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怀清没急着解释。
时间尚且充裕,他慢条斯理地坐回先前那块画板前,笑道:“我刚听你给他们解说剧情,还以为你真是个大善人呢,原来是骗他们的。嘴上说胜负不重要,其实比谁都在乎。”
“我的确不在乎输赢。”谭郁时走过去,撑着他的椅背看画板,“但我想要最终的奖励。”
本期最终奖励:粉丝的私联方式。
乔怀清轻嗤:“得了吧,就算节目组规定嘉宾与粉丝之间未经允许不得私联,几个人会遵守?你有的是手段拿到我的联系方式。”
“那就变成了偷偷联系。”谭郁时说,“我想名正言顺、光明正大地与你联系,让大家都知道,我们之间是怎样的关系。”
小玉:“?”
听着怎么像公开地下恋情似的?
“谁要和你扯上关系。妹妹,过来。”乔怀清冲她招手,心情似乎很好,声音含着糖似的,“看这幅画,有没有异常呀?”
小玉的嗑cp之心正发芽滋长,事业粉之魂立刻警铃大作,硬生生将其镇压了下去。
她家boss正值事业上升期,兢兢业业一丝不苟,怎么可能有心思炒cp!对乔怀清好只是出于对粉丝的关爱而已!
多么优质的偶像!
更爱了!
“能有什么异常啊?”她慢吞吞挪过去,一眼瞅清了乔怀清面前的那块画板――
上面所绘的内容……竟然是那三幅画的临摹!
不是整幅,而是各取一部分,拼成了一幅类似于素描的画。
“这、这是什么?”
乔怀清:“盛星波说的其实没错,节目组没那么残忍,让我们全军覆没。即使不知道绿色颜料的作用,只要仔细观察这些画板,就会发现,这块画板上的内容与众不同。”
“再根据这幅拼贴素描,翻找画册,他们一样能找到这三幅画,从而找到手表、雏菊和枯叶,并根据这三样东西拿到刚才那些道具,可以说是殊途同归了。”
乔怀清后仰,望向上方的男人:“我原本打算等你说完就告诉他们这件事,但我听到最后,发现你没有对他们坦白斌斌最终的‘aim’,就猜到你的坏心思了。所以没告诉他们画的内容有问题,而是直接让他们去找绿色的画作,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因为我记得这三幅画都以绿色为主,不可能是巧合。”
所有画板上都是黑白素描,掺杂一幅黑白拼贴临摹,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发现。
他打了个信息差,与谭郁时默契配合,两人之间没有沟通过一句,却完美地实现了计划――
成功将所有竞争对手骗出教室,自以为已经达成perfectending,争先恐后地离开学校。
其实他们达成的只是happyending而已。
斌斌最后的“目的”,才不是找到绿色颜料那么简单。
小玉想得越明白,越是心惊诧异。
这默契程度未免太离谱了吧?你俩是共用一个脑子吗?是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吗?还是上辈子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啊?
谭郁时稍稍弯腰,脸靠得很近:“我知道你会配合我的。”
“当然,我又不傻。”乔怀清隔着面罩点上他的鼻梁,“起来,还没揭秘完呢。”
谭郁时站直了,抓住他的椅背,连人带椅转了个角度,让他面朝阳光,正对最近的摄像头,顺手把画板也挪了位置。
“这个角度拍出来最好看。”谭郁时拨了拨被阳光晒成浅金蓝的头发,“继续,现在你是主角了。”
这男人仿佛有一种魔力。
站在谁身后,谁就有底气了。
认定谁是主角,谁就突然信心爆棚、光芒四射了。
乔怀清对着镜头、或者说未来的观众笑了笑:“看,这就是我喜欢谭老师的原因。”
这句话掺了多少真心他不想细究,但其中六个字应该不全是作假。
“呜呜,这也是我喜欢谭老师的原因!”
第一期录制临近尾声,任晓萱快成谭郁时的铁粉了:“谭老师又温柔又智慧又有才,这样的男人哪里找啊!我都嫉妒乔怀清了,谭老师还专门给他写了诗!死丫头命真好!”
周萍哭笑不得:“那是为了完成任务……不过谭老师写得确实认真,我看完都感动了。还有现在这一幕,居然给粉丝找角度找镜头,得多关心粉丝才能想到这点啊?”
任晓萱:“不得不说,谭老师太懂镜头美感了,这个角度下的乔怀清跟精灵似的,头发丝儿都闪闪发光仙里仙气啊!”
周萍吩咐负责摄像头的工作人员:“到时候把这段放进预告里,我有预感,这小子能火。”
乔怀清此刻看不见镜头中的自己,但谭郁时挑的角度应该难看不到哪儿去。
他对着小玉继续解释画板中的玄机:“这幅与众不同的画虽然引导大家找到了三样道具,但你有没有发现,它的存在很突兀?”
小玉颦眉认真思考,目光环视周围,突然注意到了被画板环绕的静物参考,灵光乍现:“对哦!这堂课要画的是桌上的石膏头像,不是这三幅画的拼贴呀!”
之前三堂课上的线索,都融入于教学内容之中。
英语课是名句摘抄、纵横字谜;语文课是藏头诗、作文本、笔记摘抄;化学课是实验器材、反应方程式……
这些东西出现在课堂中都很正常,不清楚它们的作用就不会有意识地去搜查,这也是对嘉宾脑力的考验。
但这幅拼贴画不仅与本堂课的课堂要求不符,而且异常得如此明显,根本不用思考、仅凭眼睛就能发觉它的不同。
就好像……一个诱饵。
一个误导嘉宾踏上HE之路的诱饵。
“越是表面的东西,越不可信。比如我……比如他。”乔怀清瞟了眼谭郁时,“开玩笑的啦。”
谭郁时没说什么,小玉快急死了:“既然这幅画是错误线索,那真正的线索呢?”
乔怀清偏要卖关子,扭头问谭郁时:“你觉得在哪儿?”
谭郁时稍稍沉吟,取下画板上的夹子,掀开表面的画纸,隐藏在后边的另一张画纸显现出了真容――
石膏头像光影分明,栩栩如生,与其他学生画板上的画作一模一样。
即便被人误打误撞发现了,也不会有人疑心这幅画有问题,它看起来那么正常,那么类似。
“像不像斌斌和他的三位同学?”乔怀清道,“从表面看,斌斌似乎是不对劲的那个,但实际上,藏在他背后、看起来正常的那三名学生,才是问题所在。”
阳光倾洒在画纸上,给纯白的画布染上了一层淡金,空白处细微的凹凸痕迹变得更为明显。
乔怀清握住铅笔上端,晃动手腕,刷刷排线。
线条干净流畅,整齐划一,不一会儿,画纸上就显出了隐藏的文字:
《Wherethereisawill》
“嗯?这是一句名言吧,‘有志者事竟成’?”小玉说,“还有后半句……”
“Thereisaway.”谭郁时接道,“英语中是没有书名号的,这应该是节目组的提示,告诉我们这是一幅作品的名字。”
乔怀清嗯了声,捧起画册迅速翻找,最终定格在了某一页:
画中身着白色长裙的女人穿过花园小径,手持钥匙,即将插入门锁,离开花园。
女人的正脸朝向观画者,视线似乎能与他们对上。
钥匙,花园的门,以及作品名称的后半句,都表达得够明白了。
Thereisaway.
真正的离开之路,在这里。
“走吧,该大干一场了。”乔怀清放下画册,拿起一次性雨衣往身上套,“妹妹,跟紧我们,别走丢啦。”
小玉瞧他俩都开始行动了,懵懵道:“不是,我知道该从花园离开,可是怎么去花园?我们连它在哪儿都不知道啊!”
乔怀清边穿边回:“我们从校门口进入,逛遍了东楼四层,办公室也去过了,没见到通往花园的门。但既然画上这么表达,就一定有门,你猜在哪儿?”
小玉一下反应过来:“在西楼?可那里是黑衣人的地盘诶!我们要去找死嘛?”
“穿了雨衣,怕什么。”
“可是……”
谭郁时:“我会保护你们,没事的。”
小玉听他都这么说,只能妥协:“既然你们决定好了,那我、我也不怕!反正只是游戏而已,躲开他们就行了。”
“可不止躲开而已。”乔怀清戴上雨披的帽子,“我们要抢到他们手里的枪。绿色颜料从始至终都在我们眼前、在他们手里,什么交给学校提取指纹,那是你家boss骗人的话术。”
小玉目瞪口呆:“啊??你们还要抢枪?等会儿……斌斌的‘aim’到底是什么?字谜的⑤和⑥是哪两个单词啊??”
她记得⑤是:口e口e口g口,⑥是:口口l口口口口g。但想了半天也没猜到是什么单词。
乔怀清与谭郁时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出谜底:
“revengebullying。”
复仇,霸凌。
小玉呆住。
不是因为这两个词,而是因为两人如出一辙的神态和语气。
到底为什么这么默契啊!
乔怀清:“其实有没有想到这两个词不重要,只需发现斌斌是无辜的,就能大致猜到他的目的是什么。”
“最后这间教室设置了两条通关路线,一条是穿上雨衣,避开代表霸凌者的三名黑衣人。但空管颜料真的能让事情反转吗?想想就知道这个证据很弱,美术教室的颜料是共用的,不足以证明用颜料毁坏花园的人究竟是谁。”
“第二条路线,就是我们要走的路线。这条路绝对走得通,否则黑衣人为什么也戴面罩?”
小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黑衣人的面罩不是为了耍酷或者隐藏表情,而是和他们一样,防止被颜料溅到!
勇敢反击,让霸凌者自食恶果,这才叫复仇。
这才是完美结局。
乔怀清拍了拍她的肩,走向教室门,握上先前已经解锁的门把,回头笑道:“线索都告诉你了:有志者事竟成。走吧。”
谭郁时紧随其后,揉了揉她的脑袋:“校规第五条也告诉你了:别害怕,害怕是你通向完美的绊脚石。走吧。”
小玉:“……”
不是,你俩能不能别这么默契啊!我的事业粉之魂真的快压不住嗑cp之心了啊!
门开风过,乔怀清的雨帽被吹落,发丝也乱了。
一只手从身后伸过来,为他整理了头发,重新戴上雨帽。
“别费心了,一会儿跑起来还是会掉,八成要沾到颜料了。”
“没关系,回酒店我给你洗。”
乔怀清静默两秒,轻唤他大名:“谭郁时,你这一上午已经许诺我很多事了,要给我揉,要给我念诗,还要给我洗头发,我很怀疑你能兑现几样,该不会录完节目就翻脸不认了吧?”
“不会。”谭郁时回答得很快,“我不是因为在录节目才对你说这些。”
乔怀清低哼:“你最好不是……那我再加一条行不行?”
“可以,你想要什么?”谭郁时从身后探头过来,侧耳倾听。
乔怀清的嘴唇隔着面罩贴上他的耳朵:“录完之后,希望你能摘下面罩……好好地亲亲我。”
作者有话说:
小谭:g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