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资本旗下的一间子公司要在美上市,推进工作已经进展到最重要关头,祁醒这个一窍不通的门外汉被他爸摁着头参与进去,每天都要跟顾问团队各方面的人打交道,开不完的会议,听不完的报告,还不能敷衍了事,回头他爸还得一一仔细盘问他。
要是答不上来,迎接他的便是信用卡停卡警告。
当然了,被他爸停了信用卡,他妈也会私下悄悄接济他,何况他还有个有钱的干爸爸,祁醒确实可以把他爸的话当耳旁风。但出于某种微妙的心理,跟叶行洲厮混到一块后,他反而有了点想要上进的想法,虽然也只有那么一点,至少不能让叶行洲看扁了他。
抱着这点别扭心思,祁醒勉勉强强地接受了他爸的奴役,工作虽然说不上多努力,至少没再摸鱼划水,每天按时去公司报道,不到下班点不会走,加班也成了家常便饭。
去叶行洲那的频率又降回了一周三次甚至更少,也没再留宿过,叶行洲问过一次,知道他是在做正经工作,便没再说什么,偶尔还会给他一些工作上的提点,俩人见面时除了打炮,终于有了点像样的精神层次上的交流。
相比他爸的扮猪吃老虎,叶行洲做生意的风格算得上铁腕强势,祁醒两头学着,还觉得挺有意思。
“听说叶氏前两天有个高层元老差点在叶氏大楼跳楼,幸亏被保安拉下来了,怎么说都是公司建立之初就在的人,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竟然差点被那位叶少逼上了绝路,叶行洲这个个性,还真是叫人不敢恭维。”
跟着祁荣华在外参加完投资研讨会回公司的车上,祁醒正低头看手机,听到他爸说起叶行洲的事,眉头动了动,不待开口,就听他爸继续道:“之前博顺的那事也是,林鸿飞虽然德性不怎么样,又没得罪过他,何至于挖坑想吞别人的公司,这么到处树敌,他也不怕以后麻烦没法收拾。”
祁醒明智决定不接话。
自从他爸怀疑他跟叶行洲有一腿后,就没少在他面前有意无意地说过叶行洲的不是,之前因为一起投资星能科技、在京市叶行洲照顾他几天而建立起的好感说没就没,他爸现在防叶行洲的程度,跟防狼防贼也差不多。
“之前听说他跟林鸿飞的侄子关系还挺好,谁知道下起手来一样不留情面,他这样的人,喜怒不定、心思深沉,做朋友都不合适,说不定哪天就翻脸不认人了,你长点记性,没事别跟他凑太近了。”祁荣华幽幽提醒他。
祁醒干笑:“哦。”
祁荣华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没听进去,没好气地哼了声。
祁醒默不作声,由着他爸说,虽然他爸说的其实也没错。
他自己如果是嚣张跋扈的二世祖,他那位干爸爸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暴君,得亏现在是法治社会,才能栓住叶行洲那条脱缰的野狗,大概也只有他天不怕地不怕,敢跟那个混蛋厮混。
可没办法,谁叫他看上眼了。
偏过身,他悄摸摸地给叶行洲发消息:“干爸爸,听说你差点逼死人了?”
那边没有回复,等了几分钟,他想起前几天叶行洲似乎说要去外地一趟,估计忙着呢,顿觉没劲,收了手机。
之后又是平平无奇的一天,祁醒工作结束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明天就周末了,杨开明发消息来约他出去玩,他刚洗完澡,懒洋洋地躺床里翻了个身,回复:“不去了,没意思。”
叶行洲不在,干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刚在浴室里他想自己用手弄,结果弄了半天都没弄出来,更让他觉得郁闷。
后头便早早睡了,一觉睡到半夜被尿憋醒,祁醒爬起床上了厕所回来,迷迷糊糊地看了眼手机时间,凌晨两点多,屏幕上有一条叶行洲两小时前发来的微信:“刚回来。”
瞬间清醒,他拿起手机回复过去:“你回来得真够晚的。”
发完这条他重新爬上床,本以为叶行洲肯定睡着了,不到五分钟,却又有新消息进来:“还没睡?”
祁醒靠着床头打哈欠:“睡醒了。”
叶行洲的电话进来,他顺手点下接听,那边的男人沉声问:“出来吗?”
“现在啊?”祁醒晃了两下脑袋,“这都几点了,你不睡我还要睡呢。”
叶行洲:“我去接你,你换衣服。”
祁醒:“好吧。”
犹豫只有一瞬,到底还是心痒,挂断电话他起身洗漱换衣服,明明也没睡几个小时,整个人都精神抖擞了,一副开屏孔雀状。
叶行洲不到半小时就到了,电话进来祁醒立刻摸黑出门,坐进车里不等叶行洲发动车子,他先爬去了驾驶座,跪坐到叶行洲的身上,扯着他头发亲了上去。
叶行洲把座椅调后,自若地接受了他的投怀送抱。
唇舌亲密交缠,亲到两个人都有些呼吸不稳时才分开,叶行洲先开口:“要在这里?”
“不要,”祁醒爬回副驾驶座去,大约有点不太好意思,故作镇定,一抬下巴,“走吧。”
叶行洲笑了下,发动车子。
车开出去,祁醒靠座椅里放松下来:“你今天去哪了啊?不回我消息故意的吧你?”
叶行洲目视前方开车,随口答:“你也跟其他人一样,这么八卦?”
祁醒:“问问不行?”
叶行洲:“没逼死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一般都死不了,那位年纪大了脑子不清楚,请他早点退休回去颐养天年而已。”
祁醒有点无语:“你心肝真够黑的,叶家人都快被你赶尽杀绝了,现在又开始动其他人,真不怕众叛亲离啊?万一他们都觉得你是个暴君,合起伙来谋朝篡位怎么办?”
“稳住该稳住的人,给够甜头就行了,其他那些不重要,”叶行洲说着睨了他一眼,“担心我?”
祁醒扭开脑袋:“我担心你干嘛……”
他担心叶行洲禽兽事情做太多,他爸以后化身唐僧,天天在他耳边叨叨逼逼,让他不得安生。
叶行洲没有再说,继续开车。
祁醒后知后觉发现车开去的方向不是他家,是相反的另一边:“我们去哪?”
叶行洲:“去了就知道。”
祁醒心说你不会要把我卖了吧,嘴上懒得提,靠座椅里闭起眼:“到了叫我。”
到地方是一个多小时后,祁醒睁开眼时叶行洲已经下了车,正倚车门外抽烟。
他看一眼手机,快四点了,环顾四周,这里竟然是他以前经常来跟人赛车的地方,城北那座山的山顶。
祁醒有些意外,跟下去,绕去叶行洲那边,伸手推了他一下:“来这里干嘛?”
这边山上入夜后连路灯都没有,唯见前方城市夜沉后的寥寥灯火,和漆黑夜空下一两颗黯淡的星星。
叶行洲嘴里咬着烟,目光落向他,烟头上的那一点火光沉在深色眼瞳里,有些意味不明。
祁醒被他这样的眼神盯着,心头冒出一丝微妙的触动,抢了他的烟送自己嘴里,移开眼:“大半夜的不睡觉,来这种地方,无聊吧你。”
叶行洲开车门,拿了件稍厚点的西装外套出来,披他身上:“天冷,多穿点。”
祁醒有点尴尬,他本来以为上了车直接去叶行洲家,就只穿了件单衣,谁知道这个混蛋大半夜不睡出来兜风,还是来这种鬼影子都没有一个的地方。
“我说你,今天好像很不正常啊?到底来这里干嘛的?”
“昨天回了一趟我妈的老家,她忌日,给她迁了座新坟,”叶行洲忽然说,声音有些飘渺,“叶崇霖之前把她埋在给他自己选定的墓地旁边,昨天我把她迁回老家了。”
祁醒怔了怔,第一次在叶行洲眼里看到了近似悲凉的情绪,虽然也只有那么一瞬。
“你……”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祁醒犹豫了一下,把那根烟还回去:“要不还是你抽吧。”
叶行洲的目光一顿,被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逗乐,接了烟重新咬回嘴里,伸手把人揽过。
烟味扑面,祁醒难得没把他推开,还抬手在他背上拍了拍。
不可一世的纨绔二世祖,也会有笨拙想要安慰人的时候,叶行洲抽完最后一口烟,扔了以脚尖碾灭,抱着他转过身,把人按在车门上,侧头亲过去。
祁醒抬手抱住了他脖子,亲了片刻叶行洲再次拉开车门,把人推进车里。
心跳得很快,隔着胸腔不断撞击,祁醒能清楚感知到压制住自己的这个人身体的力量,叶行洲垂目看他的眼神,有如一头永不满足的恶兽,随时准备将他吞吃入腹,他却拒绝不了。
身体像着了火,不甘心被叶行洲牵着走,他抬起手,勾下了叶行洲的眼镜,手指沿着他的脸侧慢慢滑下,滑过他上下滚动的喉结,解开他衬衣最上面两颗扣子,仰头咬了上去。
祁醒很热情,叶行洲能感觉得到,他热情得甚至有些不正常。
以最羞耻的姿势被压在身下,没有骂人没有反抗,被弄得痛了也只是微微皱眉,连踢人都克制住了,一双手在叶行洲胸前游走抚摸,主动挑逗,一再地仰头亲他,送上自己。
叶行洲几次停下动作,粗喘着气,垂头不错眼地盯着这样的祁醒,将他脸上一丝一毫的情态都看进眼里。
他是故意的,把自己的伤疤和最阴暗面一起袒露在祁醒面前,任由他的小猫帮他舔舐。
一步一步引导,将祁醒圈进自己的领地,可他也远没有面上表现得那么游刃有余,看似掌控一切的是他,实则从他先动心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输了。
这样的动心来得凶猛而热烈,如狂风过境,铺天盖地地席卷而至,轻易将他的心防击溃,从此在他心底筑起另一座囚笼。
如果祁醒不爱他,他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被弄疼得受不了时,祁醒到底没忍耐住,手指在叶行洲背上用力抓了一把,小声抱怨:“你轻点,我疼。”
叶行洲再次停下,亲了亲他被蹂躏得红艳润湿的唇,终于放轻了动作。
抱怨声化作了细细碎碎的呻吟,祁醒的喘声就在耳边,叶行洲按捺住施虐的欲望,抱紧他,近似温柔地亲吻他的身体,用祁醒喜欢的方式给他以爱抚。
结束已是天色熹微时,祁醒累得不想动,叶行洲帮他擦干净身体穿好衣服,下车去后备箱拿了两瓶矿泉水来,坐回驾驶座里,递了一瓶给他。
祁醒喝了口水,快哑了的嗓子终于好受了些,见他没有发动车子的意思,抬手揉了一把自己的脸:“做都做完了,还不回去啊?”
叶行洲:“再等等。”
“你怎么古古怪怪的。”
祁醒懒得想,眯起眼想睡觉:“你自己不想睡也让我睡会儿,别再吵我。”
叶行洲忽然侧身过来,撩开他乱糟糟汗湿的额发,不等祁醒反应,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
祁醒的声音蓦地一顿,身体也像被定住了,眼睫颤了颤,不可思议地睁开眼,看向亲自己的人。
做爱、接吻,他们做过无数回,这样一个近似含情脉脉的额头吻,却是他从未想过的,好似有什么不一样的情愫,确确实实在他们之间发酵了。
祁醒慢慢红了脸,慌乱地避开叶行洲的视线,不自在地撇嘴:“亲什么亲,混蛋。”
叶行洲安静看着他,抬手轻捏了捏他发烫的耳垂。
祁醒心跳得飞快,犹豫着想再说点什么,叶行洲出声提醒他:“看窗外。”
祁醒偏头看去,远方天际线处朝霞万丈,耀目红日瞬间跃于云层之上。
叶行洲特地带他来,是为了看这一场日出,不是偶然的邂逅,是蓄谋已久。
如果祁醒介意那些他自己也早就忘了的过去,他可以带祁醒一起创造更多属于他们的回忆,只要他的小猫能高兴。
晨光映进祁醒惊讶眼瞳里,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终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