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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第193章 泪痕红浥鲛绡透(6)

王爷训妃成瘾 李燕LIYAN 15929 2024-10-21 10:28

  “落下病根?”柳毓璃冷冷一笑。

   即使她当真落下了病根,又有谁会在意?

   转眸一想,他还是为他们的儿子取了名字,而且这个名字也意味着他对这个孩子寄予了厚望,或许她再忍耐一下,他就会回心转意了。

   翌日,玄帝下了圣旨,莫逸风因为此次平战有功,封为靖王,而柳毓璃则成了靖王妃,可是让柳毓璃没想到的是,他们的嫡长子封了端郡王,而名字却是“莫云廉”而非“莫云腾”扈。

   柳毓璃不惜尚在做月子的身子,跑去莫逸风的书房中质问,而莫逸风却只给了她两句话,第一:你觉得他配吗?第二:你的所作所为,本王正等着柳大人的表现。

   所谓的表现无非就是柳蔚手上的兵权,因为柳毓璃在三王府并没有得到她想要得到的莫逸风的疼惜,所以柳蔚一直都不愿放手半点兵权,而此次他将所有的一切告知柳蔚却不是告诉玄帝,无非是要让柳蔚心甘情愿地交出兵权,更何况,三王府在封王之后败露丑事,对三王府而言也并非光彩之事厂。

   柳毓璃从书房中出来后整个人都想丢了魂一般。

   若是她的父亲不交出兵权,那么,她不仅在三王府永远都得不到她想要的一切,还有可能落下了与人勾搭成奸伤风败俗的恶名,若是她的父亲交出兵权,她即使能继续活着,也不过是空有王妃的位置而已。

   他这一招够狠、够绝,竟然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没有和她的父亲翻脸,却能十分有把我地将兵权拿到手中,而他们柳氏一族怕是再难有翻身的机会。

   小竹屋

   若影睁开眼时感觉做了一个极长的梦,这段时间,她感觉整个人都飘飘然地在半空中游荡,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可是偏偏有一只手一直拉着她的脚不让她飘远,当她再次从痛苦中醒来之时,一道刺眼的光从窗外射了进来,她抬手挡住了光线,待适应了亮度之后,她茫然地环顾了四周,熟悉的景象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是她住过一段日子的小竹屋,是安谦然的小竹屋。

   虚软着身子从床上爬起,发现头重脚轻,理了理混沌的记忆,她骤然从衣襟处摸去,却怎么都找不到那一纸休书。究竟是她从未回过三王府,还是被安谦然看见后收了起来?

   起身穿上鞋,她在抽屉中寻找着,却仍是一无所获。

   “在找休书?”身后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若影骤然呼吸一滞,缓缓转身望去,却见安谦然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若影本想问些什么,可是一听安谦然说了这话,一切的一切已经再明了不过,思及那一纸休书,三王府的一幕幕让她再次痛得窒息。

   “在哪儿?”她低哑着嗓音问他。

   安谦然将药放在桌上,抿了抿唇道:“我替你收起来了。”

   他的声音依旧那般淡然,情绪没有丝毫起伏,更没有因为她的醒来而有多么兴奋,仿若任何事物都不能引起他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

   “把药喝了,一会儿出来喝粥。”他说了那句话后便没有再将话题进行下去,显然不想再提休书之事,更没有要将休书拿出来给她的意思。

   若影张了张嘴,见他已经转身离开,她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或许是心中亲疏的关系,又或许是年纪相差的关系,在莫逸风面前,她总是能肆无忌惮地吵闹耍脾气,可是在安谦然面前,她却总是会乖乖地听他的话,有种不太敢忤逆他意思的感觉,又有种不能说一个不的感觉。

   轻叹了一声,她坐在桌前将药尽数喝了下去,苦得她直皱眉,刚要端起茶杯喝些茶冲淡些苦味,手却突然被压制住,是去而复返的安谦然。

   “想要再喝一碗药的话你就继续喝茶。”他不温不火地丢下一句话,随后将手中的蜜饯放在桌上后又转身离开了。

   若影看了看那一小碟蜜饯,心头一撞,竟是涌出泪来。

   蜜饯伴着眼泪含在口中,五味杂陈,又仿若连什么滋味都无法尝出。

   走出卧房来到厨房间,见安谦然正将粥放在她那段时日坐的位子前,面前的小菜也是她喜欢的腌黄瓜,转眸睨了她一眼,见她还呆愣在门口,他淡声道:“还不过来吃。”

   若影咬了咬唇走了过去坐在他的一侧。

   没想到时隔半年,她再次回到了这里,而情况又和半年前的相同也不相同,相同的是,她同样是因为莫逸风伤了她而离开,不相同的是,第一次是她自己选择离开,而这一次,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三王府,又是如何回到这里的,但是她知道,这一切定是安谦然在帮她,否则她早已死了。

   一想到死字,她再次慌乱来,明明她已经死了,为何她又突然活过来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知道无需说太多,安谦然一定懂。

   “吃饭。”安谦然淡淡一语,便垂眸自顾自喝起粥来。

   若影纵使心里有再多疑问,在他这样的态度下她也不敢再多问

   tang,只得喝起面前的粥来。

   在小竹屋的日子里,一如既往的平淡,安谦然每天上山采药,中午吃好了午饭会出去一趟,到了傍晚会回来做饭,随后又是一天过去了。

   而他们的房间中央在若影醒来的那日就已经被一个布帘所阻隔,算是两个房间,虽然有任何动静都能听到,可是这已经足以让若影对安谦然心怀感恩。

   只是一连过了三日,她的一日三餐都是白粥,就连安谦然自己都喝着白粥,到了第四日,若影渐渐康复,对于眼前的白粥已经厌恶了,忍不住夹了一块腌黄瓜咕哝道:“你最近是不是手头太紧了?”

   安谦然抬眸看向她,又看了看她吃黄瓜的表情,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唇角闪过一丝笑意,却在若影抬眸看向他之际又迅速敛去。

   若影撇了撇嘴又咕哝了一句:“人家当和尚尼姑的还有些油水,丐帮还能开些荤腥。”

   安谦然喝完了粥后将碗筷一收,若影以为他连白粥都不让他喝了,在他转身回来之际,她急忙喝光了碗中白粥,却被一口粥呛得上气不接下气。

   “又没人和你抢。”安谦然无奈轻叹,将一杯温水递了过去。

   若影好不容易缓了口气,瞪着无辜的双眸看着他委屈道:“要是喝慢点就要被你统统收走了。”

   安谦然闻言不着痕迹地一笑,淡声言道:“明天你就能吃饭进荤食了。”

   若影闻言眸色一亮:“真的?”

   安谦然点了点头:“嗯,前几日因为你长久未进食,所以只能喝流食,明日就可以吃些荤食了。”

   原来如此,她还以为他是因为今日生意不好,所以才穷得连饭都吃不起只能喝粥吃酱菜了。

   但是转念一想,她疑惑道:“若是如此,为何你也每日都只喝粥,你又没有长久未进食。”

   安谦然抿了抿唇,收好了碗筷之后便走出了门在院内挑拣起了药材,却是连一个字的答案都不愿给她。

   若影看着他的背影,只感觉心头再次酸涩起来。

   可是又细细去想,又觉得不可能,毕竟他们相识不久交情不深。然而再往深处想,若是对他而言交情不深,他为何要三番两次救她性命?难道只是因为医者父母心?

   她不敢再想下去,因为她怕自己想得太复杂了,就连这个朋友都失去了,或许也是此生唯一的朋友。

   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坐到他身边,他依旧是淡然的模样,仿若她不存在,又仿若因为她的存在在各方面都起了变化。

   “我帮你。”她看着面前匾额中的药材道。

   “你懂?”安谦然打量了她一眼问。

   若影扬了扬眉:“小瞧我?看你怎么挑拣的我也就怎么挑拣呗,就算不知道药名,至少可以看是否是相同的形状。”

   “好,那你试试。”安谦然淡笑着看了看她,随后又继续了手上的动作。

   若影细细地看向这个救了她两次的男人,心里说不出的滋味,熟悉而陌生,陌生中带着连她都想不明白的熟悉。

   他虽然留着两撇小胡子,可是年纪看起来并不大,因为他的容颜长得极好,若是没有那胡子,倒是可以称之为潘安之貌,只是他从来都极少笑,也寡言,所以让人感觉是带着看尽世态炎凉的傲骨。

   可是他的眼中似乎藏着太多的秘密,而他却谨守防线,谁都无法看透。

   “不是说帮我?傻愣着做什么?”安谦然头也不回地淡声拉回了若影的思绪。

   若影讪讪一笑后也跟着动起手来。

   顷刻之后,若影看了看他终是忍不住又开了口问他:“能不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自己生了大病,应该是离开了人世,为什么又好端端地出现在这里?”

   安谦然知道她若是不问出个所以然来定然会不罢休,所以在轻叹一声过后终是说出了真相。

   “还记不记得那日我去三王府找你,并且在临走时给你吃了一颗药丸?”他问。

   若影点了点头:“记得。”

   当时她也没问是什么药,但是她知道他不会害她,所以在他离开后她便将药吞了下去。

   安谦然又道:“那颗药丸能护住你的心脉,在你生命垂危之时,它能将所有的毒气聚集在心脏之外,不让毒气蔓延至全身,在你气绝之时能保住你的心脉,从而能保你一命。”

   若影瞪大了眼眸看着他,难以置信道:“你在那个时候就预知了我可能会有今日?”

   若是他能知晓未来,实在是太让人咋舌了,那么他又是否知道她是来自未来的人?又是否知道她要用怎样的方法才能回去?

   安谦然睨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我又不是测字看相的算命先生,更不是神仙,如何能知晓过去未来?”

   “那你怎么知道我会有今日?”若影见他抿唇未语,她又道,“我想知道真相。”

   安谦然也没有要隐瞒她的意思

   ,只是担心她会误会些什么,所以不敢直言,见她铁了心的要知道一切,他只得继续道:“你的冰蚊针每月十五发作,而第三月若是熬不过,怕是要丢了性命,医者父母心,我就想拿些药给你服用,可是在那夜你让我给那三王妃探脉,发现她当真有了喜脉,而你又性子倔强,偏偏嫁入了王府,想要好生离开是不可能了,所以我便猜测到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了以防万一,就给你服用了那颗药丸,若是没有后来的事情,那颗药也能保你一命,没想到才短短半年那颗药便派上了用场。”

   若影神色黯然,却仍是问道:“后来呢?你又如何救我出去的?”

   “后来?”安谦然抿了抿唇,“我听闻三王府的侧王妃因病而殁,便夜探三王府,没想到你当真还是到了那一步,我以为他会回来见你,便没有立刻将你带回,可是直到最后第二天,他还是没有回来,所以在最后第二天的夜里,我用药让府中人都睡了,随后将你带出了三王府。”

   若影怎么都不会忘记,她等了许久盼了许久,等来的却是他对柳毓璃报平安,给她的却是一纸休书。

   “那么那些隐卫你又是如何躲过的?”理了理思绪后,她又问。

   安谦然手中一顿,眸中的异色一闪而过,须臾,他淡声道:“三王府的隐卫在你眼中就这般无所不能?还是你认为三王爷无所不能,所以他带出来的人也如他一般?”

   若影闻言脸色一变,指尖骤然冰凉。

   这段时日他们谁都不提莫逸风,默契至极,她以为他以后也不会提及那个人,谁知道安谦然还是安谦然,毒舌到让她难以招架。

   “算我没问。”她撇了撇嘴冷哼一声,丢下药材转身走了出去。

   “去哪儿?”安谦然微拧了眉心沉声一问。

   若影头也不回道:“上山透透气。”

   说完,她便没了踪影。

   见她虽然伤势未曾痊愈,可是行动还是快于常人,到底是练过功夫的人,身手还是十分矫健,只是一想到她的伤,他不由地紧抿了薄唇。若是第一次她来到小竹屋时能够治愈了离开,便只需半年的功夫,可是这一次,若是没有个两三年功夫,怕是难以痊愈了。

   若影回来之后,让安谦然没想到的是她竟然采了许多草药回来,而且那些草药都是她之前想要帮他理草药时看见的那些,她竟然只看了几眼就能找到相同的药,这天资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怎么了?不对吗?”若影看了看手中的草药蹙眉问道。

   安谦然抿了抿唇,收回错愕的眸光接过草药竟是一声不吭。

   “说句谢谢会死吗?”她看着他的侧颜低声嘀咕了一句。

   安谦然扬了扬眉道:“似乎这句话应该是你对我说才对。”

   若影瞪大了一双杏眼,半晌,冷哼一声:“那就扯平了。”

   随后她又开始帮他将药材进行分类。

   安谦然淡淡扫了她一眼,见她动作娴熟神色认真的模样,竟是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我还是想知道,你到底有什么通天本事,竟然能不让他们发现棺材中已经没有了人?若是他回来……”虽然知道他回来的时候她定然已经离开了,她的棺木也已经下葬,可是她还是想知道内因,或许是为了满足好奇心,又或许是从这件事情上知道他到底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安谦然沉默了顷刻后开口道:“我将你带出棺木后,便在棺木口涂上了一层药水,那药水能让棺木盖合上后便不能再打开,而且根据朝阳国的习俗,棺木一旦合上,便不能再打开,否则犯了大忌,是对死者的不敬。三王府的人清醒后只会觉得自己因为太累而睡了过去,所以不会起任何疑心。”

   若影怔怔地看着他,实在不知道安谦然到底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本事,而且他身上的谜似乎越来越多。

   莫逸风出宫之后直到深夜才回到王府,如今已经没有人会亮着一豆烛火等他回去,他还提早回府做什么?

   而他原本计划着能一举拿下柳蔚的兵权,谁知道柳蔚答应了,玄帝却阻止了,今日玄帝单独召见他,便是再三叮嘱,不得伤及柳蔚,他不能让世人说他是忘恩负义之徒。

   好在到最后玄帝并没有要从中作梗的意图,便准许了他拿下柳蔚一半的兵力,而剩下的一半也能让柳蔚用于保护自身的安危,到必要的时候也能拿这一半的兵力与之交换条件。

   到底是在万人之上二十多年之人,城府至深。

   莫逸风带着微醺一步步摇摇晃晃地顺着抄手游廊来到月影阁,这段时日他一直独自住在此处,也会点上一豆烛火,只想她能找到回来的路。

   “爷,属下扶您。”秦铭见他身子摇摇欲坠,立刻上前搀扶,可是这一次还是被莫逸风给挥开了:“你下去,本王自己过去。”

   “可是……”秦铭还想说些什么,莫逸风却呢喃道:“这次,本王不会再走错了……”

   秦铭闻言心头一

   紧,莫逸风一语双关,让人为之心头难受起来。

   他白天还是一如往常,看不出任何异样,甚至会让人以为这个王府从来都没有过若影这个人,府上只有一个王妃,从未有过侧王妃,就连宫中前来传旨的公公有一次也喃喃暗自道了一句:“真看不清三爷对侧王妃是有情还是无情,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世上从来没有过侧王妃这个人。”

   秦铭不知道这是不是莫逸风故意摆出这样若无其事的态度,而玄帝也是在若影因病而殁后对莫逸风更是重用,虽然莫逸萧已经被撤去了禁足令,然而朝中之人明显已经偏向了莫逸风,对于政事上来说,这无疑是一件好事。

   可是,当夜幕降临,莫逸风每一次都带着酒意回到三王府,而且不去别处,只去月影阁,一呆就是一个晚上,在里面悄无声息,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可是他知道莫逸风并没有睡下,因为窗内的人影是站着的。

   当莫逸风走到月影阁时,他身子骤然一僵,脸上的神色不停变化着,最终竟是惊喜得红了眼眶。

   “影儿!你回来了……”莫逸风几乎是几步就来到卧房,想都没想就推开了房门,生怕动作慢了她就走了。

   可是,当他看见房间中的人时,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方才的喜悦一扫而空,身子一晃,支撑着门框险些倒下去。

   “三爷。”紫秋面无表情地放下手中的东西上前福了福身子,却没有要扶他的意思。

   “你在做什么?”莫逸风深吸了一口气后沉重着脚步走上前问她。

   紫秋垂眸道:“明日就是侧王妃七七四十九日,奴婢将侧王妃的东西都整理一下,准备明日拿去烧了。”

   “谁准你烧的?谁准你这么做的?”莫逸风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眸大吼一声。

   紫秋被他的一声怒吼吓得身子一震,紧了紧指尖后鼓起勇气道:“侧王妃活着时已经一无所有了,难道三爷想要让侧王妃死了都一无所有吗?”

   紫秋的一句话使得莫逸风脸色骤然一变,不是震怒,是沉痛。

   他颓废地跌坐在床上,心一点点下沉,连呼吸都是那般困难。

   紫秋见他没有再反对,便又开始整理起来,却听莫逸风在身后无力地说了一句:“你出去。”顿了顿,他在紫秋难以置信中又道,“本王亲自给她整理,明日你就……给她。”

   一个多月,他始终不相信她已故的事实,可是他在一次又一次的等待中,一次又一次地看着那高高的坟堆之时,终是相信了这一切。

   在紫秋离开后,莫逸风紧了紧指尖缓缓阖上了眼眸,再次睁开迷离的双眼,打量着周围熟悉的一切,他的心狠狠刺痛了一下。

   起身缓步来到衣柜前,打开衣柜门,看着里面一件件她平日里最爱穿的衣衫,还有那套她爱穿他却不允许她穿的衣裙,他的脸色渐渐苍白,本以为早已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可是一旦有她影子的东西出现在眼前,他便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从何时起,他的情绪有了波动?从何时起,他也有了喜怒哀乐?从何时起,他的心也会痛了?

   一切,从出现她的那日起。

   他一件一件地将衣服取下,随后放在床上,当拿到那几套用鸳鸯倚所制的衣衫时,他的指尖阵阵冰凉,抬手将那几套衣衫又放了回去,因为那是他第一次为她争取的东西。

   走到梳妆台前,上面依旧是她离开前的模样,她极少像其他王妃那样用各种首饰装扮自己,而她的首饰盒中也没有太多的金银珠宝,可是她却从不跟他索要些什么,她最珍惜的便是那支玉兔发簪,然而仅有的发簪也被一些人拿来当做借刀杀人的利器,她虽然没有再用,却依旧将其保存在首饰盒中。

   他将首饰都取出后用一个锦布细细包裹,等待明日将其放入她的墓碑之下。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他却做了许久,因为每一样都是他们之间的回忆,都仿若还存在着她的气息,恍惚间他甚至看见若影在镜中对他笑意盈盈,又仿佛看见她泪眼秋千地质问他,为何要给她休书。

   心再次被狠狠攒紧,他双手撑着梳妆台痛得几乎窒息。

   颤抖着双手将最后一层首饰盒中的锦盒打开,却见里面有一张被折得整整齐齐的信笺,他慌乱地将其打开,她的字迹赫然在目。这一次,他清清楚楚地看着每一个字,每一笔每一划,确定了这的确是她所写。可是,当他看清了信笺中的内容时,他的双眸再次染上了浓浓的痛。

   果然,替身终究是替身,三爷,祝你和王妃白首不相离,希望我们来生不再相遇。

   一张信笺短短一行字,却见信笺的最后染有她的血迹,应该是前几张信笺上染了血迹,后来她撕去了几张后再写的,只是她当时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再写一张,从她的字迹上便可以辨识了。

   她说她是替身,她祝他和柳毓璃白首不相离……

   莫逸风紧紧地攒着手中的信笺,心痛如割。

   错了,一切都错了,他从儿时

   起便认错了人,他想要找寻的人一直都是她啊,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梦,可是后来柳毓璃将一切说得好像都是她所为,他听着她的那一声“逸风哥哥”,看着她的笑容,他便信了。因为柳毓璃和那夜出现的小女孩太过相似了,特别是那笑容。

   后来她出现了,他不知道她就是当初出现在宫中荷塘的女孩,他因着她酷似柳毓璃的笑容便将她带回了王府,殊不知并非是若影的笑容像柳毓璃,而是柳毓璃的笑容像若影。

   当若影第一次唤他“逸风哥哥”时,他的心仿若漏跳了一拍,因为那一声比柳毓璃唤得更像那夜荷塘中出现的小女孩,却原来她已开始进入了他的生命。

   而后来,她的古灵精怪,她的蛮不讲理,她的刻意耍赖,她的温柔体贴,逐渐深入了他的五脏六腑,他喜欢她已经不是因为她是当初的那个小女孩,而是因为她是她,他早已习惯了她的存在。

   所以当时玄帝赐婚,他竟然为此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已经担忧她会离开他,他害怕有别的男人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可是后来,他为了各种理由,一次又一次地伤她,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终是伤了她。

   如果不是他当初的执念,她便是三王府的正妃。如果他当初能早些防范,他们的孩子也不会因此化为一滩血水。如果他在营地收到那些信笺,他能再忍耐一下,等到回去后再解决,或者能连夜赶回王府看个究竟,或者他能再看仔细这些信笺,分辨并非是她的笔迹,她也不会含恨而终。他若是他能早些得到权势,她又何至于有前面这些事?

   可是,这个世上就是没有如果,一切不可重来。

   双手一抖,锦盒掉落在地,也拉回了他的思绪,当他准备将那锦盒拾起之际,眼前的一物使得他顿时泪流满面。

   “影儿……”他呢喃着哑声唤着她,却再也不会有人再应他。

   方才随着锦盒落在地面受到的撞击,锦盒的夹层因撞击而翻开,里面的两缕青丝从锦盒的底层掉了出来。他从锦盒中拿出那两缕青丝,那秀发上还隐约散发着他和她的气味,他不知道她是何时剪了这两缕头发,可是看着它们被她用红绳捆绑在一起,他的脸色阵阵苍白。

   她曾说,赠君同心结,与君永同心,结发两夫妻,白首不相离,而这两缕头发分明就是要与他白首偕老之意。

   若是他能早些明白她的心意,若是他能早些放下那份患得患失之心,或许这一切都不是这样的。

   这一夜,他彻夜难眠,这一夜,他独坐到天明,这一夜过后,他便加重了夺得天下之心。

   御书房

   玄帝因莫逸风说上次能顺利让北国息战全是莫逸谨的功劳,所以玄帝便对他加以重伤,可没想到的是,北国的国主竟然会再次亲自前来朝阳国,为的是昭阳公主的婚事,玄帝原本以为他会选定莫逸风,谁料北国国主却闪烁其词地说是莫逸谨。

   一开始的几天北国国主并未说出真实情况,后来见玄帝一再好奇,他便在与玄帝单独下棋时说出了实情。

   却原来是莫逸谨在当说客之时夜探昭阳公主的营帐一事被揭穿,原本夜探敌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偏偏莫逸谨在侍卫进来之时竟是解了昭阳公主衣衫。为了能顺利离开敌营,他用各种计策也无可厚非,但是昭阳公主毕竟是一国公主,没人发现也就罢了,如今宫中暗地里传得风言风语,王侯将相也都不再有提亲的念头,都误以为昭阳公主和莫逸谨有染,所以北国国主无奈之下只得亲自前来。

   玄帝原本也乐于促成好事,毕竟北国也是小国中的大国,北国国主又是明君,若是能和亲将来多朝阳国也十分有利,更何况昭阳公主是女中豪杰,听说相貌也不凡。可是偏偏莫逸谨却说不喜欢昭阳公主,他宁愿一辈子没女人也不要娶那泼妇,这让他头痛不已。

   “考虑得怎么样了?”玄帝一边饮茶一边淡然问着莫逸谨,对于他,玄帝算是用了极大的耐心。

   莫逸谨紧蹙着眉心抗议道:“父皇,您就放过儿臣吧,您有那么多儿子,为何偏偏是儿臣,当时是情势所迫儿臣不得不那么做,哪有人这般秋后算账的?更何况五弟也没娶妻,五弟性子又敦厚,不如让五弟娶了那泼妇……”

   “那昭阳公主有什么配不上你的?你别一口一个泼妇,她不但相貌不凡还文武双全,她在保家卫国的时候你还在饮酒作乐。”玄帝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若不是他是他从小疼惜的儿子,还真想将他拖出去打板子。

   “皇上别动气,喝口茶消消气。”冯德无奈地嗔了莫逸谨一眼,而后将茶水递给了玄帝。

   莫逸谨因为玄帝揭了他的短,脸色更是难看起来,可是在玄帝面前也不敢发作,忍了又忍,撇了撇嘴道:“好,她是女中豪杰,她是巾帼英雄,她在保家卫国的时候儿臣还穿着开裆裤学走路,可是父皇,儿臣就是不喜欢,管她相貌是多么不凡,儿臣就是不喜欢。”

   玄帝因为他的一席话猛地将口中的茶水喷出了口,忍不住咳嗽

   起来。

   冯德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可是看见玄帝这般模样,立刻拿出锦帕给他擦拭。

   玄帝简直气得不知该如何说他,最后忍不住拍了龙案:“说什么混账话,你不喜欢她那你喜欢怎样的姑娘,难道是那些烟花女子?若是当真如此,朕就直接将你送到寺庙去出家,此生不得回宫,你母妃就你一个儿子,看你如何跟你母妃交代。”

   “父皇……”莫逸谨闻言心头一急,没想到玄帝竟然会出此一招,倒是让他难以招架。

   “好了,朕已经答应了北国国主,明日就派人去北国提亲,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由不得你。出去!”玄帝气得怒吼一声,再也不想听他任何解释。

   走出御书房,莫逸谨遇到了莫逸风,莫逸风见他脸色有些难看便问其由,莫逸谨就将玄帝让他与昭阳公主成亲一事告诉了他,原以为莫逸风会为他去说几句好话,谁知莫逸风却只是轻叹一声劝道:“两国和亲对朝阳国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好事?你倒是说说好事从何而来?”莫逸谨咬牙切齿。

   莫逸风看了看他,沉声言道:“若是朝阳国与北国能结亲,也免于两国有任何战乱劳民伤财,更何况此事事关昭阳公主的清誉,你娶她也是理所应当之事,如若父皇不答应这门亲事,怕是北国国主不会善罢甘休。”

   莫逸谨闻言心中的怒火更甚:“我知道你从来都以大局为重,就像当初不惜伤害影儿让她为小让你的柳毓璃为正妃。”

   莫逸风脸色一变,却没有开口辩驳。

   若影不在了,莫逸谨一直不肯原谅莫逸风,但是在政事上他还是会站在莫逸风那边,只要莫逸风开口他便会去做,然而于私,他便一直会找机会让莫逸风长长记性,免得他忘记了是谁将若影逼死的。

   见莫逸风不开口,莫逸谨轻笑道:“如果父皇改变主意让你娶了那昭阳公主,你也会娶?”

   两人沉默顷刻,莫逸风眼眸沉痛地看向莫逸谨:“可是你没有牵挂。”

   说完,莫逸风便绕过莫逸谨走了过去。

   莫逸谨站在御书房外良久,看着他僵硬着背脊走进御书房,负于身后的手紧紧攒着拳,而他最后的那句话始终环绕在他耳际,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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