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大街,搭载捐赠者的车辆忽然发生爆炸……”
“……在现场,我们可以看到,因为这起事故,前后两辆救护车撞击在了一起……”
“……现场情况十分混乱!不断还有针对人群的爆炸事件发生,请附近居民也尽快撤离原地……”
世界在整个混乱地旋转,她仿佛在万花筒里挣扎逃窜,无数双人类的眼睛,beta的oga的alha的信息素汇流在一起,惊恐和猜忌的味道杂糅在一起,不同嘴唇吐出的相同叫嚷混合在一起……族姐晕头转向,小腿上留着一道被折断树枝划出的伤口,血红得触目惊心。
她扯下耳垂上的金珠耳环,逆着人流冲向一辆停在路边的车,狠狠在车窗上拍打,车主是个中年男性beta,被她仿佛发疯雌虎一样的做派吓傻了,愣愣隔着窗户于他对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开门!送我去……送我去那个地方!”族姐上气不接下气,用手指着街边到处都是的,循环滚动播放的光屏,“我给你钱……我给你很多钱,多到让你这辈子都不用再上班!开门!”
中年男人哆哆嗦嗦地放下车窗,在吵闹的人群中,他扯着嗓子,对面前这个鬓发凌乱的女性oga喊:“小姐,你的alha呢?现在到处都乱得很,车都开不过去啊!你给我钱有什么用,太危险了!”
族姐的眼睛猩红,她把手上光润璀璨的金珍珠强行塞进男人手里,瞪着他说:“你看见没有?这是拍来的,南洋金珠,据说是什么皇室流亡的公主戴过的,花了我好几十万……可谁他妈在乎这东西以前被谁戴过呢!对了、对了,他也夸我戴这个好看,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我弟弟,你带我去找他,这个所谓的公主戴过我也戴过的耳环就是你的,钱、我不在乎钱,只要你……你总知道哪里有人少的近路吧?”
她说得语无伦次,中年男人瑟缩在座位上,瞧着她的目光也更加惊惧,就在这时,她的手臂被什么人轻轻拉住了。
中年男人望着她身后,睁大了眼睛。
她的丈夫就站在她身后,正在静静地凝视着自己的妻子――那目光如此沉默,静得都不像个alha了。
族姐惶然道:“你……!”
“别说了,先把鞋子穿上吧。”高大的alha蹲下身体,拉起她的脚踝,看见小腿上的血痕时,动作顿了顿,继而拿掉她脏兮兮的拖鞋,给她穿上平底的软鞋。
穿完第一只,丈夫要去捞她另一只脚时,族姐往后避了避,低声道:“我自己穿。”
于是丈夫站起来,黄昏如血的暮色中,他的容貌也被蒙上了一层近似悲伤的暗淡天光。他对中年男人点了点头,说了声抱歉,接着便对自己的妻子说:“有私人通道,我带你走。”
族姐不发一语,她让丈夫拉着手,转身走向那辆漆黑的车。
“你不会骗我?”良久,她忽然问。
过了很久,丈夫说:“不会。”
连环爆炸的势头已经止住了,alha的手上包着纱布,面色喜怒不兴,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微缩炸弹、一瞬间、粉末、无可挽回、节哀……这些化作碎片的词语在他的脑海中来回飘荡,他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末了,他只是心想:早知如此,那时就不该对他说“你想要的都会得到”,如果说些你永远不会称心如意的话,是不是还能避免这个不祥的凶兆?
心中念到这里,alha又想起“那时”也不过是一个来小时之前。他与他还能隔着一面冰冷光滑的屏幕对话,oga的四肢又瘦又细,他伏在病床上流泪,皮肤比床单还要再苍白透明一些,好像用指头一捏就会碎裂成一段一段的……这样一个弱小的东西,依然哭着对他说不,说我拒绝。
这样一个弱小的东西……不过转眼之间,便让强横的外力摧毁成了一堆混杂在火焰中的余烬。
谁是摧毁他的人?
谁是……需要清算的凶手?
alha完全失神了,在他身后,秘书小心翼翼地凑上来:“先生……”
“……这是,一场暴恐袭击。”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这里,维持现场秩序,保护他的安全……但alha不管不顾,继续喃喃道,“现在立刻把腺体送到科学院,现在去,还能保住一个……”
“先生……”秘书的声音迟疑地发着抖,他感到了一种奇异的,令人胆寒的恐惧,“太太的事……请您千万节哀,可是您现在需要在明面上关心的,不能只是腺体的问题啊……”
耳后传来凄厉的哭喊,alha麻木地转过去,看见妻子的姐姐……那是他的姐姐吧?扯开了封锁线,正朝着边跑过来,旁边站着她的标记伴侣。alha无动于衷地盯着她,看着她暴跳如雷地狂奔到自己面前,然后一个耳光劈头盖脸地打了过来。
换在平时,他能毫不费力地躲开,亦或是反击这种进攻。不过眼下,他的力气似乎从体内全然消失了,他承受了这记耳光,脸庞只是稍微侧了侧。
“畜牲!就是你害死了他!!”女人疯狂大骂的声音也离他很遥远,过了好一会,热而麻的触感才从皮肤上蒸腾起来。
保镖纷纷哗然,她的丈夫过来护在她身前,alha依旧神色淡漠,只是转过头去,对自己的秘书问:“那我应该关心什么?早日抓到凶手吗?”
秘书活像见鬼了一样望着他,喉头颤动不休,吐不出一个字。alha自顾自地点了点头,权当他回应了自己。
“行,也行。还有什么其它建议?吩咐下去,就照你说的去做吧。”
说完这个,他便闭上了嘴唇,继续盯着不远处的车座废墟,遥遥的青烟从城市上空升起、升起,一路袅袅地飘摇到沉郁浓艳的晚霞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