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海神劫50
海神殿外面,一众鲛人紧贴大门,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声响。然而大门过于厚重,他们什么也听不见。
大家伙急得那叫一个抓耳挠腮。
“会不会又吵起来了?”之前九重澜几次进去,每每出来时都心情极差,脸上阴云密布,搞得鲛人们都有点害怕了。
忍不住脑补许多。
然而和大家预料之中的完全不一样,此时海神殿内的氛围不仅不剑拔弩张,反而还很平和,甚至可以说是温馨。
简云台坐在桌边,双臂交叠撑在桌子上,伸头小口小口喝着勺子上的药。还是这种难闻的味道,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恰好九重澜这个时候开口,“怎么样?”
简云台便老实说:“难闻,但不难喝。”
九重澜愣了几秒钟,抿唇浅浅笑了一下,温声说:“我是问你身体如何。”
简云台:“比昏倒之前感觉好很多。”说着,他心里总觉得有些奇怪。
乏力感的确是好了许多,他现在已经有精力坐起来,甚至还能不用人搀扶走几步。但心跳异常得快,快到让他有些不舒服。
喝完药后,九重澜收起碗筷,说:“我去为你准备些吃食,你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
他不说还好,说了后,简云台更觉得不对劲。
因为养了几株莲花的缘故,他的胃口比寻常人大百倍。以往不要说一天不吃饭,就连一顿不吃,他都会饥饿难耐。
但这次却没有什么胃口。
不过看九重澜难得的心情转好,简云台也不想扫了他的兴,点头说:“好。”
砰――
大门打开。
围拢在殿前偷听的鲛人们被抓了个正着,所有人顿时后游数米。
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啊啊啊啊他们干嘛要去凑这个热闹,被抓包也就算了,还什么也没有听见。
现在肯定要被九重澜大人重罚了!
以大家心里的预计,九重澜无论进去时是什么心情,出来时脸色一定极其糟糕。他们算是撞到枪口上去啦,难保不会被迁怒。
当即有人两眼一抹黑,已经认命的准备接受惩罚。然而等了数秒钟,九重澜也没有出声,这才有人抬头看去。
“!!!”众人惊异。
九重澜正垂眼看着手中空药碗,唇角微微弯起,他已经数日未曾展露笑颜了。
就连发现了鲛人们在偷听,九重澜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都回去当差。”
“是!”众人一哄而散。
待九重澜离开很久以后,大家才迟缓地反应了过来――这次竟然没有吵架?!
简直是开天辟地第一大惊闻啊!
“我现在都有点佩服这位右使者了,”有鲛人小声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九重澜大人心境起伏这样万转千回,昨日还连绵阴雨,今天便暖阳高照,所有情绪起伏都为一人所。”
“嗨,你不懂,我看那些已经分化的族人都是这样的。”
“可大人没有分化啊。”
“不管怎么说,我希望里面这位能心情好一点。他心情好了呢,九重澜大人的心情也好,九重澜大人心情好了呢,咱们也舒坦。”
正聊着,远处又来一人,高眉深眼窝,红唇张扬,正是徐晴晴。
徐晴晴拿出令牌,走来便道:“让开,都让开。是九重澜大人让我进去的。”
众人懵逼让开,又看着她进去。
这个时候九重澜唤徐晴晴去见简云台,是要干什么?
屋子里。
简云台也在想这件事,徐晴晴当真是个自来熟,游到里面便自顾自找了个座位坐下,稀奇笑着说:“九重澜说你最近郁郁寡欢,让我来逗你开心。”
简云台:“……”
倒也没有郁郁寡欢。
徐晴晴:“骗你的啦!他说你想见朋友,但你想见的人现在正被关着呢,估摸着你也是担心,就让我来和你互通有无。”
“……”乱用成语。
简云台看到徐晴晴,就头疼。
他现在对徐晴晴这个人的观感很纠结,平心而论,徐晴晴人很不错,开得起玩笑又特别能打,算是个很可靠的同伴。但徐晴晴自身所携背景过于复杂,看这个模样,徐晴晴应当是还没有恢复记忆。
既然这样,简云台想问什么都问不出来。
神龛、简瑞芝、联盟……
这些,现在的徐晴晴还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简云台问:“陈三现和雪折左使者现在如何?”
“他们好着,肯定比你好。”徐晴晴看了眼简云台苍白的面色,耸肩说:“我也没进去看过他们,不过听守卫的鲛人说,陈三现一天吃八顿,把守卫都给烦死了。至于雪左使……”说到林福雪,徐晴晴微微正色,才继续说:“他之前碰到了海神,差点被海神给吞噬。”
“吞噬?”简云台微微皱眉。
徐晴晴“嗯”了一声,点头说:“就是吞噬,海神那个跑狗窜到雪左使身边,把雪左使整个都包了起来。要不是陈三现当机立断泼了下泉水,估计现在雪折已经无了。”
只是听描述,就能想象到当时的惊险画面。不等简云台回答,徐晴晴说:“你可千万不能乱跑,就好好待在这里吧。不然以你现在的身体情况,碰到海神也够呛。”
简云台:“一天了,你们还没抓到海神?”
“哇,你说起来真是轻松。”
徐晴晴手舞足蹈吐槽说:“你不知道这个跑狗有多能窜,本身这里的地形他就比我们要熟悉,往旮旯角落里一埋,谁他娘能找得到他。就算能找到,他滑滑溜溜的,一不留神就又跑了。”
说罢,徐晴晴眉眼一紧。
“我是说真的,你不要出门。自打出了海神吞噬雪折这件事后,我感觉九重澜就很紧张,又在你附近加派了很多人手。”
简云台点头,“我不出去。”
原先还想出去帮同伴,但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出去就只是添乱。
只能在后方充当支援了。
简云台自知时日无多,现在也无心试探徐晴晴的身份,于是话便很少。
徐晴晴看他一眼,还以为他心里有疙瘩,苦口婆心劝说道:“你之前也在鲛人族待过,估计你也能看出九重澜在我们族里地位超然,很多人都怕他。其实吧……我感觉是族人小题大做了,大家都只是不了解九重澜这个人,你可以尝试着多了解了解他。”
简云台:“……”
徐晴晴:“你了解他之后呢,就知道他这个人光做不说,不喜欢邀功。我认识他这么长时间,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失控过。”
简云台:“……”
徐晴晴:“我听红红说,你知道九重澜关景礼,是为了保护景礼。那你设身处地想一想啊,你现在出去安全吗?”
“……”
简云台无奈,“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如直说。
徐晴晴也不绕弯子了,索性直说:“我觉得他关你,没有坏心。所以你不要生他的气了,搞得这几天宫里气氛特别紧张。”
简云台沉默了几秒钟,没有继续谈论这个话题,转言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
“你射箭的时候,准头怎么样?”
徐晴晴微愣,满脸疑惑:“这和咱们刚刚讲的事情有关系吗?”
简云台:“无关,但我想知道。”
徐晴晴摇头:“我没有射过箭。”不等简云台露出失望的神情,徐晴晴立即叉腰昂头说:“但我扔石子特别牛逼,这不是我自夸啊,全族人都知道我捡起石子就能当武器,捕鱼的时候百发百中,弹无虚发!”
当初枪击黑客白的,与枪击简云台的是同一个狙击手。
准头很准,百步穿杨。
简云台没有露出过多的表情,神色如常继续问:“那如果……你有一个目标特别想要完成,你会为了这个目标牺牲无辜人么?”
“……”徐晴晴依然是一脸懵逼。
她本能的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危险,但她有说不上来是哪里危险。又见简云台面目严肃,徐晴晴便也跟着严肃了起来,想了许久后说:“我现在日子过得挺舒坦的,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完成的目标。我感觉以我这个性格,到了哪里都能随遇而安,不可能会对什么事情过于偏执。”
顿了顿,她皱眉:“除非……”
“除非什么?”简云台追问。
徐晴晴摇头,叹气说:“除非威胁到我族群存亡了,像这种整体性的大危机。如果是这样的话,不要说是无辜的人了,我连我自己都能牺牲,毕竟这摇了我的信仰。”
简云台:“你的信仰是什么?”
徐晴晴刚要张嘴,话语却突然堵在了嘴里。她疑惑挠了挠头,纳闷说:“好奇怪,我的信仰是什么来着?嘶――我总感觉我心里空了一块,像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她握拳锤了锤胸口,心里有些难受。
简云台不再追问,垂眼说:“你从这里离开后,可以去见见雪折左使。”
“干什么?”
“……”简云台没有回答,直到现在他还记得林福雪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有时候对你开枪的人,不一定就是想让你死。
――黑客白当年所经历的白河城恐怖袭击,事情的真相并不是黑客白想的那样。
――简瑞芝女士,她才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神祟,也是你真正的生母。
记忆犹新。
这简简单单的三句话,直接颠覆了简云台之前所有的猜测与想象。不仅他被蒙在鼓里,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人同样被蒙在鼓里,只有少部分人才知晓真相。
林福雪知道。
徐晴晴也知道。
也许红心乐同样了然于心。
简云台有时候会很好奇,神龛里的这些人的信仰究竟是什么?他们为什么会这样义无反顾,一个接着一个与联盟相抗。
这与飞蛾扑火没有什么区别。
沉默片刻,简云台拿出了一直揣在身上的锥信。正是千年后鲛人泪副本,让蔷薇女王掀起一切腥风血雨的起因。
他握紧锥信。
又抬眼看了下徐晴晴。
最终简云台叹了口气,将锥信递给徐晴晴,说:“帮我给雪折左使。”
“……”
徐晴晴表情古怪看着锥信,摇头又摇头,心里头实在是奇怪。
不知道为什么,她见到这个东西,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好像曾经在哪里见到过一样,可她明明没有见过此物。
不同于遗忘了信仰之后心里缺失了一块,见到这件东西,徐晴晴只感觉记忆好像也被罩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阴影。
门外传来响。
徐晴晴便没有多问,迅速将东西收了起来,心道回头问问雪折左使吧。
不多时,九重澜推门而入。
他提着一个食盒,见了徐晴晴之后,面色并没有多少变化。径直游到桌边,又将食盒中的饭菜一一摆出。
曾经是简云台为九重澜准备吃食,现在风水轮流转,场面倒也新奇。
徐晴晴眼巴巴看着菜色,刚要筷,九重澜凉凉一眼瞥过去。
徐晴晴:“……”
徐晴晴双手托着筷子,乖巧捧到简云台的面前,又眼巴巴看着桌上的菜。
简云台筷。
其实他现在没有什么胃口,乏力感好了许多,却还是有些打不起精神来。即便面前的菜色再怎么精美,看了都不感兴趣。
就好像……人在面对着电脑与订书机、书籍这些东西时,都不会想要吃它们。
没有半点儿食欲。
简云台偏头看了一眼九重澜,又见这人眉眼带笑,显而易见有些期待。
简云台微愣,“你亲手做的?”
九重澜点头,“寻常菜色。”
简云台有些惊异看他一眼,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旁的徐晴晴说:“这还叫寻常菜色啊?”她又凑近深吸了一口气,又惊奇叹道:“好厉害,这次连血味都没有了。看起来又好吃又好闻,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好奇看向了九重澜,满脸的求知欲。
九重澜脸色黑了一瞬,“…………”
简云台筷子一顿,突然抬头看向面前的两人,疑惑问:“什么血味?”