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开学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晨汐拉着艾琳先报了个高三的补习班。两人刚走进教室,同学们便纷纷站起来对着晨汐喊道:“老师好!”
晨汐回头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人,她知道同学们误把自己当做老师了,于是只好尴尬的礼貌的回应:“同学好!”
而一旁的艾琳却早已红了脸,她知道等会当同学们知道妈妈是复读生后会有多囧?艾琳大步逃到教室一旁的角落默默坐下,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口罩戴上,来遮住自己羞红的脸。而晨汐跟上艾琳,坐到她旁边的位置,并拿出学习用品和教材。
上课铃响了,老师走了进来,大家看到老师,纷纷转头看向晨汐,此时同学们才意识到原来晨汐不是老师,而是学生。大家不由自主的窃窃私语,还不时的转头偷瞄,当看到晨汐认真做笔记的样子,都忍不住掩嘴偷笑。
放学后,同学们陆续离开教室,晨汐和艾琳上洗手间,在洗手间里,他们听到了同学们的议论。
“我都不敢相信,我竟然能真的遇到老年人要参加高考,还以为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新闻里。”
“老年人,你会不会太狠了,人家那是中年妇女。”
“这个年纪参加高考,就算考上了,读完书后出来也差不多要退休了吧,那就算考上好大学又有什么用呢?”
“就是呀,现在单位招聘不都有年龄限定嘛,要是她学习太好,还跟我们抢大学名额,浪费资源,我真的很讨厌那些复读的人。”
“对对对,本来我们应届生竞争就够激烈了,还要加上复读生,搞得我门压力多大呀?”
艾琳站在洗手间里,听到这些话,心里特别的难受,她的双手越握越紧,下嘴唇都咬出了齿痕。而晨汐,几十年的生活历练,这些话对她来讲,完全不会有影响。
一周之后,艾琳终于忍受不了同学们看妈妈的异样眼光以及背后的窃窃私语。教室里,电梯里,洗手间,甚至是走廊和门口,每一次的补习,总能听到同学们的议论和嘲笑。这让她感觉特别的丢脸,伤自尊。但更让她觉得难受的是为什么每次别人议论妈妈的时候,自己会默默的把帽子拉得更低,生怕别人看见?为什么对于妈妈无视这些不好声音的行为,会感觉到愤怒和厌烦呢?明明妈妈那么的优秀,为什么要因为自己而承受这一些呢?
她知道自己内心最真实的声音是:“原来最丢脸的不是自己要复读,而是妈妈这个年纪要高考。”一想到以后要在学校和妈妈一起上课,艾琳抓狂的敲打自己的脑袋,对于自己之前说“妈妈复读,我就复读”的话感到无比的懊恼。
“妈,我想清楚了,我决定好好复读一年,明年上XX大。”正在吃饭的艾琳一边夹着菜,一边对着正对面的晨汐说。
“真的?”晨汐停住手中的筷子,抬头看着艾琳欣喜的问。
艾琳点点头,接着说:“但是您得答应我个条件。”
“你说。”
“就像您说的,我的基础比别人好,已经赢在起跑线上了,所以,我没有什么好怕的,高三,不就一年而已嘛,在这一年里,我一定能在原基础上继续提升,到时候相信XX大,绝对不是个问题,所以,您就放心吧,可以不用陪我一起复读了,您就回去继续工作吧!”
“艾琳,你能这么想,妈妈好欣慰,但是,妈妈已经下定决心要参加复读高考了,虽然复读的过程对我来说,并不简单,因为高中的知识点都忘光了,但是,没有关系,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妈妈都会坚持下去的,一定要考上XX大。”晨汐希望自己不仅能用行动来告诉女儿复读并不可怕,同时她也想完成自己未完成的梦想。
“不是,妈,你不用参加复读,我想通了,我愿意复读。”
“我知道,你想通了妈妈真的很开心,你的梦想是XX大,我的梦想是XX大,让我们一起为各自的梦想而努力奋斗,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我会让你看看什么叫做为梦想而战。”说完,晨汐往艾琳的碗里夹了好几块肉,当艾琳还要开口时,晨汐一口肉塞住了艾琳的嘴巴,露出开心的笑容,而艾琳被肉撑大了嘴,只能无奈的皱了皱眉头。
艾琳劝说无果,无奈之下,只好邀请妈妈的两位闺蜜一起劝说晨汐,想让晨汐回家。两位阿姨爽快的答应,便相约晨汐一起下午茶。
三人来到了咖啡馆,坐在咖啡馆的一角,暗黄的灯光晕染在墙壁上,散发着几分宁静的气息!然而,这三人并不宁静。
薛爱:“天啊,我们三个多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聊天了,大半年有了吧,真的是快要忙死了,我最近会议太多了,昨天开了一整天的会,中间完全没有休息,昨晚又有应酬,喝到凌晨四点,今天睡了几个小时就过来了,真的太累了,你说哪有做老板的这么累的,我跟你们说,这几天开完会后,我要给自己放个长假,去旅游一下,要不要一起?”
冯贞:“时间宝贵,还有几个案件,爱,讲重点。”
薛爱:“对哦,说到讲重点,张晨汐,艾琳说你要复读,要高考,真的假的?”
晨汐:“我工作都辞了,你觉得我是真的假的?”
薛爱:“什么?你疯了啊你,你几岁了要复读,抽风啊,你复读要干嘛,考大学,考大学干嘛?你不是有上过大学嘛!”
晨汐:“是上过,不过不是我想上的那所大学,所以想努力再考一次试试!”
薛爱:“神经病啊,考大学,不就是为了找好工作吗?你工作都这么好了,还考什么呀?”
冯贞:“你现在复读,给艾琳制造烦恼。”
薛爱:“就是就是,艾琳都受不了了,这才给我们打电话让我们劝劝你,你何必给孩子添麻烦呢?老来疯。”
晨汐:“哎,你们不懂,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复读吗?因为在我看到艾琳要自杀的那一刻,我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薛爱:“什么,艾琳自杀?哇,现在的孩子真的太脆弱了,什么小事就想到自杀,不就高考失利嘛,这真的是教育的失败啊,晨汐呀,我跟你说……”
冯贞:“爱,别打岔!汐,你继续说。”
晨汐:“人家都说,为母则刚,为母则强,但是,为母也有致命点,那就是孩子。我想通过自己的复读来告诉艾琳,我不止是说说而已,无论有多困难,我都陪着她一起克服,我想告诉她,妈妈45岁都可以复读考上梦想大学,她更可以!”
薛爱:“但是,她现在愿意自己复读了!你还需要陪着复读吗?我觉得太……”
晨汐:“只有身在其中,你说的话才有说服力。她现在心态是好了,但是高三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学习的压力,困难随时都会出现,我陪着她一起复读,当她遇到困难的时候,我可以感同身受,可以有共鸣,我要以身作则去影响她。虽然在学习上,我帮不了她,但是精神层面,我可以给她力量。”
薛爱:“啧啧啧,这算不算对孩子的过度保护,我觉得你太疯狂了!”
晨汐:“或许年轻的时候没叛逆过,老了就叛逆一回试试。其实,你们可能觉得我只是为了艾琳,这些我都不否认,一开始确实是因为她,但是,我也有私心的,我想弥补自己人生中的缺憾,我真的很想给自己再来一次高考。”
听完晨汐的话,薛爱与冯贞两人一脸不能理解的看着她。晨汐苦笑了几下,然后对着她们两人问:“如果时光可以倒回到过去,你们愿意回去吗?”
薛爱点点头,而冯贞却摇头。
晨汐笑了笑,感慨的说:“我一直以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怎么可能会有人不愿意回到过去呢?但是,现实却是很多人选择了不愿意回去。你们知道吗?当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我的第一个感觉是懵,为什么呢?因为我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选择不回去?可是现在,我明白了,我之所以想要回到过去,是因为在过去的我,在某一段时间里并没有真正的努力,或者说没有拼尽全力去争取我所想要的东西,以致于造成了我人生的遗憾,所以,我希望能够回到过去,去弥补那些遗憾,去抹掉那些后悔。而我人生最大的遗憾,就是高考。
每年的高考,当铺天盖地的祝福,新闻出现时,我就会回想到当年,我会深深的感到后悔。很多时候,我会质问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努力,为什么在适当的年龄里没有做适当的事,那种自责一直陪伴着我,每年提醒我一次,所以我对自己的高三感到很抱歉。我甚至会时不时地梦见自己在高考现场,然后考卷下来,我一题都不会,最后交白卷,你们知道那种感觉吗?很恐慌,很后悔,很遗憾,我会半夜惊醒,然后泪流不止。我不想让艾琳以后也产生这样的感受,我希望当有人问她这个问题时,她也可以像冯贞一样摇头,回答不愿意。当然,我也不想自己每次再从这种噩梦中惊醒,所以这次我必须读。也许这是上天的巧妙安排,给了我机会,让我可以有勇气复读,让我的人生可以再重来一次,让我可以全力以赴去弥补那个懊恼的青春,让我不再畏惧年轻时留下的阴影,人生再一次给了我激情和疯狂,你们说,我为什么要放弃呢?”
听完了晨汐的话,三人陷入了沉静,大家愣愣的互相对望了一眼。经过短暂的沉默之后,薛爱突然发话了:“我也要复读。”
“什么?”晨汐与冯贞一脸茫然的望向薛爱。
薛爱:“你们不知道,其实,每年高考,我和晨汐一样,也很痛苦,我也会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坚持到最后一刻就放弃了,因为偏科严重,想着反正也考不上,干脆就自暴自弃了,结果最后,果真没考上。现在想想,真的是悔不当初,如果当时我再坚持一下,再努力一点,或许,我就能考上了,我差大学最低录取线,其实也就差个几十分而已。”薛爱说到这,不好意思的挠了挠痒,继续讲:“当年,看着你们都去上名牌大学时,我可羡慕了,我心中也有个大学梦的。还有,你们知道吗,每次我家儿子填学校的那种家庭信息表,家长那个栏位不是都要填学历吗,我真的都不好意思填高中,怕让我儿子丢脸。”
晨汐与冯贞心疼的点了点头。
晨汐:“可Mark(薛爱的儿子)都以你为荣,这个小暖男,为了实现你的大
学梦,去年考的可是国外最顶尖的大学。”
薛爱欣慰的点点头,继续说:“是的,儿子争气,我也不能丢脸,所以我想去考大学,去深造,Mark要是知道我要复读考大学,肯定会说Socool。
冯贞:“我也去,体验一下高考!”
晨汐与薛爱惊出O型嘴,齐问:“你凑什么热闹?”
冯贞:“大家都有高考记忆,我没有!”冯贞顿了顿,耸了耸肩,无奈地说:“从小一路被保送!”
薛爱与晨汐不由自主的嘴角抽搐。
薛爱:“谁不知道你是被保送,要不要特别强调?”
冯贞:“想挑战省状元,这就是我的梦想。”
薛爱:“天啊,讲高考突然好激动,什么叫内心彭拜,现在就是。还记得以前年轻的时候,我多想和你们读同一所高中,可惜你们两位学霸,我跟不上呀。这下可好,复读我们就可以读同一个学校了吧!天啊,我仿佛看到了我的大学文凭,以后我孙子读书,学历那个栏位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写本科了。”
冯贞:“爱,复读,你也不一定能上!
“冯贞……”薛爱怒吼。
心中有梦,眼中有光,两人在晨汐的感染下,与之一起加入高考复读生的行列,准备展开一段45岁大妈们的高考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