，如云的心不可抑止地快速跳着，她的猜测是不是可以更大胆些？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妇人那似曾相识的眉眼，不由自主地伸手握住芳华同样冰冷的手。

　　 “说吧，这里没有旁人，白天我们遇到你，究竟怎么回事？”

　　 妇人颤抖着要跪下，如云摆了摆手，“起来回话。”

　　 “小姐说的没错，民妇从前是皇后宫里一名三等宫娥。”妇人控制好情绪，缓缓地开了口，“那一年在御花园，民妇见到一个让我愿意生死相随的人，他是一名御前侍卫。我们在月下私定终身，民妇，民妇也珠胎暗结。”听到这里，两个女孩齐齐红了脸，却仍是挺直脊背，静静听着。如云知道，今天无论从这妇人口中听到多么震惊的消息，她都必须为好友保守住秘密，做她最大的支撑。

　　 “在宫里犯下如此死罪，民妇与心上人计划逃出深宫，远走他乡隐姓埋名。就在我们准备逃走的那一夜，皇后娘娘的贴身宫人捉住了我们，我的心上人被当即处死，我也万念俱灰，只想立刻随他赴死。可是没想到皇后却秘密留下了我，把我关在一处密室。”深宫中，惨绝人寰的事情不少，两个女孩只静静听着，面上没有一丝波澜。

　　 “随着腹中胎儿一天天长大，我求死的心也渐渐消退，只想着能生下我和他的孩子。临盆的那一天，皇后居然派了稳婆为我接生，我甚至天真地以为皇后是可怜我，要放我们母女一条生路。可是，可是，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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