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三日,禁军统领柔刚宇一母同胞的妹妹,靖远侯府的侧室柔媚蹊跷自尽于靖远侯府,引发滔天火光险些覆灭整个侯府,除却侧室柔媚烧亡,侯府中另有数十名侍女下人死于这场火灾。
柔刚宇于夜半时刻得知此事,率兵前往侯府救火,却已经晚了,当即便前往皇宫,一直跪在宫门外等到天亮,当朝上书弹劾靖远侯百里瑾,引发一种哗然,显然,昨夜的事,朝堂之上这些耳聪目明的大臣们均是已经听说,不禁为柔刚宇感到同情。
柔刚宇年过三十,却没有娶过一房妻妾,父母早亡,亲哥哥柔衔安也在六年前随宪王出兵平叛之时一同逝去,如今的柔家,只有柔刚宇与其妹妹柔媚二人。
柔媚五年前嫁给靖远侯府,虽然是侧室,但京都谁人不知百里瑾手段通天,虽然不在朝当值,却无人敢小觑,而且家境殷实,富可敌国,妹妹嫁过去,必然是享了清福。
况且,连当今皇后的庶妹,镇国公家的二小姐都在侯府做小,柔家自然无人有意义。
可如今,柔媚却意外身故,烧的连个尸体都寻不到,可谓惨烈之极,也难怪柔刚宇这般气愤,直接告到皇帝那去。
皇帝也是无奈,前朝事多,才安静一阵子,便听驻守在大齐的探子来报,大齐新任国君与五日之前登基,取其名讳,是为“恒帝”。
而大齐出嫁一年之久却仍旧被暂留驿站的文颜公主,则在五日前被大齐五皇子萧予亲自请出驿站,恒帝亲自下聘,以大齐半壁江山为聘,求娶大齐公主文颜为皇后,据说迎娶当日,仪仗队伍以大红色的掌扇与明黄色的掌扇各十柄开路,十柄绫罗销金绣凤凰伞,十柄红罗锈宝相花伞紧随其后,身后跟着五千御林军护卫,前往驿站,将文颜公主接入皇宫。
规格,礼制,奢华无比,让人心颤,这位自大齐而来的皇后也成为整个大齐女子艳羡的对象。
对于此事,皇帝到不甚在意,萧恒的身份他已然猜到,不过萧恒当真是有一副极厉害的嘴,能让他这个他国皇帝肯暗中相助,助他回国,最后让他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夺下政权,清扫障碍,安稳登基。
不过凡事都有个条件,只不过如今看来,萧恒许他的条件似乎是可有可无的。
许文颜大齐的半壁江山,对他来说,没有丝毫意义,不过,却至少能在他对大燕开战的时候,保持中立,这就够了。
而大燕也果真在这个时候闹了起来,由大燕国军亲自率领的皇族自卫军,一路从大燕首都,堂而皇之的举着“自立为国,不在臣服”的口号,一路朝着大雍杀了过来。
这个时候,朝中无可用之人,曾经掌兵权的襄王与慕王皆是歿了,朝中除却柔刚宇身经百战是个能带兵出征的料子,其他武将,要么是襄王门生,要么便是年纪轻,靠着身家背景挤进兵营豪无出站经验的公子哥,所以这个时候,皇帝必然要卖柔刚宇一个人情,才好让他为皇帝,为大雍继续卖命。
而这个人情自然便是惩治百里瑾,不过百里瑾为人低调,但皇帝却着实摸不透他的底细,如今靖远侯府烧毁大半也算是不幸之事,罚的狠了,怕百官寒心,毕竟柔氏死前留下书信承认自尽,只不过原因未说,世人虽猜测或许是百里瑾苛待,或许是如今在侯府掌权的张氏欺辱,但这些只不过是猜测,但罚的轻了,又难免让柔刚宇寒心。
最后,权宜之下,皇帝罚百里瑾禁足在家,罚奉一年,尽快查明柔媚死因,以安柔媚亡魂。
柔刚宇虽然还有怨气,罚奉一年对于富可敌国的靖远侯府来说,有何用?但到底,是她妹妹自杀,而不是百里瑾杀了她,他也只能忍气吞声,强咽下这口气。
此事也便告一段落,直到大燕的自卫军与边界打响了第一次战役并且势如破竹的打通了边界婺城后,皇帝便紧急召开朝会,商议代军出征的将军人选。
一干武将皆是毛遂自荐,如今大雍国富民强,军队也是。日。日。练兵,从未有过一日懈怠,这个时候,即便大燕势如破竹声势极大,但此刻,只要率军出征,必然是必胜之局,所以人人都争着抢着来抢这个战功。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在一旁不言不语,面容肃然的宪王,元天稚。
不过九岁年纪,却有这般不动如山的心性,与他从前的顽皮淘气完全不同,如今便是脱胎换骨了一般,但这个模样,却像极了从前的宪王,所以,在朝堂之上,元天稚虽然年纪小,却无一人敢小觑他,甚至对他格外恭敬,毕竟,其父亲,乃是大雍顶天立地打下半壁江山的人,若没有他。便没有今日的大雍。
最后皇帝大手一挥,拟定宪王元天稚为虎威大将军,率宪王军出征平叛,柔刚宇率一万禁军另加十万御林军紧随而上,一同平叛。
皇帝拍板定了,而且人选是宪王,此事,自然无人有异议。
元天稚虽然心思沉稳,自掌领宪王军后虽然。日、日。操。练,没有一日懈怠,但毕竟,年纪轻,资历浅,没有作战经验,皇帝此刻命他出征,为虎威大将军,又让柔刚宇为副将,率大军出征,此事,怕是皇帝感念宪王之功,想要借此机会,让元天稚得军功,从此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日后成为与他父亲一般的人物。
毕竟,如今朝堂之上的武将,除却柔刚宇可用,便在无人能用了。
可柔刚宇毕竟统领禁军,掌管皇城安危,他一走,皇城必然不如从前那般铜墙铁壁,皇帝还要在另琢磨旁人接替或者暂代这个位置。
最后,人们便把目光全部对准了这个位置。
只不过,皇帝一直没有在提及此事。
五日之后,一切已成定局,流嫣却梳洗弄妆,换上一身干净利落的长袄,身披一件毛裘披风,发丝琯起,不施脂粉,面容清朗,眉眼清洌,举手投足之间,自带一股无人企及的气势。
流嫣吩咐小斯准备好马车,今日,她要进宫面圣。
走出玲珑阁,寒风呼啸,流嫣不禁紧了紧披风,看着满天雪银一片,不禁有些感伤,轻轻叹了口气,一年了,她再次穿上男装,进宫面圣,心情早已经不复从前那般,小心翼翼,步步维艰,如今,早已经心静如水,没有一丝起伏。
“小姐,天冷,你仔细着别冻着。”林仲与孟清元一路相送到门外,有些想劝流嫣不要再入皇宫那虎狼之窝,但却也知晓,如今百里瑾禁足在家,稚儿带兵远征平叛,虽然百里瑾胜券在握早有准备,但流嫣仍旧担心,所以,此刻,她入宫,皇帝才会安心。
“回去吧,不用担心我。”流嫣淡笑,眼中闪着一丝坚定不移的目光。
白衣胜雪,面容清冷如庭前青梅,一身傲骨,眉眼之间,是坚定的信念与一往无前的气势,身着男装的流嫣,如今越发的令人无法直视了,气势逼人,与从前的萧恒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只是如今,林仲与孟清元二人不由得苦笑,流嫣此去,生死未卜,他们有心相劝,却是无能为力。
这些年,流嫣一直如此奔波,在生与死之间徘徊着,怕是秋歌死后她浑浑噩噩昏迷的那一年,才算是歇了歇,只是如今,成婚之日将至,变故又生,她入宫,不过是为人质,安了皇帝的心,如此,才能让皇帝不至于在元天稚率军离京之后,立即对百里瑾动手。
给百里瑾争取周旋的时间,这些,林仲与孟清元都看的透,他们虽然不懂朝中的恩怨情仇与波涛诡秘,但身为局外人,看得才更加透彻。
流嫣转身上了马车,林仲与孟清元在门外伫立良久,直到马车已经消失在街角,连零星的一点车印都看不见,才互相对视,轻叹了口气,回了玲珑阁,如今,他们能做的,便是守住玲珑阁,让流嫣无论什么时候回来,都有一个可以安稳度日的地方。
旁的,他们即便有心,亦是无力相帮。
须臾的功夫,便已经到了皇城门外,流嫣却有一瞬间的恍然,总觉得,这条路,无比长,无比远。
下了马车,略整了整衣衫,便朝着宫门行去。
经历一年前的那次政变,如今驻守宫城的侍卫将领早已经换了大半,流嫣一瞧着便很眼生,应该是皇帝新提拔上来的心腹,守城的将领瞧着流嫣也很面生。
只不过流嫣气质高绝,一眼望去便只非普通之人,此刻眼看着流嫣前来,也没有太过生硬,但该守的规矩,却不能少一点,如今宫中规矩森严铁血,稍有不慎,犯了盛怒,即刻打杀都是轻的,动辄都是要灭族的。
在宫中当值的,哪一个不是大族子弟,所以,各个战战兢兢,无人敢懈怠一丝一毫。
“这位将军,麻烦通传一声,我想进宫面圣。”流嫣说的委婉,如今贸然入宫,并没有皇帝传召,从前皇帝赐下的通关令牌也在数月前被内务府收了回去,所以流嫣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此刻,她必须抓紧时间,入宫。
“先生可有圣上传召?”守门将军客气的问道。
流嫣笑着摇了摇头。
“那先生可有通关令牌?”
流嫣再次摇了摇头,这一次,守门将军脸色一横,正欲开口命人将流嫣赶走,流嫣却淡笑道:“我叫流熏,你让个人去通禀皇上便是。”
“流熏?”守门将军一怔,面寻脑海之间,总觉得这个名字很是熟悉。
下一刻,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急忙客气的道:“原来是流大人,在下真是有眼无珠,流大人风采依旧啊,下官这就去命人去通禀,大人稍等片刻。”
流嫣点了点头,并没有与他过多寒暄,她虽然远离朝堂一年之久,但朝中却仍旧有人时常念叨着他的名字,而且皇帝虽然准了宪王替靖远侯求娶的赐婚旨意,却并没有下旨撤下流嫣的官职,一年多来,赐婚之事一直搁置,撤官职的旨意也没有下达,所以,如今,流嫣仍旧是在朝三品女官,如今又身着男装,气势逼人,自然让人一眼便瞧出从前在朝堂之上风光无比的女官。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前去通禀的小兵便回来了,跪在流嫣身前道:“皇帝传召流大人入怡心殿用膳。”
流嫣点了点头,随即又朝着守门将军点头示意,便缓步离开了。
背影孤绝,如苍松一般笔挺,虽未女子,却仍旧让人不敢小觑分毫。
望着熟悉的皇宫,流嫣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不过一年未来,却以物是人非,从前走在这皇城里,行礼问安,献媚讨好的人太多,如今流嫣在这狭长的宫道上行走,却无一人叨扰,到是格外的安静。
轻车熟路的来到怡心殿外,张福海正在殿外等候,离得很远的时候,便已经看见踏雪而来的孤傲身影。
流嫣一身白衣,在雪中漫步,渐渐的快要与漫天飞雪融为一体,只有一股坚定的双眼,释放一丝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芒。
张福海走上前来迎流嫣,“老奴见过慧郡主,郡主吉祥。”
流嫣虽然身着男装前来面圣,张福海却仍旧唤流嫣“慧郡主”,不过是在提醒她,莫要以身犯险,她还有着郡主的身份可用。
若说在这宫中最了解皇帝的人是谁,自然便是张福海。
也正因为了解,所以张福海才会这样隐晦的提醒流嫣,毕竟,文颜公主临行前的叮嘱他没有忘记,力所能及,他亦是想帮衬流嫣。
先前命小桂子前去提醒流嫣稳住,但到底,流嫣还是没能稳住,前来进宫面圣,皇帝听说她来了,竟是没有一丝惊讶,只是微微挑了挑眉,面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张福海心中便知道,皇帝对她还是没有彻底放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