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四院,重症病房。
殷少卿毫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一双眼眸空洞无神。那原本俊朗的脸颊略显狰狞,看的人心惊胆战的。
三天过去,全院的医生对他的伤势都表示爱莫能助。包括国际上有名的专家,也都建议要么移植,要么就保持这样。
但大家都明白,移植过后的东西还能不能用是个未知数。而保持原样的话,他这玩意怕是一辈子拿不出手了。
所以,一直靠这个长脸的殷少卿,真真是受不了这个打击,目前已经绝食三天了。
病床边坐着脸色煞白的杜子秋,还在不断的抹眼泪。她很清楚儿子的状况,因为院长王和贤还特别跟她提过:他这个伤口根本无法复原,因为啃噬他这玩意的动物唾液中似乎有一种原始的麻醉作用。这种唾液浸透的地方虽然不大,但却会造成接触面积的神经组织死亡。
也就是说:只要是这种动物啃噬过的地方可能都留不住。那意味着什么大家自然都很清楚。
所以此时的母子俩,内心尤其绝望。知子莫若母,杜子秋很明白殷少卿的纨绔本性,所以相比殷正南来说,她会更加难以接受一些。
没了这些让他引以为傲的东西,他就像被人ba光了所以遮羞的东西似得,变得赤果果的。
看到儿子那死灰般的神情,杜子秋心如刀割,她拉起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好冰,在止不住的颤抖着。她心一酸,眼泪毫无预警的滚了出来。
“儿子,别难过了。医生不是说还能够移植吗?我们还有救的是不是?别让妈妈担心好吗?我一定会想方设法为你续上的。”
她宽慰道,眼底不经意的掠过一抹寒霜。即便被眼泪覆盖,也都是那么强烈得让人无法直视。她一定会去想办法,会无所不尽其极的想办法。
她有的是钱不是吗?这天底下没有钱搞不定的事情。她如此疯狂的想到,脑袋中已经勾勒出了一个看似完美的计划。为了儿子,她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
殷少卿听到她的话只是机械的转了转眸子,又空洞的望着天花板,只是脸颊更加狰狞了一些。
“少卿,告诉妈妈,这期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有动物咬你的?你怎么会被咬成这样才发觉?”
杜子秋心疼的触着儿子的脸,试图抚平他一脸的狰狞。只是,他的情绪因为她的触碰而变得更加焦躁。他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目光凶残可怕。
“你出去,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出去啊!”他咆哮道,用力抽出了被母亲拉着的手。
“少卿,别这样,别动怒。我们会想到办法的。”
“滚开,能想什么办法?医生已经宣布死刑了,还有什么办法?你滚开,滚开!”殷少卿张牙舞爪的要推开杜子秋,一张脸扭曲得变了形。
但凡还有一缕微妙的希望他都不会错过,但是他清楚这个结果。他没救了,他的人生已经毁掉了。
现在,他还能拿什么东西去和那该死的混蛋抗衡?他已经是个残废了,他已经比他低一等了。
“少卿,别生气,生气对伤口复原不好。妈妈会想办法的,一定会的。”看到儿子眼中的绝望,杜子秋心如刀割。她明白他的心思,她比他更难过。“儿子,你放心,妈妈就算负尽天下人也都会为你想办法的。”
她心疼的抓着他的手臂,试图让他平静下来。
“妈,我完了,我这辈子都完了。”殷少卿拉着她的衣角,整个人崩溃了下来。“我还有什么东西跟他比的?他处处都比我强。这下子我什么都没有了,这正鹰实业迟早都会落在他的手中了。”
“不会的儿子,你是殷家的血脉,你爸再怎么糊涂也不会把公司交给他的。他只是想要他手中的人脉罢了。”杜子秋竭力宽慰着儿子,想把他的心结解开。
“儿子,就算拼上我的命,我也要把这公司争来给你的。”她顿了顿又补充到,脸上涌现了一种从未出现过的狠意。
既然儿子引以为傲的东西没有了,作为母亲,一定会给他重塑自尊,让他继续骄傲下去。
她没注意到,病房外……
听着病房里那母子俩歇斯底里的话语,殷晟昊冷冷的嗤笑了一声,把手中一束娇艳欲di的百合花毫不犹豫的扔在了垃圾桶里,转身就顺着走廊离开了。
他没有回楼上果果的病房,而是径自走向了王和贤的办公室。
办公室中,王和贤和一个俊朗的外国医生正在紧张的交谈什么,两个人脸色都很不轻松。看到殷晟昊来,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阿昊,这是休斯,美国著名的外科医生。我们正在讨论果果的病情,你也可以来听一下。”王和贤指了指身边的空位,示意他坐下。
“你好,殷晟昊!”殷晟昊淡淡瞥了眼休斯,浅笑着朝他伸出了手。
“休斯!”
两只手握在一起,却都不自觉的捏重了一下,仿佛在较量什么。
“久仰大名,很喜欢你的VOL系列葡萄酒。”休斯漠然道,唇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淡笑。
“呵呵,我若没记错,你曾经应该是WAT医院的执行董事吧?”
殷晟昊再次把休斯打量了一眼,目光留在了他俊朗淡漠的脸颊上:冷漠依旧,只是多了些许世俗的沧桑。
他认识他,哈佛医学院的天之骄子,美国一家私立医院的最高执行官。但于08年医院因为一场莫名的爆炸案而破产,后来医院被并购,他就不知所踪了。
他之所以认识他,是因为当时他是哈佛的校医助理,VIWA那次打球摔断腿就是他处理的。他们没有这么交集,但因为同是哈佛的风云人物,总是被拿来比较,所以记忆比较深刻。此事再见,也会有种莫名的激动。
休斯听他提及过往,倒也很不以为意。他耸耸肩,浅笑了一下,“你记忆力真好。”
“过奖了,果儿这次就全靠你们了。”
“我会尽力的。”
“没想到你们还是校友,坐下吧,谈谈果果的病情。”王和贤打断他们俩,拿出一份资料递给了殷晟昊。“她身体里的病毒已经在急速恶化中,这里有两个方案,你看看。”
“急速恶化……严重吗?”殷晟昊心一紧,忐忑的瞥了眼他们俩。
王和贤和休斯都无言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表情却已经说明一切。既然病毒在恶化,哪有不严重的道理?
殷晟昊讪讪的吞咽了一下唾沫,拿起资料看了起来。资料上的方案有两个:一个是换血,就是用分离机把果果的血液全部过滤出来用激光杀死病毒。但这个风险很大,一不小心就没救了。二是再用一种病毒植入她的体内,打算以毒攻毒。这个风险一样很大,一旦失败,果果身体极有可能扛不住两种病毒的入侵而瘫痪。
所以专家组都举棋不定,没有下结论。
殷晟昊仔细的看了两遍,看到同样都只有百分之二十的希望时,心陡然凉了下来。他惊恐的瞥了眼王和贤和休斯,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植入病毒这个方案是休斯提出来的,我个人也比较赞成。”王和贤凝重的道,眉峰拧得紧紧的。
“昊,这种病毒也是我在一种动物身上发现的,和果果身体里的极其相似,但性质又不同。所以我觉得它们可以相互克制。不过决定权在你,她的时间不多了,要尽快。”
休斯很严肃的道,令殷晟昊心又凉了半截。时间不多了,不多到什么程度?是以小时计算还是以天?
“如果……失败的话,她还有多少时间?”他死咬着唇,几乎要忍不住泪奔。他竟如此不敢面对果果的离去,一想到她有可能灰飞烟灭,他心就抽抽的疼。
“这个说不准,她可能……下不来手术台。”
“……”
休斯的话如五雷轰顶似得在殷晟昊头顶炸开,他顿时喉间一紧,竟有一股血腥味窜上来,他慌忙强压了下去。
“给我点时间,我考虑一下。”他喃喃道,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阿昊,她的时间不多了,你要尽快做出决定。”王和贤拧着眉,很不轻松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生死有命,你也不要太难过了。我们尽力了,也就无憾了。”
“昊,如果用病毒相互克制,我会尽量让手术的成功率提升到百分之二十五。”休斯漠然道,令殷晟昊心中又多了一丝希望。他紧张的睨着他,脸颊因为振奋而扭曲。
“百分之二十五?”他唯恐听错。
“恩!”
休斯点点头,唇角有一抹自信的淡笑。虽然还没分析出果果体内的病毒有多强悍,但他对自己发现的那种病毒却很了解。即便失败,他应该可以控制住局面,最起码让果果能够下手术台。
“那什么时候开始?我得跟她沟通一下。”
“我还得培养病毒,大约在后天可以实施计划。”休斯拧眉想了想,又道,“后天晚上是最佳的手术时间,因为晚上时分,果果体内的病毒是最不活跃的时间。”
“……好,我去安排一下。”
殷晟昊点了点头,起身要走出办公室,却又被王和贤叫住了。
“恩?什么事?”他回过头,有些纳闷的睨着他。
“你大哥的伤,你不想知道点什么?”他挑着眉,有些欲言又止。因为他一直在研究他的伤口,总算是看出点什么端倪。
“什么意思?”殷晟昊狐疑的坐了下来,神色有些微的紧张。
王和贤是一个藏不住心思的人,他一旦出现这种表情,那指定没什么好事。他不安的盯着他,等着他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