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课第一天的早读，顾安感觉浑身不自在。
还没有排座位，大家都是随便坐着，顾安来的有些晚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座位，和顾安暂时同桌的，是个让人看起来挺舒服的男生。
但是发生的对话，却让顾安有些失落，这是一种……几年未见的远方亲戚来家作客，不知道聊什么的尴尬。
“你好，我叫顾安，以前县立中学的，你是哪个学校的？”顾安看了会书后，先打了招呼。
“我也是县立中学的。”男生回答，那声音很轻，像是柳枝落在水面上，泛起一阵波纹。
“这样啊，我就感觉好像在哪见过你，你是几班的呀？”顾安刚开始对男孩的声音很有好感，接着又问。
“九班，你呢？”
“我一班的。”
“哦。”男孩轻轻一声哦后，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来，缓缓转头看书。
顾安看到回头的男孩，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又说：
“啊，还不知道你名字呢。”顾安说。
“我叫谭松。”男孩回答。
“哦。”顾安终于词穷了。
“嗯。”男孩一声嗯，要给这场对话画上句号了。
在顾安看来，这个句号画的实在牵强，他本来还想再多问些什么，但这样的聊天，说多了也是尴尬。
看起来是聊不到一块去了，不过也没关系，班主任总是会再调座位的，顾安这样想着。
因为是第一天上课，大家都听得相对认真，之前的课中规中矩，并没有什么问题，直到第三节数学课上，班主任刘老师又开始了他的“啊呀大法”……
“同学们呀，我们高中数学和初中不一样了呀，初中得几何者得天下，高中啊是得代数者得天下啊，我们今天呀就先讲讲这个集合……”
有不少同学觉得当着老师面笑老师的口音不太礼貌，就低头偷笑。
谁想到刘老师还是发现了。
“你们这届同学啊，不像话呀，开学第一天啊，就低头玩手机。”
有后排同学觉得被误会了，便说道：“老师，没人玩手机啊。”
“还狡辩啊，你们以为我看不见呀，谁没事盯着裤裆傻笑啊？”
火山会积累能量，当能量积累到一定程度，便会爆发……
刘老师话音刚落，教室里偷笑的同学终于忍不住了，大片的笑声传出窗外，扩散到校园……教室里，一片欢乐的气氛……
虽然顾安是走读生，但中午回家吃饭还是麻烦，顾安索性就在食堂解决，不回去了。
对于现在顾安而言，无非就是初中的伙伴们，变成了自己一个人罢了。
顾安回到四班后，教室并没有人，窗帘余角被轻轻吹起，光线正好能布满整个教室。
顾安坐在教室里，缓缓趴在书桌上，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把头埋在胳膊里。
顾安并不困，他只是觉得这样的氛围很适合回忆一些什么。
是初中时三个人一起等吃饭最慢的成材吗？
或者是课间十分钟也要抱着球去后院篮球场投几个篮……
都已经过去了。
“打扰了，能让一下吗？”一个声音轻轻响起。
“啊……好。”顾安慌忙起身，才看清楚是谭松回来了。
顾安坐在最外面，谭松进去后没有直接坐下，而是在口袋里掏着什么东西。
“给，吃糖不？”谭松拿出一个话梅糖。
“额……谢谢啊，不用了。”顾安有些拘谨地说。
“我看你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谭松说。
“嗯？”顾安有些诧异，这怎么看出来的，自己表现的很明显吗？
“今天大家都笑了，就你没笑。”谭松的声音和最初那样平静。
“是嘛，我可能没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吧。”顾安狡辩着。
“你好像有什么心事，是没和朋友分到一个班吗？”谭松继续说着，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不会影响到他说下一句话，或者不说。
“啊？你怎么又知道了？”顾安彻底惊呆了，以至于这句话脱口而出才反应到说漏了嘴。
“哦，我猜的。”谭松说。
“这你都能猜到，你要么考虑算算命吧。”顾安还沉浸在刚才的惊讶之中。
“不是，我要是没和我女朋友分到一个班，可能也会像你这样吧。”谭松淡淡地说。
“女朋友？”顾安这下明白了，谭松是个狠人，绵里藏针。说起话来，表面风平浪静，实际暗流涌动……
“嗯，舒予，就在你右边斜前面坐着。”谭松说。
顾安的右边是个过道，右边斜前面，确实没有太注意……
“那你为什么不和你女朋友坐一起啊？”顾安逐渐回过神，发现了问题的盲点。
谭松的表情终于变了，苦笑着说：“舒予和闺蜜都在四班，她早被闺蜜抢走了……”
“好吧…那咱们也算是半个同志了。”顾安打趣着。
“嗯，吃糖吗？舒予给的，还有好多。”谭松把话梅糖推过桌缝，糖滑到了顾安这边。
“嗯！这颗狗粮，我吃了！”顾安装作很不情愿的样子，剥开糖纸，慢慢把话梅糖放进嘴里。
“emmm……别说，还真香……”
风似乎停了，教室还是没有人进来，窗帘安静地呆在窗角，两个人都笑了。
“同学们呀，今天上课啊，是我不对，误会大家了，我向你们道歉啊。”
晚上第一节自习，刘老师似乎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老师别这么说。”
“我们也有错。”
“我们不该笑老师的。”
同学们也都跟着道歉。
“哎呀，没事，老师这是老毛病了啊，说了一辈子的习惯，改不过来了呀，你们别学我就行啊。”刘老师憨笑着说。
“其实晚上呢，我们抽出一节晚自习时间，给大家调一下座位，先按大小个排吧，以后再换，大家也别有意见啊，每个人都有坐前面的机会的呀。”
顾安其实很想告诉老师，根据他做班长两年调换座位的经验，没有多少人想在前面吃灰的……
“来，大家外面楼道排队，男生女生站两列。”
同学们也不磨叽，很快就在外面站好了，只不过男生比女生多一些。
“顾安，要不要坐一起？”谭松突然叫了一下顾安。
“你不和你女朋友一起坐？”顾安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抢不到。”谭松又是苦笑脸。
“啊这……行，我们以后就是异父异母的同桌！”顾安突然抖了个激灵。
“啊？哈哈是呀。”谭松愣了一下，笑了。
两个人都站在队伍最后，正好是一排。
夜色降临，教学楼的灯逐渐亮起，校园还是静悄悄的，只有路灯安静站在一边。
开课的第一天，也要落下帷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