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名程序已经告一段落，两个“积极分子”带头冲锋，组织大家把将要用的课本搬到教室，这不大也不小的空间里，逐渐弥漫起油墨的味道，这也应该就是一些有情怀和情调的人所谓的“书香”。

　　 相同的人总是容易在一开始就相互吸引，这倒也无关性别，这不，几个活泼到有些自来熟的同学已经唠嗑上了。

　　 其中也不乏有初中同班的同学聚集在教室的某一片。顾安注意到还是有几个初中同学继续同班的，不过说起来，曾经也就是见面打打招呼的关系，连互相调侃几句的机会都很少有，到了高中又会有什么大的改变呢？顾安心里还是挺难受。

　　 “咳咳！”

　　 班主任刘老师不知什么时候走到门前，象征性地提醒吵闹着的、迷糊着的同学们，那副窄半框方镜下的气质让人一看就是理科老师。

　　 不过在顾安心目中，物理老师应该是“地中海”，化学老师会显得比较消瘦，这位看着仪容富态，穿着简朴，看起来年已不惑，衬衫进皮带的刘老师，即使是不提前知道，顾安也有八成把握推断出这是一位数学老师。

　　 “同学们好啊，欢迎大家呀，来到高一四班啊，我们这个长话短说啊，军训明天就开始了呀，大家住校的同学就不用管了呀，走读的同学下午把被褥准备好啊，晚上就住学校了呀......”

　　 刘老师之后再说什么，顾安没有听，他的注意力仅仅集中了一分钟，就陷入了无尽的啊、呀循环之中。

　　 顾安一直是走读生，没有住过校。他从小就住在这个小县城，这里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也没有没吃过的店。

　　 因为县高中在最西边，住校生就有两类人，一类人是住在县城周边的小镇上，实在没有条件走读。另一类则是家里住在最东边，来学校走太远好麻烦，索性就直接住校了。

　　 在外人看来，顾安就比较幸运了，小学三年级后，顾安家搬到了县东边的一个小房子，从家到初中也就不到十分钟的路程。等上了高中，刚好搬进了县西边的新家，距离高中又是不到十分钟的距离。

　　 尽管如此，在这方面，顾安还是有些不太满意，因为上学的路太近，就没了和几个伙伴在路上的轻松时光。

　　 走读生的住的是军训的临时寝室，寝室并没有严格分配，加上李维域几个铁哥们盛情威胁和邀请，顾安抱着一床被褥，放弃四班大队，和二班铁子们踏上了私奔之路......

　　 和伙伴一起时，顾安是最真实的，过去的时光在许多时间后，无论是多么沉重的回忆，都可以放下所有戒备地说给最信赖的人，就好像经历那些灰色时间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像看待第三人称的一样去审视那时的自己。

　　 和女孩一样，男孩也会把那些曾经无法正视的经历释然，作为故事讲给值得的人，唯一有些不同的是，这个分量很重的故事，男孩都擅长说得很轻松，就像是刻在DNA里的数据一样，多么内向的人都会这样做。

　　 作为高中生的第一个夜晚，顾安不知道和李维域他们说了多久的话，有以前一起在雪地里打球，冻到手指僵硬的调侃，也有开学的没能分在一个班的遗憾。

　　 顾安一向觉得“痛并快乐着”是种病态，痛是痛，快乐是快乐，就像是水火不能共存一样。但在那个彻夜长谈的夜晚，顾安明白了那种纠结的心情，快乐让痛有了缓解，痛让快乐显得那么难得。

　　 聊着聊着，也不知道是成材先没了声，还是刘蓬先发出的鼾声，渐渐的，大家都入了梦。

　　 天微微亮，一首《骄傲的少年》劈头盖耳甩在眼前......

　　 “这丫的有毛病吧，本来挺好的歌，非要整成闹铃？”李维域吐槽道，他一直觉得，毁掉一首歌最好的办法就是设置成闹铃了。

　　 李维域初一痴迷许嵩，在那个下载还不需要付费的年代，删掉了手机上所有歌，用usb接口连着手机，在顾安家的电脑上把许嵩的专辑下了个遍。初二又觉得还是周杰伦的歌更有味道，于是梅开二度，把初一做过的事情又重复做了一遍。初三时，李维域喜欢上了李荣浩，每天不一首《李白》不痛快，不亏是老李家的人，无奈版权意识的提高，让音乐下载进入了付费时代，李维域只好不甘心地放弃了帽子戏法。

　　 这高昂的音乐已经让人没办法继续睡觉了，几个人机械地睁眼，穿衣，下床，洗漱。过了一个暑假之后，让顾安一行人6点睁眼已经是十分煎熬的事情了。无奈军训要求早晨6：30到7：30要集合晨练，然后才可以依次排队吃早饭，这让从来没有军训经历的顾安觉得新奇。

　　 只记得听父辈说过，他们那会儿上学才是先上早课，再吃早饭，然后又是盼午饭了。

　　 而事实证明，军训也是个盼饭点的过程。

　　 “立正！稍息！”

　　 一个明显年长一些的教官声音清晰洪亮，顾安站在前排，觉得就像是每年正月十五的戏班子，拿着锣在耳边狠狠地敲击了一下，除了小时候听人吵架，顾安还从来没有听过这样大且正经的叫喊声，威严有力。

　　 只是一番思索之后，顾安就又想起了教官口中的“立正”的“正”字，真的拖了好长的音......

　　 “我，是你们的营长！本次军训为期一周，共有四个连队！”

　　 这位自称营长的教官一字一顿地大声“吼道”。

　　 “每两班，先组成一个连队，练军姿、踏步、正步，不要认为这很容易！”

　　 吼完后，教官顿了顿，环视了四个方阵一周，咽了口唾沫，接着又大声讲道：

　　 “之后，再进行具体分工！两天后，会选出有两个仪仗方队、一个军体拳方队、和一个女子防狼术方队、一周后会在你们开学典礼上，统一展示！”

　　 教官讲完了大体流程，停了一下，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眼神较之前坚定了许多。

　　 “军训只有一周，会很苦，很累，但这一周，一定会成为你们永远铭记的一周！这是你们的荣誉，需要你们用汗水去争取！拿出你们的斗志！不要给我们脸上抹黑，更不要给你们学校脸上抹黑！明白回答！”

　　 “明白！”

　　 顾安喊着，也听着，他猛然觉得刚才教官像是敲锣般的声音比起这一声整齐的回应，也温和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