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月亮有两面。
一面月光皎洁,一面是阴暗。
那晚的月光，在明暗间不停转变。
陆听音醒来时全身酸痛，比跑了个八百米还累。她侧躺着,神经呆滞。看着有一道光从没拉紧的窗帘照入室内,那道光渐渐移动,最后刺的她眼生疼。
腰上猛地一紧，旋即，跌入一个温热怀抱。
察觉到她紧绷的脊背,沈昼淡声：“醒了？”
“啊。”单一个字,她就听出来她粗嘎的嗓音，像是很久没喝水。
沈昼头埋在她颈窝，蹭了蹭：“还难受吗？”
她小声：“还好。”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沈昼动作生疏,大汗淋漓之际却也没忘记照顾她的感受，全程很温柔。
“饿吗？”
陆听音翻了个身,把自己埋在他怀里。
她叫他：“沈昼。”
“嗯。”
“沈昼。”
“嗯。”
如此重复好几次,就叫他的名字，叫他干什么也不说,沈昼却也不厌其烦地应。
陆听音贴在他胸口,感受到他的脉搏心跳，“我好喜欢你。”
“嗯。”
他还是这个字。
陆听音闻声抬头，不爽：“嗯是什么意思？”
他垂下眸,干净眉眼里有淡笑，“――我也喜欢你。”
她嘴角弯着的弧度，怎么看怎么得意。
在床上躺了会儿,她说：“我饿了。”
“想吃什么？”
“我想吃五食堂二楼的肠粉,加一份火腿肠。”
从他家到校门要走十五分钟,从校门到五食堂也要走十五分钟，是挺任性的要求。
沈昼无条件纵容：“好。”
不比陆听音，沈昼从小到大就没赖过床。
他搡了搡她的头发，随即从床上起来。衣柜门打开，他背对着她，拿衣服、穿衣服。
背上，抓痕狼藉。
陆听音看得喉咙发干，很是心虚。
……
后来几天国庆假期，陆听音都在沈昼这里。沈昼似乎总有看不完的文件，陆听音不打扰他，她戴着耳机在另一边打游戏。
偶尔和陈超玩，但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单排。
原因无他，陈超真的太菜了，她没见过有男生打游戏这么菜的。
假期最后一天，陈超依然给她发消息问她要不要打游戏。
鹿神花六水：【不。】
迪超奥特曼：【公主，你现在对我好冷淡。】
鹿神花六水：【我在回宿舍的路上，待会再打。】
迪超奥特曼：【待会是几点？】
鹿神花六水：【二十五点。】
迪超奥特曼：【……你好残忍。】
见她低头和别人聊天，沈昼语气淡淡：“走路别玩手机。”
“这不是有你吗？”她随口。
他蹙了蹙眉，“别和别人聊天。”
陆听音默了默，反应过来，她收起手机，挑眉：“我怎么闻到一股醋味？”
沈昼睇着她，不语。
“你是在吃醋吗沈昼同学？”她勾着他脖子，几乎整个身体都挂在他身上，笑得开怀，“沈昼同学的心眼这么小啊？”
沈昼任她拉着，不反驳也不承认。
到宿舍楼下，陆听音拉着他的手在空中晃。
“好啦，你也快点回去吧。”
“哦。”
他应了，脚步却没动分毫。
陆听音眨眨眼。
对上他略幽深的眸光。
“你松手啊。”她甩都甩不开他的手。
“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
陆听音茫然。
沈昼拉着她的手用力，另一只手搭在她腰上，把她整个人都拉入怀里，而后，克制隐忍地在她额头上吻了吻。
“――这个，你忘了。”
暗夜中，陆听音的眼角眉梢，笑的明艳多姿。
她笑着和他招手：“明天见。”
沈昼站在原地，脸上平平淡淡，眼里却有着柔情，“明天见。”
她心情很好，蹦蹦跳跳地回宿舍。
刚坐下不到一分钟，陈倩玉也回宿舍，她目光悠悠，“陆听音，你知道我最痛恨的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
“在宿舍楼下接吻刺激我这种单身狗的情侣。”
“……”
“尤其还是，那对情侣，女的很漂亮男的又帅，可恶。”
丁向瑜听到，看向陆听音：“你好过分。”
陆听音点头，厚脸皮承认：“我真的好过分。”
陈倩玉哀叹一声：“我什么时候也能找个男朋友啊，好想谈恋爱啊，老天爷，我命令你马上安排一个眼瞎的帅哥给我。”
丁向瑜：“老天爷说他聋了。”
“……小鱼我恨你！”
宿舍里，登时热闹极了。
嬉笑声中，陆听音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
她点开，是傅闻声给她发消息。
【明天中午开会别忘了。】
【可以带家属。】
陆听音默默发了个问号给他。
傅闻声发了条语音过来，他咳了咳，带着些别扭的尴尬，“这不是人没招满吗，沈昼长得还挺帅，对吧？”
言外之意――想让沈昼也加主持部。
陆听音拒绝：【你别想了。】
傅闻声：【帮帮我，以后份子钱哥肯定少不了你。】
她轻哼，说出来的话非常欠扁：【我不缺钱。】
虽然她在微信里拒绝了傅闻声拉沈昼进主持部的请求，但隔天中午开会，傅闻声见到坐在教室后排的沈昼，冲她挤眼。
“真的帅。”
“你又不是第一次见他，”陆听音很无语，“别想了。”
傅闻声叹气，曲线救国：“他真愿意看你和别人搭档？”
“我又不是第一次和别人搭档主持。”
怎么说都没用，傅闻声只好打消这念头。
其实主持部不缺人，但是新生的迎新晚会，傅闻声想着把这机会给大一新生，毕竟他大一的时候部长就是这么做的。只是这届新生，女生都挺好的，男的倒是有些挑不出来。
这个会议就是讨论迎新晚会主持人选的。
到最后，男生还是没定下来。
“要不我上吧。”傅闻声迎新晚会还有别的事，他上不了，左右找不到人，陈厝自告奋勇。
当初艺术节他俩没主持，现在迎新晚会又一起了。
陈厝道：“和你搭档，我是又开心又不开心。”
陆听音轻笑：“不开心是什么意思？”
“你家那位――”他朝沈昼抬了抬下巴，“那次艺术节，你和虞棋伟搭档，你可能不知道，虞棋伟下舞台时候和我说，沈昼一直盯着他，那眼神，冷飕飕的跟冰刀似的，可怕。”
“……真的假的。”
陆听音还记得，高二艺术节，刚好第一次月考结束。
那个时候，沈昼就这么喜欢她了吗……
“我骗你干嘛？不信你问虞棋伟去。”陈厝说。
“我和他早没联系了。”
“你可以问许佳薇。”
“可别――那位祖宗我可惹不起。”陆听音是真怕了许佳薇。
国际班和他们参加高考的不一样，早早地就拿到了国外大学的offer。许佳薇也不知道脑子短路了还是怎么，拿到offer的第一件事，不是发朋友圈炫耀，也不是找自己的好朋友说。而是跑来一班门口，喊陆听音。
陆听音站在后门，板着脸：“干嘛？”
许佳薇笑得眉飞色舞：“给你看个东西。”
“我不要。”
她直接把手机屏幕怼她脸。
“我考上苏黎世大学了。”
“真厉害。”陆听音面无表情地恭喜她。
她俩关系向来不怎么样，也不知道许佳薇是怎么想的，找她来说这事。后来高考结束，离开学校，她们虽然有对方的微信，但也没联系过。
“据说虞棋伟被那祖宗折腾的要死要活的。”
陆听音撇他：“相信我，不管是谁遇到那祖宗，都是半死不活。”
不只陈厝，傅闻声也笑，赞同：“确实。”
主持部其他人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提到的人是谁。
有人大着胆子问：“学长，你们和陆听音之前就认识吗？”
陈厝说：“我高中学妹。”
傅闻声：“我妹。”
“亲妹？”
“……”他清清嗓子，“从小长大的妹妹。”
“青梅竹马啊。”众人了然。
“可别说这话，”傅闻声说，“青梅竹马这词，听着怪暧昧的。”
“你俩……”问话的人一脸八卦。
“人男朋友在那儿坐着。”傅闻声提醒。
也因他这话，所有人的视线都往后，落在教室最后一排，沈昼身上。
沈昼眸光清冷，再多人看他，他表情也没变化，一贯的冷漠疏离。
“我靠这不是商院那位吗？”
陆听音问：“他在商院很出名？”
“军训的时候，”说话的人就是商院的，“好多女生和他表白，结果他一个眼神都没给，态度差的――连教官都看不下去，问他是不是喜欢男的。”
“……”
教室里一片哄笑。
陆听音边笑，边看向沈昼。
他眉峰下眼底，一脸不耐烦。
“然后呢，沈昼怎么说的？”她很想知道沈昼的回答。
那人拧眉细想，而后道：“他说，他有女朋友了，他女朋友长得比这些女的，好看一百倍。”
这话太嚣张，当时和他告白的女的，无一例外，个顶个的漂亮。大家伙半信半疑，毕竟沈昼确实挺帅的，但又觉得漂亮……能漂亮到哪里去。
陆听音听着他的话，品味一番，想着那个画面。
沈昼板着张脸，谁都没放在眼里，说着这么拉仇恨的话。
傅闻声问：“那你现在觉得，和沈昼告白的那些女的，和他女朋友比，谁漂亮？”
那人一脸甘拜下风的表情：“沈昼这么嚣张，是有资本的啊。”
“确实漂亮，怪不得开个会也要跟着，生怕女朋友跟别人跑了。”傅闻声语气悠悠，“有必要跟的这么紧吗？”
“我就这么说吧。”
“嗯？”傅闻声求知欲旺盛。
“你谈个恋爱就知道，要不要跟这么紧了。”
“……”
“尤其是女朋友这么漂亮，”陆听音不害臊，“那肯定得死死地跟着啊，沈昼，对吧？”
小教室，一共八排椅子，陆听音坐最前排，沈昼坐最后排。
隔着不到五米远距离，众人看到从进教室就没表情，甚至可以说面色冷得吓死人的沈昼，此刻唇角微勾，大张旗鼓地和陆听音秀着恩爱。
――“嗯。”
他的视线，没偏移半分，牢牢定在陆听音身上。
没有一丝军训时拒人千里之外的疏冷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