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齐不扬有点担心高徽墨不会来到医院。
“阿琳达。”
当齐不扬听见高徽墨欢快动听的声音,心头一喜,站了起来,朝病房门口看去,她依然美丽而充满活力,齐不扬心头一宽,生硬的朝高徽墨露出一个笑容。
高徽墨却不看他,特意避开他的眼光,快步从他身边走过,来到病床边,笑着关心道:“阿琳达,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齐不扬尴尬一笑,大声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高徽墨没有出声,阿琳达笑道:“齐先生,你回去休息吧。”
齐不扬走后,阿琳达忙道:“安琪儿,齐先生让我跟你说,他不生气了。”
高徽墨笑了一笑,没有应话,岔开话题。
下午五点,齐不扬被手机铃声吵醒,拿起手机是阿琳达打过来了,齐不扬连忙接听电话,“阿琳达。”
电话那头立即传来阿琳达的哭腔:“齐先生,安琪儿走了。”
“走了?她去哪了?”
“她说她要回家了,她不能再照顾我了,她离开医院之后打电话告诉我,她搭今晚八点半的飞机。”
这么突然,齐不扬讶道:“不会吧,她没跟我说。”
“齐先生,安琪儿在电话中很郑重的向我告别,你先别管其它的了,把他追回来再说。”
“哦,好的。”
挂了电话之后,齐不扬连忙跑去高徽墨的房间,这才发现她的衣服已经收拾干净,那两个超大的旅行箱也不见所踪。
书桌上有一张显眼的稿纸,齐不扬连忙走过去,拿起稿纸,映入眼中是高徽墨潇洒飘逸的笔迹:
齐医生,我是在很平静很冷静的情况下给你写下这封告别信,请原谅我没办法当面向你告别,我怕我心软,舍不得!
齐医生,你是不是突然觉得我无理取闹,不够温柔体贴了,是的,我是故意的,至于原因=^_^=
我走了,我想我这些日子在你身边还算合格吧,虽然你经常半夜把我吵醒,虽然我经常要揣摩你的神经兮兮,虽然……当我很开心。
还有,齐医生,你是个傻瓜,你永远都不知道女人为什么不开心,为什么生气,如果有一天你惹张小姐生气,不要用你笨拙的解释,气人的语言,我告诉你一个法子,温柔的吻她就可以了。
在你身边当秘书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工作,但是我这辈子不会再当你的秘书了。
我知道齐医生是温柔心软的人,不会拒绝别人,那就由我来拒绝你吧!我恳请你不要来找我,将你的余生好好对待张小姐,人不能拥有一切美好的东西,总要在生命留下一点遗憾,这才是人生。
如果说命运让我们相遇,那么我们的分别也是命里注定,给你带来烦恼,一切都是我的错,别担心,你在我心中的地位还是那么的高,像在梦中一样吻你。
在“吻”字上有着一滴已经干了的泪痕。
齐不扬闭上眼睛,徽墨啊……
齐不扬久久站着,一动不动,突然摔门而出。
半路上,晚高峰的鸣笛声扰的齐不扬的思绪不宁,“司机,还有多久到机场?”
出租车司机应道:“先生,这我可不能跟你保证,现在是晚高峰,而且去机场的路一向都塞车,你要是赶飞机的话,应该早点出门。”
“不用找了。”
齐不扬付了车钱,就立即开门下车,用跑路赶去机场,这么一直塞车,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到机场。
齐不扬也不知道赶到机场干什么,挽留高徽墨吗?他应该不会挽留,也许他只是去送一程。
高徽墨拖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前往办理托运手续,在搬上称重台时,由于累的气喘吁吁,用力提了好几次,都提不上去。
一直憋着情绪的高徽墨,一瞬间崩溃,泪就从眼眶哗啦啦涌了出来,怎么也止不住了。
身后一位和蔼的老人帮她将行李提了上去,关心问了一句:“小姐,你只有一个人吗?”
高徽墨哭着说了声“谢谢”,并不愿意多谈。
直到办理行李托运的女地勤一直盯着她看,高徽墨这才发现自己妆都哭花了。
托运手续办完之后,高徽墨匆匆进了洗手间洗了把脸,又重新补妆,但还是能看见镜子中的自己目眶红红。
她对着镜子骂着自己:“高徽墨,没想到你是个爱哭鬼,这算得了什么,连失恋都不算。”
高徽墨深呼几口气,重新调整自己的情绪,露出职业性的微笑走出卫生间。
可是没走一会儿,高徽墨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趾高气扬的神态也变成低着头,无精打采。
她靠在一家商店的墙壁上,两只手背着身后,头微低着,一只脚,脚尖无聊的在地面轻轻蹭着,不时抬起手腕看看时间,巴不得早点检票登机。
过了一会又忍不住叹息一声,抬头望了一眼这喧喧嚷嚷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一道身影映入高徽墨的眼中,一股极度欢喜的眩晕袭上脑际,高徽墨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
没错!是他!没有人会穿的跟他一样老土!土的掉渣了!
他满头大汗,急色匆匆的在候机大厅的一排排座位中穿梭着,扫视着每一位准备登机的乘客,不时放眼东张西望。
高徽墨心中感动,齐医生你来干什么!
只要他稍微一劝,说他需要她,自己就会心软,自己就舍不得走了,所以她在告别信中恳求齐医生不要来找她。
突然看见齐医生朝这边望来,高徽墨连忙躲进商店去,她不想让他看见,又想让他看见,内心矛盾着,忍不住又探出头来朝齐医生所在的方向望去,当齐不扬转身朝这个方向望来的时候,高徽墨又紧张的藏了起来。
她鬼祟的举动很快就吸引到店里其他人的注意,如果不是她是个美女,一身时尚的衣着,别人一定会认为她是个小偷。
一个店员朝她靠近,“小姐,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高徽墨朝店员挥手,“没事,你不用管我。”
“好的,小姐,如果你有什么需要,请跟我说。”
高徽墨压低声音,“你赶紧走。”
店员走开,可是店里的顾客却把目光投射在她身上,高徽墨凶巴巴道:“看什么看,闲着没事干啊!”
前一秒还凶巴巴的,下一秒却又像一个胆小的老鼠躲了起来。
齐医生巡遍了这数十排座椅,又往别处寻去,高徽墨又悄悄跟了上去。
哪有人跟着又悄悄躲起来的。
她看着齐医生满头大汗,像个傻瓜一样在机场大厅跑了起来,又心疼他,又可怜他。
齐医生你这个大傻瓜,我躲着你,你又怎么找的到我。
高徽墨站在他的背后,对着他大喊一声:“齐医生!”
齐不扬猛然回头,她一袭衣裙,亭亭而立,一动不动的模样是那么温柔而恬静,像个害羞的小姑娘。
在齐不扬眼中,她是人群中最耀眼动人的女子,眼里无他,齐不扬想看看她看向自己时的笑眸,可高徽墨却一直微低着头。
齐不扬觉得自己是向她冲过去的,可他却缓慢的朝她走近过去,在距离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低着头的高徽墨看见他的脚,看见那熟悉的鞋,心怦怦跳着。
就这样一个低头,一个无声,无言的僵持着。
“你来干什么?”高徽墨的声音很小,似自语。
“我来送你一程。”
“有意义吗?”
“有。”
“我叫你别来的。”
“我不是每次都听你的话。”
高徽墨似乎想到什么,轻轻一笑,
“送也送了,时间差不多了,你回去吧。”
“好。”齐不扬应着,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记得吃药。”
“我不喜欢吃药,也许会故意忘记。”
高徽墨猛然抬头,朝他怒瞪,并气势汹汹的走前一步,这一步却将两人的距离无限拉近。
齐不扬看着她怒瞪的眼,却通红通红的,这并不是他熟悉的笑眸,他心头一疼,头微微低了低,有种想吻下去的冲动。
察觉到他的异样,高徽墨眼里有点惊惶,紧接着有点害羞。
齐不扬真的很想紧紧拥抱她,真的很想捧起她无法安放的双手,拢在胸前,用力的握一下,可他的身体却僵着一般。
高徽墨低着头,红着脸,“你想亲我,就亲吧。”声音轻的如羽毛落地。
齐不扬能听懂,他感受到徽墨紧张的喘着气,气息火烫着和微微的颤。
这是赴死也不惧的一吻,也是万复不劫的一吻。
感觉到齐医生温柔的把嘴凑了过来,高徽墨闭上眼睛,湿热的吻没有落在她的唇上,却落在她的额头。
高徽墨能感觉到齐医生吻得很用力,似用上万钧之力要将她的额头亲破。
千言万语,尽在其中,高徽墨明白。
机场的广播传来:“飞往华夏八点半的飞机开始检票,请乘客前往检票口检票。”
齐不扬终于松开了嘴,高徽墨笑着看他一眼,踮起脚尖蜻蜓点水的在他额头一吻,“我走了,你多保重。”
说完这句话,高徽墨转身疾步而走。
齐不扬一直跟着,在检票口的时候,高徽墨回头望了一眼,看见齐医生就在身后不远,错愕一下,朝他挥手:“你回去吧。”
齐不扬微微笑着。
过了安检,高徽墨回头,齐医生还站在安检口,高徽墨再次朝他挥手,“齐医生,你回去吧。”
齐不扬依然只是微笑着。
高徽墨狠了狠心,转身走了,朝登机口走去,走了一会,再次回头朝检票口望去,人潮涌动,她已经看不见齐医生的身影,突然却发现齐医生竟跑到二楼的栏杆边,温柔慈爱的像个不放心的父亲,遥遥凝望着。
高徽墨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远远的说道,“保重了,齐医生。”
直到看不见高徽墨的身影,齐不扬才收回目光。
离别的伤感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最多只是在心头笼上淡淡的哀愁,而对于这个眼眶一直红红的女人来说,无疑是狠狠的一刀。
齐不扬微微一笑,“可怜的女孩。”
他脸上的一笑微笑,让他看起来尤其可怕。
尤其是此刻此刻显得尤其可怕,对于熟悉齐不扬的人来说。
他的一生几乎用上双倍的时间在医学上,在学术的,在他这个年纪他所获得的成就放眼世间,几乎没人可以媲美,如果他把这份精神,坚毅用在其他方面,又有什么无往而不利呢。
王薇薇常说,其实不难,你只需解开心魔。
其实在找到芳芳,他的心已经慢慢发生转变,他不知道这是自己精神发生扭曲,还是已经解开心魔,就把这当做是一种精神扭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