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菌室里,各种精密的仪器正在疯狂的运作。果果躺在病床上,快被那些密集的各种管子掩埋。清瘦苍白的脸颊上罩着呼吸罩,看起来是那么楚楚可怜。她还有气,因为呼吸机还在运作。
身下,白色的床单上垫着一张无纺布,支伸出来的边角已是一片殷红,她还在不断浸血。
休斯率先走进病房,迅速检查了一下果果的情况,才又很叹息的瞥了眼一脸悚意的殷晟昊,无语的退到了一边。
“她……怎么会这样?”
盯着果果身上那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线路和仪器,殷晟昊被吓得一张脸煞白。他还从未见过哪个重症患者会如此恐怖的用上这么多仪器,简直在复制人一样。更可怕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的。
“她身体的病毒是我们还从未见过的,也还没有找到办法控制的。所以在为她治疗的时候我们在争分夺秒的分析病毒的原理,想找到更好的救治她的办法,就用上了这些东西。”
休斯淡淡解释,脸色却很黯淡,他根本不确定能不能分析出病毒的原理,从而找到有效的治疗方式。他们真的只是在尽人事。
一个病毒从发现到分析再找到合适的对抗方式,这需要大量的时间。所以果果发病如此迅猛,他们也的确心有余而力不足。大家都已经尽力,却也都有些枉然。
“那她现在的状况怎么样?”殷晟昊悲情的看着被那些仪器淹没的果果,星眸中印着淡淡的水光。他很想为她分担一点什么,可根本无能为力。
休斯把各个仪器都检查了一遍,挫败的摇了摇头。“我植入的病毒还没有反应,所以还不知道接下来的状况的如何。但现在,她的情况很糟糕。”
他顿了顿,斜眸看了殷晟昊一眼,“你应该要有个心理准备,即便我植入的病毒会出现反应,估计可能也无法抵制她体内的病毒。再加上她大量失血,又找不到合适的血源,恐怕……”
“……她就这样没救了吗?”
殷晟昊望着休斯,眼底透着从未有过的绝望。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死去,那种感觉比看着自己面临死亡还要痛苦百倍。如果可以,他真的愿意为她承担任何痛苦,哪怕是用他的性命去换。
休斯没有说话,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抄着手走到窗边,盯着外面的暮色不转眼。
应该有两三点了吧?他们谁都没有睡意,自从做了这个手术之后,所有人都在等待结果。只可惜在,这个结果非常的不尽人意。
“你好好跟她聚一聚吧,出去后就再不能进来这个地方了。她身上的病毒目前还不具备传染性,但在她身体不堪重负的情况下如果异变,那就说不准了。”
休斯说完就离开了,步伐沉重得跟灌了铅似得。
殷晟昊盯着他微显沮丧的背影,一颗心‘砰砰’的碎成了渣。他们都让他节哀,是真的笃定果果不能活下去了吗?她就这么悄然无声的离开了?甚至还来不及跟他说一声永别?
他走上前坐在果果的床边,悲情的望着那毫无声息的俏脸。曾经这张脸洋溢的风采全然不在,只有浓浓的死亡气息在她脸上流转。
他的果儿,他最爱的小女人,就这样慢慢的在等死。
“果儿,我们不是说过要一起慢慢变老吗?醒过来好不好?好好活下去,和我一起共白头好吗?”
小心翼翼的拉起她布满红点的纤手,他还没握紧,那小点就溢出一层血珠。他手一哆嗦,轻轻拉开袖子,看到了她臂弯上那瘆人的血点,都在不同程度的渗血,很可怕。
“果儿!”他鼻子一酸,心疼得红了眼睛。“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的?”
睨着手心那不堪一击的纤手,他终于无法控制的泪奔了。那种无能为力,那种深深自责让他痛苦万分。他死死揪着自己的头发,恨自己的没用,恨自己的无奈。
“求求你活过来好不好,求求你。果儿,坚持下去好吗?我会用一辈子的去疼你,去宠你,只要你活下来。”他痛苦的哽咽着,俊朗的脸颊上布满了斑斑泪痕。他第一次哭得像个无助的小孩,哭得如此绝望。
原来男儿不是无泪,只是未到伤心处。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知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果儿,不要离开我,求你不要。”他还来不及把满腹的爱意告诉她,还来不及宠她疼她。她怎么可以就这样不顾一切的走掉呢?
病房外
王和贤看到殷晟昊那悲戚的模样,也无言的摇了摇头。他瞥了眼身边的助理,轻轻挥了挥手,“等会才去换药吧,让他们独处一下。以后或许也没有时间了。”
“院长,你说这丁果果身上的病毒真的就那么厉害?怎么会要人命呢?前期不是都已经控制得好好的吗?”
助理王晓燕是一个刚从医学院出来的高材生,一直和王和贤在处理果果的事情,所以对她的状况非常了解。眼下看到她发病如此迅猛,也是惊愕得一塌糊涂。
“这件事我也觉得匪夷所思,可是事实上就是这样。”王和贤拧着眉,很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我总觉得有什么外在的因素在刺激她体内的病毒疯涨,我在学校实验室的时候做过一个实验。有些细菌或者病毒,会碰到相似的成分时出现疯狂的反应。我觉得丁果果这个跟那个实验有些相似。”
“你的意思是……果果身上有一种激发病毒活跃的东西?”王和贤纳闷的睨着助理,有些不明白。
“我觉得是这样的,昨天给她手术的时候我看她脖子上戴着一个象牙似得尖角,我很纳闷。”
“……象牙似得尖角?”王和贤眉峰一沉,忽的意识到了什么。“我们进去看看。”
他说着迅速换上无尘服,打开隔离间的密码锁大步走了进去。
殷晟昊还在果果床前黯然神伤,整个人悲痛得不像样子。心力交瘁加上工作又忙碌,他有些不堪重负了。
“阿昊,我要给果果做些检查,你要不要先出去一下?”王和贤走上前轻声到,深怕再给他多添一点烦扰。
“老王,我能在这里看着吗?休斯说我离开后就不能再进来了。”他可怜兮兮的看着王和贤,满脸都是祈求。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他,在这里不过是一个乞丐那般无助。
“那好吧。”王和贤叹息一声,走上前看了一下果果,狐疑的瞄了王晓燕一眼,“去拿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恩!”
王晓燕点点头,走上前小心翼翼的解开一次性衣服的领子,从她的脖子上取下了那个看起来有些诡异的尖角,转身递给了王和贤。
“手术前我给她换衣服的时候就看到了,她身上的首饰都已经取了,只有这个还在。当时我也没注意,现在想起那个实验,觉得是不是这东西……”
睨着手中洁白的尖角,王和贤眉峰拧得跟麻花似得。尖角上雕刻的骷髅头因为沾着点果果皮肤上的血液而显得尤为惊悚,感觉就像一个活生生嗜血的鬼骷一样。
“这是东西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他喃喃道,特别的纳闷。
“我也没见过这种雕刻,很精致,又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王晓燕也附和到,还微微站远了一些,好像着玩意真的不祥似得。
“你拿去化验一下,看看着是不是象牙做的,有什么成分。”
“好!”
王晓燕点点头,拿着东西就要出去,却被殷晟昊拦住了。
“给我看看,这有什么不对劲吗?”
“是这样的殷先生,我们……”王晓燕把自己的疑惑告诉给了他,很详细的说了很多,听得殷晟昊愈发的心惊。
因为这个东西他知道,和果果拍婚纱的时候她还说这是炼影给她的护身符,让她戴着做手术。所以在拍婚纱昏迷后,他为她取下一身首饰的同时,又把这东西戴了回去,渴望它真的能带来好运。此刻听到王晓燕这么一说,他忽然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觉得自己好像在无意中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不过这只是我的揣测,殷先生你不用太在意。”王晓燕见他脸色不对,顿了顿又道。
“那你去吧,尽快给一个结果好了。”殷晟昊点点头,眉峰依然紧蹙,心间很不轻松。总觉得有什么事在暗中慢慢袭来,而他却不知道。
待王晓燕走了之后,王和贤才又走上前,重重拍了拍殷晟昊的肩膀。
“阿昊,果果这件事,我们大家都在尽力,你也别太揪心了。我不是说了吗?尽人事听天命。大家都没有怠慢这件事,如果结果真的那么不尽人意,可能就是天意了。”
他的宽慰的话听起来愈发令人沮丧,殷晟昊闻之无言以对,站在一旁怔怔的看着病床上的果果,失魂落魄的样子看的人心酸。
“她现在失血特别严重,我已经联系别的省市看看,不知道能不能找出跟她一样的血型。但愿能够尽快给她供血,这样希望也大一点。”
“老王,两百多人,一个都没对上?包括我父亲?”
殷晟昊忽然想到什么,拧起了眉峰。父亲的血型也对不上,那说明他和果果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可为何,知道这个消息他不开心,一点也不。
“你父亲?他还没有做检查,昨夜里本来要领他去抽血,却又被你大哥叫走了,说是准备去见什么泰国蛊师。”
王和贤耸耸肩,表示很遗憾。而这话听在殷晟昊的心里,却好像忽然间燃起了希望的微火一样,稍微又振奋了一些。
“我去叫他来试试。”
他急急道,慌张的冲出隔离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楼下殷少卿的病房飞奔而去。
莫名的,他有种淡淡的激动,好像果果有救了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